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心里伤痛难平复
自从丁小峰跟白春菊结婚到现在,这可能是第二次跟妻子发这么大的火气,第一次说的也没这次噎人。本来在这种场合中,他不应该冒出这样一句话来,但是,他还是遏制不住地秃噜出口了。 ——常言道:“嫁出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白春菊听到丈夫的话之后,心里确实来气了,但是抑制住了,因为她体谅丈夫的心情。一个在心灵深处受到过极大创伤的人,心里的伤痕是难以平复的。在这一点上,白春菊深有感触。不过,她对丈夫今天这种狭隘的胸怀有些不理解。到现在俩人在一起生活这么些年了,丈夫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人家白书记和高东彬都来到家里了,无论如何也要让人家在面子上过得去呀。想到这儿她笑了笑打圆场道:“你这个死老头子,看你说到哪儿去啦。曹cao诸葛亮,本来不一样吗!” 丁小峰没再说什么,因为刚才那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自从白春菊嫁给丁小峰之后,家里家外的活计全靠白春菊了,尤其在那些难熬的岁月里,丁小峰整天挨批挨斗,受尽了人间残酷的折磨,很少有机会回家,除了在极特殊的情况下能回一趟家之外,那就是高东彬从县里坐吉普车下来检查工作,看到丁小峰挨斗的场面,便假惺惺地给高升那帮家伙训斥一顿之后,卖弄人情地说:“我不都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吗,老丁是我的老战友,不准你们这样折磨他……我跟你们说过的话,你们当作耳旁风了是不是……你们这些混账的东西,赶紧让他回家休息去……” ——就这样丁小峰才有机会回到家里跟白春菊团聚。 当丁小峰回到家里,看见白春菊那憔悴的面容时心里阵阵绞痛,愧疚地说:“白老师,我对不起你,我实在对不起你呀……都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呀!我不如离开这个世界算了,还活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意义呢……” 每当这时,白春菊以一个女人特有的柔情,安慰丈夫,体贴丈夫,使丈夫得到了家庭的温暖。在丁小峰难得回家这短暂的时间里,她闻到丈夫浑身上下的汗腥味儿,就赶紧给他脱掉衣裤,给他全身擦洗那些污垢,完后换上干干净净的衣裤,尽到了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有的时候,丁小峰站在地上,或者坐在炕上,两眼直愣愣看着房巴出神,白春菊就知道他想起前妻金荣或者女儿丁玉娟那些令人心酸的往事了。白春菊是学过心理学的人,在这方面她比一般的女性敏感一些,因此,每次到了给金荣上坟的时候,她都提前买好烧纸,甚至用纸凿子给纸凿上印迹到坟上去烧。在这一点上,她比丁小峰想的周全。她觉得自己这么做对丁小峰这个丈夫在心灵上是一个极大的安慰。 那个时候,夫妻俩团聚的时间太少了,时间转瞬即逝,接下来的还是棍棒铁链之类的东西照样往丁小峰身上打。因为高东彬前脚走,紧接着丁小峰就被拉回到学校那个“集中营”里“吃小灶”去了,皮rou之苦不可避免。白春菊为了使丈夫在那种特殊的情况下能吃上饱饭,身子骨不至于因此垮掉,每天晚上都尽量把全家最好的东西做好给丈夫送去。她认为,在那种特定的情况下,作为妻子的应不惜一切代价体谅丈夫,关心疼爱丈夫,使丈夫从那极度痛苦之中得到一些宽慰和快乐,这也是做妻子的欣慰。她每次送去的饭菜,都要亲自看着丈夫吃光,如果有不愿下肚的时候,她就像给学生讲课那样,利用诱导法让那些饭菜进到丈夫的肚子里…… 可是现在,丁小峰看着白春菊,不但没有因为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恼火,而且还笑脸敷衍几句。他觉得这个知识分子出身的妻子能包容、有涵养,远比自己强,于是哑言无语了。 高东彬在这个时候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他坐在沙发上,沙发的腿都跟着他的身体摆动,就这样他的手还不时地敲打着旁边的茶几。他的小白脸上绽出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笑容,跟丁小峰那阴沉紧绷着的脸形成泾渭分明的对比。高东彬一边笑着一边开口道:“我说老丁啊,你太令我发笑了。看看你刚才说的话,恕我直言,太幼稚太小嘎子气啦……我要是知道你有这样坏脾气的话,当年我才不给你当这个红娘呢,省得让白老师受这份气,这样的好事我才不干呢!不过,说归说,笑归笑,言归正传,你看白书记来了……” 白世鹏现在已经坐在丁小峰家里,看到丁小峰那个样子无可奈何。这不是说以前他的儿子白刚跟丁玉娟有过那段婚姻关系,是因为白世鹏的嗅觉比猫的嗅觉还灵敏,嗅出了与自己不利的事情。如果现在不跟丁小峰搞好关系的话,那将来的后果不堪设想啊。他心里明镜似的,只要在关键的时候,丁小峰不说他的坏话,甚至不落井下石,他头上的乌纱帽还能多戴一些时日。他今天的到来,不知道在家苦思冥想了多少天。他心里明镜似的,要是两家人还是从前儿女亲家关系的话,一切事情都好说,可是现在不然。虽说丁玉娟的死跟他们白家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如果当年他儿子白刚不跟丁玉娟离婚的话,那么丁玉娟就不能跟父母下放到农村去,也就不会惨死在乡下那眼井里。他心里明白,就是俩人平时拌几句嘴,心里结下的那个疙瘩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开的,何况两家积怨已久,这种怨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道破的。看起来,今天在这种场合中,他不先开口的话,光靠高东彬那三寸不烂之舌是打不开这个僵局的,于是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完后硬着头皮说:“老丁啊,我今儿个来是向你负荆请罪的,那个时候两个孩子非要离婚,我这个当老人的也实在插不上手啊……不过,这事我也有一定的责任,当时不听白刚他妈的话,也不能出这种事啊……后来白刚这孩子痛心疾首,苦恼极了,想往你们家里写信给玉娟,可是又没有那个勇气,怕玉娟笑话他,失去大男人的诺言,最后还是给他高叔叔写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