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梦初醒
栖霞携着晚风不疾不徐的叩响了清音洞的紫藤帘。她迷迷糊糊的醒来也不知睡了多久,体内乏力的吃紧,颤巍巍的倚在玄玉床的石棂上,口中三唤紫儿,想寻些帮衬... 良久不见回应,她摇头呐呐的嗔骂:“一大早的这小貂精赖床了还是惯去撒欢呢。早知道就该拿她的皮缝顶皮毡,唉,想必悔不当初就是说的现在这种情况罢?” 说起这紫儿,她本是昆仑山的一只百年紫貂,六百年前她原想取她妖胎充些灵气,也不知那日犯那门子病,竟然被它那双扑闪扑闪的贼眼给虏获了,不对是蛊惑了,总之那小妖精就这样跟了他六百多年,如今已修了人身,成了一个精灵剔透的小丫鬟。 本座可是历经三万九千年磨难才修得正果,怕是普天之下算上宫天里的大罗金仙也不敢擅自称尊造次,岂能是没了丫鬟伺候便不能自立的娇小姐? 正盘算着待会要如何惩戒她,暮然起身,不禁心中一颤,脚,我怎么感觉不到脚的存在? 捋起锦被,腿上裹着青纱,并无差异,依旧那般娇美,脚如细笋颜如莲藕,只是,只是为何没有丝毫知觉? 她心中惊颤的吃紧,忧心的哆嗦,尽四万年才有如今的修为,难不成又要化出原型在重峦叠嶂的山林丛间爬行而生不成?丢人现眼,丢人现眼,正待她由衷的悲叹之时,忽闻有急促的脚步声起。 吱的一声,门至外推开,有嵌着花香的微风拂进,那厢是个年纪花甲的灰衣老妪曲身探入,脸上挂着褶,眸中含着喜带着惊,直勾勾的盯着她讶了半晌,一时竟激动的甚难开口。 她与那老妪四目相觑,委实觉得眼熟的厉害,却就是想不起在何时何地结下的眼缘,正要开口搭话,老妪却泣不成声的夺门而出,只余下呼唤恒曲尊上的惊喊,渐行渐远... “慕粼奶奶醒了,慕粼奶奶真的醒了...”不多时,那老妪又折了回来,还引着恒曲尊上与一名童颜的小道友。 恒曲与她一样,都是上古神兽的后嫡,也是个极少有能够历九劫的仙尊,乾天之上坤地之下就连宫天里的鼎帝也要忌惮三分,只是这老不正经直打历过九劫尽然童颜焕发,剔除那满头镶蓝的银发,殊难辨出他是个活了十几万年的老妖怪,到像个英姿飒爽明眸高洁的白面郎阔公子,而且他对她老是秋波暗送无事献殷勤,委实觉得人品有瑕不容小觑! 她斜瞥着扫了三人一眼后翻个白眼,接着放低了嗓音历声吟吟的问:“这位阿婆,吾乃释蚺帝君九女,虽道法无限修为颇盛,然,汝这般老态龙钟的皮骨唤我一声奶奶想折我仙寿不成?” 三人怔了一怔,旋即失声啼笑。 老妪敛笑答话:“慕粼奶奶,您细致瞧瞧我是紫儿呀,不叫你奶奶您又要剥小妖的皮做皮帽子呀!” 恒曲尊上哈哈一笑侃侃道:“本还担忧九丫头这一觉醒来惶恐踌躇不安,这不乏酸味的质疑,看来纯乎是本尊多虑啦!好,好的很受用啊。” 她一脸惊讶,狐疑的瞧着面前不断正色的老妪,最终朝那恒曲厉色忿忿道:“兀你个老不死的,我家小貂是被孤鬼强了还是被你这老不正经的采了元灵嗅了蜜,昨个儿还是个娇俏的小丫,怎地一觉醒来成了枯黄麻脸的老妪了,如实交代,不然,不然就是欺我太甚,看我不拆了你的府邸将你摘胆剜心,在治你个倚老jianyin的罪昭告天下,看你还敢放肆!” 原本她以为,被自己咒骂后恒曲自是与往常一样摇头啼笑,奈何此一回这岁数堪忧的白面郎脸上不笑反肃。 恒曲径直朝着玄玉床走来,一只手竟然粗鲁的搭在她的肩上,霎时她觉得一股仙气探体,她有恃无恐,旋即抗出体内仙气与之抗衡,怕丢了颜面。探体那股仙气顿时大盛,她竟猝不及防,最后落的一败涂地宣告结束。 老妪兀着忧色:“恒曲尊上,慕粼奶奶历此一难沉睡千年,是否身子虚脱欠安?” 她惊呼:“你说我睡了千年?” 恒曲正色叹道:“但愿不如所料却恰如所料,九丫头体内仙府破碎的盛紧,能够醒来便是万幸,想要修复,怕是...怕是...” 话之此处,恒曲唉声叹气的摇头,对着身边的道童续道:“陆瓜儿,眼下九丫头复醒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你这就施法解了九丫头的续命咒罢!” “等下!”她展臂朝那道童一截,在道:“本座怎么就睡在你这冰床上?还被施了续命咒?先把话说清楚,还有我当真是睡了千年?” 三人惊异,脸上攥刻着差异。 恒曲反问:“你果真不知为何在此?” 她摇头。 “今辰何时也是不晓?” 她在摇头。 “想不起来之前经历什么?” 她依旧摇头。 “那你可认得萧槿上仙?” 她心中猛然三颤,不知怎地听到萧槿二字后,心头竟然宛如针刺,生出钻心般的疼。挑着眉放低了声音出神的说:“萧槿上仙就是北极仙君那持才傲慢的六子吗?一只不满万年的小虫而已,略有耳闻。” 老妪乍然失声道:“慕粼奶奶您到说的轻巧,怎能说略有耳闻那,那负心贼可...” 恒曲尊上见那老妪愤懑不堪竟要失了态,贸然扯了老妪的衣角暗使眼色示意她无需再言。