第121章 浪荡生涯
我的南京老家和秦淮河金陵夫子庙仅隔著一条街,是那种颇具秦汉风格的两层木质筒子楼,由于家人这些年奔走在外,房子人走楼空气息散无,又久失看管修缮,已经显得破旧荒凉不堪。一家人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修整补漏,将屋子收拾干净,添加了些家具便住了进去。 父亲通过军区一位故友的帮忙,打通了上上下下各个关节,总算把户口迁居也一同给办了下来。这里就是我魂牵梦绕的老家,虽然我对它倍感陌生,但心中隐隐约约多了一种莫名的归属感。爷爷一心想著回归故里,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不由得喜极而泣。 为了生活,我双亲在附近繁华的街道上租了一个小门面,做点面食小本生意,我闲暇的时候偶尔也会去帮忙。但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便让我觉得浑浑噩噩,弄得身心疲惫,却浑然不知自己究竟为何事所累。 我想自力更生找份工作养活自己,但是我一来没什么文化;二来没有一技之长,所以忙活了一个多月,到最后还是只能在店里和面洗碗擦桌子。 不久武装部的征兵信息传到居委会,家人劝我去试试,能当上兵也算有个着落,总比闲在家中一无是处要强。我只好不情愿的去了一趟武装部,经过一番体检,武装部的指导员问过一些思想方面的问题就让我先回家,静候通知。 几天之后却如天上掉馅饼那般,意外收到部队的入伍通知书和介绍信,全家人为此高兴不已,父亲还特意给我做了一桌的饭菜。我即将参军入伍,当时心里竟是难以言喻的兴奋。 我提前两天去武装部领了一套军装,在家中就先换穿上了。母亲瞧我穿上这身“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的军绿色军装赞赏不已;父亲笑得合不笼嘴,跟喝了蜂蜜似的;爷爷摸摸我这身军装,将我戴歪的军帽扶正开心地说:“默默这身军装真英姿勃发,精神了,像,像个军人。” 父亲听我满嘴云南口音劝我以后少讲方言,到了部队记得学着说普通话,免得战友听不懂,我自然统统答应下了…… 之前我并不知道我要被分配到什么地方完成我的军旅生涯。同我一起上了军车的一共二十三人,一路上我们并没有换乘绿皮大卡,而是一直都是军用大巴,一路颠簸,直到天黑才会到一处军用小分区,我们匆忙下了车,被安置到不同的房间休息。 指导员下了命令,不许问要往什么地方去,路上也不准喧哗。到了晚上我们随便吃了点米饭,洗漱完毕,军号吹响,卧室全面熄灯。然后在第二天天未明前又上了车,继续奔波。 军车全部用军绿帆布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一路上吃喝拉撒全在车上,食物是早就备好了的,车上亮着灯,如果有人内急只能到车库底下的小室内方便。我们想透风只能到晚上,到了营地才能稍微见到天空,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这样过了八九个晚上,实在是受不了了。 一天的行车身子骨再硬朗难免也招架不住,何况我们一连急行军十多天。有的新兵蛋子已经出现了晕车的现象,呕吐昏厥。本以为出现这类情况的新兵会被送到军区医院救治,结果也就请了随队的军医稍微喂了点药打了点滴就算完事了,直到晚上又到新的营地才有机会躺医院里。 一路上似乎都很隐蔽,晚上一到,整装下车,然后就迅速回宿舍,接着打饭吃,然后洗漱,熄灯睡下,前后不会超过三十分钟,我们根本来不及看清周围的情况。不过我大致感觉我们走的越来越偏僻。 途中出奇的安静,没人说话,都侧靠着身子闭目养神,其实都没有几个人睡着。此时我们都在猜想,到底要分配到哪个军区,哪处地方,这种神秘的行军让人无端担心起来。 这天深夜,狂风呼啸,我难以入眠,只听宿舍内的战友也是辗转反侧,无疑入眠。过了一会儿,一个战友小声说话:“喂,有没有醒着的?” 有人说了话,大宿舍里十八号人全有了动静,坐起了身子。刚说话的人接着又轻声说:“原来弟兄们都没睡着啊。” 另外一个人开说:“我们走了半个多月了,这是要去哪里啊?” “谁知道啊,外面的情况都没见着,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太神秘了,不知道我们属于哪支部队。” “鬼才知道,这么走,心里没个底!” 说着说着,就有人轻声啜泣,接着再七嘴八舌聊开了,有的自报门户,姓甚名谁从哪里来俱说了一遍。我们这支队伍当中有几个可能比较念家的,一说到十几天行程还没到部队,想是走的很远,立马又有几个跟着小声啜泣起来。 我也念家,都不知道要往何处去,心中难免更加着急,一着急就越想家,一想家就想哭。 “好端端的干嘛遭这份罪!” “别竟说没用的,这点罪都受不了,当什么兵,趁早回家种田去。” “大家都赶紧睡了吧,明天还得赶路呢,说不定明天就到部队了。” “呵!我倒不觉得明天就会到,这路途还遥远着呢!” “现在睡了,到了白天可就遭罪了,一连坐十几个钟头的车,谁受得住!” “会不会是部队在考验咱?” “不像吧,我看是我们的部队有些特殊,所以才这么神秘!” “那几个兄弟,能不能别***一直哭啊,跟个娘们似的。” “就是,哭能顶个屁用,别他妈没婆婆mama的,赶紧收声!” 哭声渐收,接着几个人猜测可能到什么地方去。 “以我这方向感来看应该往东北啊!” “不会吧!” “难说,不过能到东北野战军那就好了,名气大,打仗厉害!” “对啊,三十八军梁兴初的麾下,朝鲜战争上那是打得美帝落花流水,真***痛快!” “你打过了,痛快个啥,打是打了,没你的份儿,那时我们都还穿开裆裤窝着呢。”…… 我听他们说了半天,插嘴道:“赶紧养养神吧,明天还得赶路,大伙也别担心了,这么隐秘的行军,说明我们的部队有特殊的地位,应该不会是很差的连队!” “凭什么你说睡就睡,你算老几,你哪里来的?报上名来。没听见我们聊的正欢心吗,少他妈插嘴!”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来气:“**!老子许默,我算老几还轮得到你问?” “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小子你可以闭嘴了,到了营地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啊,我等着,老子正愁没人练手!”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接着传来指导员的声音:“不想睡全给我30里行军去!” 我们急忙收声,全躺好,不再出声。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依旧白天行军,夜晚休息。路上再没人说话,晚上休息也再没人吭声,不知道那天是谁呛的我。 第二十八天,我们坐在车上感觉外面的风势强劲,车上套着的军帐猎猎抖动,一股燥热的旱气从缝隙间灌进车厢内,我们呛了一嘴的灰尘。 就在此时,一股强风狂掀,车身往右侧倾斜,紧急刹车,与此同时大风将头顶的帆布全掀开了去。我们站起身子往车窗外观望,茫茫戈壁沙漠,一望无际,沙丘高低起伏,连绵不绝,眼际内毫无生命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