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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时运不济桓元子

    自从父亲离世后,桓温的家境便开始不济了起来,毕竟以前都是靠父亲的俸禄来养家,如今父亲猝然离世,家里的一切物资来源便断了!他当年,只想着一心为父报仇,也无心去营生,家里除了他,弟弟们都还小,所以,难免会过得越发清贫!

    那时,又正值朝廷动荡期,虽说父亲是守城而亡,但是,在那样一种晋室王朝都岌岌可危的状况下,自然无暇顾及一位守城而亡的宣城(隶属扬州)内史!

    父亲亡故的那一年,他的幼弟桓冲(字、幼子)还尚在襁褓,那个小婴孩还没来得及见见自己的父亲,便再无见到父亲的机会了!桓温每次想起那样的一件事,不由很是心酸难耐!

    父亲离去后的那些岁月里,他们家是如何地艰难度日,桓温永生都不会忘记!

    虽说父亲是因苏峻之难而为国牺牲,那苏峻之乱于父亲亡故后的三个月后,也给平叛了,朝廷在那之后也给予了父亲名号上的追赠,但那些追赠于他们那个家庭而言,并没有一种实质性的物资来得可靠,因为那些追赠到底不能够让他们那个破败的家庭支撑度日!

    父亲离去时,他还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幼弟,他们一家人的生活自是十分艰辛!唯一让他感到慰藉的便是父亲生前,结交了不少的时贤,在那样的一种关键时刻总能帮衬上一些。但是桓温却很清楚,别人的帮助总归是有限度的,而且他也不想接受他人的帮衬!毕竟,这世上,人情债、从来都是最难以还清的!

    他从来都记得父亲跟他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总是得靠自己的!”所以,很多时候,就算再怎么辛苦,他都很少接受来自父亲朋友的那些馈赠!

    桓温想起,父亲离去时,他时年不过十五六岁,因着是家中的长子,不得不担起家中所有的负担!

    桓温记得,那些年月里,谢无奕来找过他好几次,而且每次来找他,总是少不了会给他些物资救济一番。彼时,谢无奕已是剡县之令,物资条件什么的自然要比他好一些!他虽然不曾拒绝过谢无奕的援助之手,但是从来都是在内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自己定然是会连本带利地补偿谢无奕的!

    他记得,父亲离去时,他当时虽年少,但是也被不少的人征辟过,不过彼时,他志在为父报仇,便无暇顾及那些征召!

    他很清楚地记得,那些年月里,除了每天要帮母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外,便是勤练武艺,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快速地结果仇人!可惜韩晃已死,他也只能手刃江播之徒!

    桓温发现江播也很明显地知道,他对他的仇恨之意。所以,那江播每日里总是谨小慎微地戒备着,无论是出门在外还是在府内,总是一副戒备森严的状态。

    桓温对种状况难免很是苦恼,江播戒备森严,让他无法轻易取下仇敌的人头,他的心中难免越发愁闷!

    那些年月里,谢无奕得空的时候,便会来找他,无非是找他喝酒,给他讲一讲他认为有趣的事情。桓温因着不能尽早手刃仇敌,心中自然悲苦不堪,谢无奕的那番作为无疑让他内心很生慰藉!谢无奕跟他道及的那些有趣的事情,虽然难以磨灭他心中的苦闷之情,但到底能让他的悲痛心情能够得以舒缓!

    如此,他已是十足感怀在心了!

    谢无奕每一次来找他的时候,难免还是会如惯例般地问及“元子,你现下有什么样的打算?”

    桓温每次听到谢无奕的这种问话,难免心生感激,毕竟,那样的一种世道,又有几许人能真正关心你明天会过得如何!明天要做什么,明天会否有饭吃,会否有衣穿,虽然很普通的询问,但到底让他的心底有徐徐暖流淌过!

    桓温虽然对谢无奕的这番关心心怀感激,但仍是难免惆怅地表示“杀父之仇一日未报,我这一日都是难以过得安生,现下,也无法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谢无奕见此,不由好心地跟他建议道“元子,要不然让我父亲给你推荐一些职位吧!”

    桓温自是了然谢无奕的好意,知道谢无奕是担忧他没有营生的方式,过不好现在的生活!但是,他自己却很清楚,自己现在最为想做的事情便是手刃杀父仇敌,若是不能将那样的一件事给解决掉,他根本无法做好其他的事情!

    他知道,人生总得这样,只有将眼前最为想做的事情给做好了,才好在未来的路程里、大展拳脚!虽然,这样的一种孤注一掷,难免很冒风险,会将他现下的生活变得更糟,但是,那又怎样,他想,他若是连现下的困境都解决不了,又拿什么去过好往后的人生!

    所以,他到底还是委婉地拒绝了“弟弟们都还尚小,我一时也不放心他们,更不放心让母亲一人照看那么多的弟弟!”