紧接着他便差使道童施法,道童不敢怠慢。这续命咒本就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只见那道童打虚空中攥出一支秃笔,沾了朱砂便在玄玉床上画出许些印记,口中还支支吾吾的低喝一些咒语,半盏茶的功夫,那些赤色的痕迹结成印光,悬与榻上,最后竟一股脑的汇入她的体内消失殆尽。 玄玉床的下方,玄冰化了许些形成一个小洼,那道童朝小洼倾洒了一些升着蓝焰的汤水,顿时,玄玉床白烟袅袅很是氤氲,不到半柱香的时辰,她便觉得腿上有些温暖,竟渐渐回复知觉。 她侧身勾了勾脚趾,很是欣慰脸上含喜:“万没料到你这迂腐的老家伙到是开窍了,不错收了个好徒弟!” 那道童连忙答话:“九公主谬赞了,陆瓜儿能够每日为公主煨灵续法实乃三生有幸,承蒙仙尊不弃得与指点迷津,至于拜仙尊为师还不敢奢望。” 她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嘘然,细细一想却像那恒曲吝啬呆板的作风,顿时觉得这小道友被那恒曲拘来做苦力有些愧疚,瞥了恒曲一眼道:“你这老厮真是禀性不该,给个名分难不成能瘦你几斤rou还是脱你一层皮?”转脸对着道童在道:“小道友直管宽心,往后他就是你师傅,我这厢带他允了!” 道童支吾着说:“这,这怕是不妥吧?” 她急忙拍着石棂应道:“哼!等他死了又没人继承衣钵,连尸都没人收,那才叫不妥!” 恒曲与那老妪紫儿顿时爽然失笑,那小道童只顾着尴尬的陪笑,还不时的望着恒曲那张俊秀的老脸寻些蛛丝马迹。 这时她想下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这脚丫刚一落地正要使力,却一个踉跄近乎跌倒,好在那老妪眼疾手快,一声惊呼腾的一下便是搀住了。 恒曲有些溺怜的提醒:“九丫头少安毋躁,你被人断了元根又遭上清神雷的轰劈,在我这里小住百年,带我寻些仙藤异果再用道术滋润,假以时日定能健步如飞,腾云驾雾也不耽搁。” 听了恒曲的保证她一怔,手指一阵哆嗦着猛的一握历声问:“本座又不像你贪图绝世沸鼎的修为,我招惹那上清神雷作甚?你说有人断我元根,他是谁?竟好大的狗胆如今死了没?” 恒曲尊上方才觉得之前说漏了嘴有些懊悔,此番被她这般追问一时竟慌了神,殊不知该如何圆满的平息她心中的怒火。 亏那恒曲尊上还是个塑满真身的大罗金仙,可面对仙宗道法以外的事他倒显得有些木讷,他避开她询问的颜色想寻些帮衬,这个重任自然落在与她朝夕相处六百年之久的老妪紫儿的身上。 老妪将她搀扶到玄玉床上叹了口气,沉声道:“恒曲尊,上依我看凭我家奶奶的聪慧,这件事情怕是要迟早记起来,到不如,不如讲于她听,毕竟,这事生生的伤了她的身也狠狠的戳了她的心。” 恒曲点了点头叹声道:“那就拣些要紧的说吧,情爱这种东西本就刻骨铭心,心伤了命也会觉得淡了!” 恒曲的话说的很轻巧,可是她恍然觉得宛如一块巨石在心中咯噔沉了一下,顿时觉得有些想要记起却不愿回忆的事情游上心头,令她瑟瑟难安。 活了近四万年,情感的事她多多少少还是经历过一些的。虽然她不确定自己遗忘的一些记忆对自己而言能有多大的分量,可是她坚信,自己定能坦然面对,有到是没吃过猪rou还没见过猪跑? 老妪先是将她安顿下来,又为她寻了些蜜果,待恒曲为她输了许些灵气,她方才觉得精神焕发犹如心生一般的畅快。 浅浅一笑望着已成为老妪的紫儿,她做足了心底准备,预备她真的能够讲一些戳痛她心扉的话来,嬉笑着说:“紫儿就说吧,奶奶我可是活了四万年的释蚺一族,不就是被那负心人抛弃的事情,奶奶我还受的住,说吧到底那天煞怎般对不住人?” 老妪微微叹息摇头道:“要说对不住的,怕是,怕是只有慕粼奶奶腹中不曾临世的胎儿...” 哄得一声,她脑海中响彻一声炸鸣令她猝不及防。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堂堂释蚺君家唯一的公主,竟然怀了别人的种,还被抛弃?这,这一千年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除了心中满满的质疑,余下的怕是只有惊讶。 恒曲轻咳了两声,她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在自己小腹一拂呐呐的问:“那个人是龙烨殿下吗?”声音却是有点点颤抖。 她口中的龙烨乃鼎帝龙洪七子。在远古的洪荒时期,这鼎龙与释蚺都属神龙一脉,掌管九天三界,后来释蚺先祖龙渊与魔族圣女毕箐相恋,遭龙族一脉所嫌,被废了仙籍隐居荒海中的琉璃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