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烂桃
穆岚在编造谎言时,有没有想过后果? 万一穆子衿去求证,会不会被敏感又多疑的穆子建杀人灭口? 他会不会因为与歆白歌的冲突而受人指点,被穆子建怀恨,遭穆沧平厌弃,从而在穆宅的处境更加艰难? 她一定想过的,但是不在乎。 得到这个男人比让他平安喜乐地活着更重要。 站在穆子建的立场看,穆岚这一举动就更令人寒心了——仅是揣测,并无实证,她就能言之凿凿地告诉自己和穆子衿,穆子建杀害穆放鹤的凶手,顺手诬他一道下毒和杀人灭口——只是为了获取与另外一个男人相处的机会,就能毫不犹豫地将昔日枕边人出卖。 穆典可终于明白当日在滁州,徐攸南明明有那么多机会能除掉穆岚,可他就是不动手。 这个老狐狸看人从来没有走眼过。 他是看透了穆岚的本性,看出她将来会闹得穆家家宅不宁,兄弟阋墙,是个祸根。 她不在乎穆沧平家宅宁不宁,但兄弟是她的兄弟。 “所以呢,你是要杀我吗?”穆岚看着穆典可冷透的双眸问道。 “是啊。”穆典可笑了。 凉冰冰的笑容,配着无温的眼神,似一瞬间,冻结了周围的空气。 穆岚害怕了。 她一直觉得无论如何穆典可都不会对她举刀。 无论从前她做多么过分的事:两度行刺,羞辱她,诅咒她,穆典可都能忍下来。 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行了? “我只是说了一个谎。”她说道。 “说谎这个事情不大。”穆典可说道,“就像桃子面长了一个霉点,可怕的不是霉点本身,是桃子已经烂了。那我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它烂透了,污了我的手,臭到我,才想起扔掉呢?” 穆岚的心像一块堕入冰池的石头,迅速往下沉。 穆典可已经没有武功了。 可她还是本能地恐惧。 十月的风,扑面很有些凉,指尖也凉。她抬手拨琵琶时,才发现十指已不大听使唤。 一种被尖阵密刺扎的疼痒意,穿过手掌直往小臂涌。 居然被穆典可下了药! “贱人!”她知道自己只剩下最后一搏的机会,扬起琵琶一跃而起,拼尽全身之力朝穆典可头砸去。 被扳动了机括的琵琶琴腹大开,弹射出数不清的精钢刃片,冲穆典可呼啸去。 她很清楚穆典可身后的影子卫是什么实力,是以一出手毫无保留——只有一次机会,要么得手,要么死。 一把剑出现在穆典可头顶方。 看不清它从何处来,也不知它如何动作,只看见一团白炽的光绕剑身炸开,密如飞蝗的薄刃颓丧地向远处飞跌。 琵琶碎成粉。 长剑钉入了穆岚的胸膛,推着她一路向后,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穆岚眼中尚残存怨毒。 只一瞬,只够她看向剑来的方向,来不及有情绪,头一歪,背靠着身后斑驳的老树,就此死去。 穆典可默坐在穆岚对面,看着她那张美丽,此时却狰狞的脸,想起旧光景里许多的旧事来。 像一场梦散去。 她走过去,抬手合那双瞪大了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