    他很清楚地知道,虽然他一直在司机为父报仇,但不难保证仇人不会伺机残害他和家人!所以,即使睡觉,他也会随身备上一把刀,以备不测!

    谢无奕喝了口酒,开玩笑地表示“就是想着你弟弟们都还小,所以想着,你要不要赶紧找个差事,也好给家里贴补些家用!”

    桓温深知谢无奕的好意,但是他目前根本没有心思想去任个一官半职,所以只能略显歉疚地表明“无奕,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现在更想要陪伴在家人的身边!”父亲不在了,桓温想他必须得好好保护好家人!

    桓温很清楚,这世上总有一种人,只能用心做好一件事情,他便是那样一种人!所以,即使困苦,他也必须将现下的困难给解决掉,尽管少不了会过得很是忧心,但是,他知道,他的人生必须得这样抉择!他现下,唯一需要的便是一个可以手刃仇敌的机会!

    谢无奕见他那般决意,便笑着跟他提及一些轻松的事情“我早年跟你提过的我的三弟谢安石还记得么,我前些时日带着他到我的县衙上,我正给一位老翁施醉酒,结果,我那弟弟却看得十足不忍,一脸严肃地看着我,然后表示那位老翁着实可怜,让我将他放了!”

    桓温见他如此说来,知道谢无奕是有意在转移他的悲苦心情,不由应承着问道“结果呢?”

    谢无奕见他问了起来,便笑着继续道“我自然是放了那老翁,我不忍心去伤害我这弟弟的善良之意,他从小时候起总是如此,虽令我无奈,但是我却不忍心破灭他那善良的心意!”

    桓温听到这里,难免要想起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沉默寡言的孩子!那个比他小了快十岁的孩子,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却总能将善意放在心间!不似现下的他这般,满心满眼的也唯剩了要为父亲手刃仇敌的怨恨之情!

    桓温那一刻,到底对那样一个充满了慈悲之情的孩子忽然很生羡慕起来,他除了能有父亲的陪伴之外,还有一位愿意这般护着他的兄长!桓温想,若是他的人生也有人这般守护着,他也愿意成为一个心怀慈悲之人,可惜,他没有机会得到这样的选择!

    谢无奕在离开之前,如往常一般,免不了要给他一些钱财。

    谢无奕给他钱财的时候,每次都是笑着表明“也没来得及给伯母还有你的弟弟们买些东西,这个你也不用推脱,就拿上,替我给他们买些东西吧!”

    他也不推脱,接上谢无奕递来的钱财也没有难为情!不知为何,面对谢无奕的馈赠,他总能没有太多的负担,毕竟,他从来都是想着往后的某一天定是要连本带息地偿还于谢无奕!桓温很清楚地知道,现在若是拒绝谢无奕的话,自是伤了他们之间的情谊,于谁的心里都是不痛快的!

    谢无奕见他如此,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桓温觉着,他们俩个这点很好,直接明了,无需做多余的推辞!

    桓温无意中得知,江播的儿子经常出没在赌场之中,他在得知那种消息的时刻难免要心生激昂之情,他心心念念最为渴盼的机会不就是在那种地方么!于是没事便会到赌场转悠一下,以伺有机可乘!

    可惜,那江播的儿子每每出现在赌场的时候,都会带上不少的侍从,他便总是难以下手!

    他想,既然没有机会,他便干脆在那样的场合玩上一玩!

    他想起,自己曾经可是跟袁彦道(袁耽,字、彦道,陈郡阳夏人)讨教过樗蒲技巧的,少不了要自认为、对樗蒲之事应该比较胜券在握。所以,那些时日里,桓温便经常出没在,赌徒聚集的场合里。

    他的母亲见他竟这般沉溺于赌场,难免要劝谏他“元子,我们老老实实地将先下的日子过好已是不易,何必要去做那些不必要的冒险,赌博这种事情,十赌九输,为母并不希望你深陷其中!”

    桓温却决绝地表示“母亲,孩儿自有分寸,母亲、无需忧心!”

    他自然不会告知母亲,自己在哪种地方,绝大多数原因都是为了司机行动、以报杀父之仇!毕竟,他不希望母亲为他的危险行为而担忧!

    母亲见他如此这般,便不再劝说于他。

    桓温记得,自己刚入樗蒲行列的时候,手气很好,几乎是逢赌必赢!可到后来,便越发不济,几乎要成为逢赌必输!

    桓温眼见自己不仅在赌场上连连失利,更可气的是,连自己仇敌的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难免心生悲凉!他在那种将一家人的口粮钱财都快输光,却也没能够将仇敌一刃为快的情况下,难免要失落、失望不已!甚至会忧心,自己能否将杀父仇敌一刃为快,毕竟,他在赌场兜兜转转也有一两年的时间了,但却从来没能够靠近江播之子的跟前!他对那样的状况,难免很是灰心丧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