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红衫老者
老者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葫芦，目光飘忽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重重摇头叹了口气。山谷里本就没有丝毫的植物，到处都是裸露的山岩，寒气如潮，更是把这个略显荒凉的山谷化作了一片低温世界。 跟随烟玉水一齐而来的众人，除了赵青，云丰二人在一边自顾着对饮外，其他都盘坐在不远处调息。也不知是受到老者的影响还是如何，大家入定的状态都不是很稳，常常有人睁开眼，紧张的望了老者一眼，看到老者并没有什么动作之时，才又重新入定。 一时间，整个山谷之内竟是变得异常安静起来，呼啸着盘旋的冰雪都开始变得轻柔异常，在虚空之中无声的衍化，慢慢的洒落至冰台之上，之后又化作一丝淡淡的冰芒钻入老者的身躯。 不过这片刻的安静，马上就被一声震天的咆哮打破了。 “寒天老儿，出来受死”一股妖云降临上古上空，声浪浩大，震耳欲聋，整座山谷都被撼动了。妖云翻滚，将天际都笼罩住，山谷之内的光线陡然间就变得十分暗淡。 这一异变发生，所有正在入定的混土峰弟子都惊讶的起身，一脸错愕的望着谷顶上方。 老者还是那般盘坐在冰台之上，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什么似的，手里还在慢慢的转动着葫芦。 “死到临头，你竟然还是这么冷静，莫不是吓破了胆”如墨的妖云之内好似冲出一双无形的大手，一下子被撕裂成两半，显出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红衫老者，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点佝偻，但浑身妖气冲天，化作风雷之声激荡虚空，甫一出现，一股不可抗拒的炽热火浪就对着山谷铺天盖地的溃压下来。 “咔咔.....”分布在外围的冰层竟在刹那间就被高温融化，火浪一卷，无数冰雪寒气都被蒸作白袅袅的水雾。 红衫老者的脸色极为阴沉狰狞，双目之中更是透发着难以言述的杀机，更多的是一丝幸灾乐祸的阴险模样。随手在脚下化起一阵妖风，红衫老者一路阴恻恻的冷笑着跨进了山谷。 这红衫老者散发的气势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竟也是一尊半步妖王的气息。 一时间，两尊半步妖王在这小小的山谷之内相遇，而且似乎两人之间还有很深的过节。 老者并没有说话，只是那般冷静的看着红衫老者，身后寒光乍现，一股寒流对着一步步咄咄逼人的火浪冲去。原本平静下来的风雪，竟在此刻又重新开始剧烈的衍化起来，一阵阵雪风冷冽如刀，在老者周围的冰雪世界中，更是升腾起了一道冰雪构筑的雪龙卷风暴。 一寒一炽，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轰然交击在一起，无数的火芒和冰晶迸射碎裂，整个山谷在刹那间剧烈的一震。火浪寒潮撞击的层面爆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一片虚空时而冻裂成粉屑，时而烧熔成齑粉，竟是形成了一条真空地带。 众人眼看不妙，瞬间联手打出一道屏障，死死的护住周围的虚空，就算这样，在两股不同性质的力量波及中，众人也十分难受。明明感觉手脚被一股寒气快要冻僵气血，可呼进体内的空气却又像是一团炽热难当的火焰，在五脏六腑之间焚烧着。 神色骇然，众人纷纷后退至一处离二人较远的角落，各自体表真气盈盈而动，未敢有丝毫的松懈。 红衫老者对着老者阴森的嘿嘿一笑，道：“这么多年不见，寒天你好像不进反退啊，是不是当年的伤还没好，这么多年你是不是熬的格外难受啊” 老者死死的盯住红衫老者，沉痛的说道：“你们会不得好死的，你竟敢还有脸来见我。” 红衫老者满不在乎的道：“我为什么不敢，我既然敢来，我就有十足的把握，你以为你这次还能逃得了么” “叛徒，你们是整个螭族的叛徒，他日灭你族之人必乃我寒螭族人。”老者咬牙恨声说道。 “哈哈哈....死到临头还是这么执迷不悟，今天就要送你上路，抽出你的魂魄让你日夜生不如死。”红衫老者猛然间狂妄的放声大笑起来。 难掩一脸的愤怒，老者怒吼道：“你们就不怕蛟皇回归的那天，屠灭你火云螭一族么” “怕，我当然怕，但是蛟皇永远都没有可能回归的那天了，蛟皇的魂魄是被一丝一丝彻底炼化的，就算轮回重生都没有那个可能，蛟族从此之后没有皇了，哈哈哈.....”红衫老者神色狰狞的说道。 听到这里，老者脸上的哀色更重，胸膛剧烈的起伏，竟是“哇”的一口，喷出一口鲜血。鲜血出口便立即被冻成血色的冰晶，“叮叮”坠落在冰台之上。 “你...你们。”吐出一口鲜血的老者神色明显有一丝萎靡下去，老者双目暴增，脸色也开始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蛟...皇.....”暮的，老者仰天一声狂啸，眼角有一滴晶莹留下，身后的冰雪风暴骤然加剧，那道龙卷刹那间冲出虚空，化作一条冰雪神蛟对着无尽天穹咆哮不断。 那一声狂啸，声震九天，无穷的冰雪至虚空一路衍化出来，那条冰雪神蛟驾着一团雪云直冲而上，翱翔在云霄之中，对着高天，疯狂的咆哮怒吼着。