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幽灵之舞(五)
罗曼罗兰说过:“只要有一双真诚的眼睛陪我哭泣,就值得我为生命受苦。” 我为了,来自血rou深处的羁绊;同样的,甘心情愿地承受良心上,也许是日久年深,无法停止的凌迟之刑。 这世上,谁没痛过,谁没伤过?痛过,死过,才算活过。 萧靖,穿上了一身高定的西装,走在我的身侧;步履匆忙之间,带着不同以往的气场。 我,总是忍不住,偷偷地用眼光,溜着他被正装包裹着的迷人,潇洒的躯体。平时看上去玩世不恭,吊儿啷当的青年;此刻,古雕刻画般的淡定优雅。一丝不苟的神态,配上西装革履;周身,一股子禁欲派的文艺气质。 与那个我,相熟的萧靖;判若两人。 春山带笑,静默如画。赏心悦目之余,我不由得笑弯了眉睫。 “呵呵……我,已经帅到了这种程度了吗?!”耳朵里,飘进来一声笑语。 “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乎乎地望着他,忘记了应对。 “你,一直在偷看我啊……”萧靖,理所当然地展露他深度自恋的笑容:“我也知道自己很帅,把你帅得晕了头,也是正常现象!你可以大大方方地看,我不介意。” 这话,差点儿没让我把隔夜吃进去的食物,都吐出来。真是服了他了,总以为自己人见人爱,“水仙花”转世呢! “你不介意,我还没兴趣呢……”我,翻了个白眼儿,把话题引到正路上来:“你说老实话,扬扬给了你多少钱?” 萧靖,听了,眼里闪烁的小星星,亮亮堂党的,恨不得照亮整个夜空:“怎么,你还想见面分一半吗?你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别刮我们这点儿油水啦……” 我,无语,真是鸡同鸭讲,浪费唇舌。 萧靖,嘿嘿一笑,像极了旧时小说里“地主老财”的嘴脸。他,伸出一只手掌,在我眼前,志得意满是摇了摇;笑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大老板呢!大手笔,这个数!” 五百万…… 暗道:采扬,对萧靖出手,还真是够大方。随便一个谢酬,就给了萧靖五百万。难怪,萧靖会为这笔巨款折腰事权贵了。 救命之恩,给再多钱,也不为过。 我,对他浅漾一笑:“你应得的,只是别挥霍无度就行了。” 萧靖,翘着嘴角,也没说什么;倒是洋洋得意地吹了一声口哨。可见,心情是非常愉快的。 春风得意马蹄疾;我若是身有巨款的少年郎,怕也想大肆恣意挥洒,看尽世间繁华吧。 几个人走出了电梯,重新回到了宴会大厅。 参加宴会的全体人员,已经齐齐地向着舞台中央围拢;大家,端着酒杯,聚精会神地听着大伯在上面,致欢迎词。 晏晏,走出人群,迎面接了上来。她,走上前,很自然地挽住采扬的胳膊,一双笑眼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看起来,神采飞扬。 今天,他们也是主角;一会儿,自是要上台致谢的。 我们几个,努力维持着正常的举止,仪态。不管内心是怎样的风急浪高,表面上的波澜不惊,是必备的掩护。大伯,二伯与四叔,都是见多识广,老谋深算的人;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看出破绽来。 晏晏,好奇我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说,大伯刚才找不到人,老爷子有点儿冒火。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惹火了他老人家。 采扬,只得借口说,去接我的过程中;遇到了数年未见的朋友,说了很久的话,忘了时间才来得迟了。当然了,他指的“老友”,是萧靖;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合理出现的身份。好在,晏晏,对于采扬的朋友圈子并不清楚,所以,很容易就唬弄了过去。 晏晏,没有揪住这件事,说个没完没了。宴会上,要应付的事情太多,要应酬的人太多;她分不出心来注意这点小事儿。而是,拉着采扬的手,回到了舞台的内侧,立在了四叔以及其他长辈们的身边。 我,远远望着,站在那里,显得趾高气扬的四叔:想着,此时正被送往不知何地“实验室”,接受一系列不可知实验的采修;忽而,对一向没有什么好印象的四叔,竟是在心底升起了一丝丝的悲凉,与怜悯之情。 采修,是他寄予了极大厚望的孩子,是他一生唯一的儿子,是他的继承人;是他所有的希望和寄托啊!就这样,不声不响,无影无踪地消失了;四叔若是接到了这个消息,大概会急疯了吧?也许,会痛不欲生,伤心欲绝。 我,越想越心有不忍;眼神,不自觉地躲开了,不敢再看他。 我,收回目光,耳里飘进来的,尽是大伯客气,友好的感谢之言;还有那些细细琐琐的,笑语闲声。这一番流于形式的,客套开场白,总是必不可少的;可喜的是,它总会结束。 忽然,我感到有一道阴寒,冷厉的视线,从我的身后刺了过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扫遍我的身体——那道视线,如影随形地跟随着我,带着深不可测的危险意味,顽固地粘滞在我的身上。让我,说不出原因的害怕。 是谁?那,是谁?她,不是第一次来了。 我,由心底到脚尖,猛打了个激灵!像是有一根飞来的箭矢,一举射穿了我的心脏! 扭过头,四下张望——一张张陌生的,喜笑盈盈荡开的脸孔上,遍寻不到那道冒着寒光的眼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