那一声声的怒吼，有一丝哀愁，有一丝愤恨，有一丝无奈，蛟吼如闷雷炸响，久久不绝的回荡在这个苍茫无边的山脉中。 红衫老者眼中带着一丝不屑，嗤笑道：“省点力气吧，都快死了还能这么折腾” 一声狂啸落下，老者原本萎靡的神色竟开始恢复，苍白枯瘦的脸颊上浮现起一股异样的红润。“轰”整个冰台在刹那间被一股大力震落寒潭之中，老者的衣衫无风自动，鼓荡的猎猎作响，浑身气息一路攀升到了巅峰。 老者从虚空中缓缓站起，围绕在周围的冰雪寒气都似乎在欢呼一般，尽数向着老者身后汇聚而来，一片清晰的冰雪天地在老者背后显化出来。 这不是幻像，是真实的一片冰雪天地，就仿佛老者将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拉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 老者此刻透发的气息，比震慑赵青等人之时显然又强了一个层次，就在众人被这巨变震的不知所措的时候，赵青的脸色反倒渐渐的沉了下来。 “要拼命了么”赵青眼中不知为何竟闪过哀色，声音细不可闻，喃喃的道。 看到老者透发出如此磅礴的气势，红衫老者也露出一丝凝重，但仍是开口嘲讽道：“寒天，这么多年你的确没什么长进啊，你以为就这样今天能躲过一劫。” 老者此刻面无表情，目光中是一片死寂般的冰色，冷冷的开口道：“有没有长进你试试就知道，就怕你死的太早，难以泄我心头之恨。” “如你所愿，我会抽出你的魂魄，日夜用我的本命真火煅烧，你会求我的，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把这几个碍眼的蝼蚁清理掉。”红衫老者突然一指点向退避在角落里的众人，杀气奔腾而来。 众人大惊，脸色纷纷骤变，将各自的真气疯狂的灌输到屏障之中。 红衫老者这一指并未动用一丝一毫的妖力，只不过是单纯的杀气凝聚而成，这杀气无形，此刻却被凝练成锋芒毕露的一记杀招。 杀气瞬间扫中众人身前的屏障，一股沛然杀意化作丝丝锋芒，众人联手构造的屏障竟仿佛承受不住这股杀气一般。一缕细小的裂缝被杀气斩开，“咔咔”之声不绝，纵然是众人奋力抵挡，这屏障也似乎要崩溃了一般。 半步妖王的杀气凝聚，就已经令众人难以承受，果然是堪比合元境界的妖兽。 烟玉水死死的将浑身真气调动，输入屏障之内，此刻已经是牙关紧咬，脸色苍白，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这位前辈，我们是昊云仙宗的弟子，今日只是恰巧路过此地，并没有冒犯前辈，前辈何以要下杀手”烟玉水猛地开口，话音刚落面前的屏障瞬间被击碎，冰冷森然的杀气堪堪冲到她眉心之间。 红衫老者闻言，脸色一震，千钧一发之际收住杀气。 感受到几乎触碰到皮肤的冷凉杀气，烟玉水提起的一颗心猛的落下，重重的吁了口气，只要红衫老者晚收手片刻，恐怕她此刻早就身陨了。 这几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那针芒刺背的感觉瞬间如潮水退去，一行人均感觉后背凉意涌上。 红衫老者细细的打量了众人一番，疑惑的道：“昊云仙宗的怎么在这里，这里离你们宗门远的很。” “这个.....”烟玉水正犹豫着要说出实情。 “我们来这里是找一份道材炼制法宝的，不曾想意外的卷入了前辈的纷争之中，还望前辈海涵”赵青突然替她回答，递给烟玉水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烟玉水也是心思玲珑之人，当下就明白了赵青的意思，此时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快抽身离去才是上策。这个问题如果如实回答，肯定是得罪老者，还不如顺便编个理由脱身。 红衫老者目透精光，心思一转，幽幽的道：“昊云仙宗我不想得罪，但是今日你们所看到所听到的记忆我要抹除，这关系到我族的一个秘密。” “这......”众人面露踌躇，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到众人的犹豫，红衫老者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冷的道：“怎么，你们不愿意，既然如此那么我只好留下你们。”说罢，阴恻恻的一笑。 修道者的记忆直接是跟自身魂魄关联的，抹除记忆一般都要损伤自身魂魄，更有甚者能留下无法愈合的创伤，于日后道途精进有极大的阻碍。 这点对于众人来说，后果很严重，每个人心中都十分不情愿，但是对方身为半步妖王，又无法反抗，这令众人内心万分犹豫不决。 烟玉水眉头紧锁，目光连连闪动，神色阴晴不定，片刻之后，仿佛下定了决心般，紧咬着嘴唇螓首微抬，有气无力的道：“我们愿意被抹去记忆。”说完之后，身形一个踉跄，面色苍白如纸。 这是为了保命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但凡有那么一搏的机会，谁都不会这样屈辱的答应这种条件。但是一群金丹面对一尊半步妖王，又能掀起多大的浪。 “我不愿意” 突然间，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震撼了全场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