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看到了报纸
顾轻舟到岳城两年整了。 这两年里,她鲜少踏入督军府,又跟司夫人和司琼枝交恶,从未看过司家的照片,更不清楚司家其他人的底细。 二小姐司芳菲什么模样,顾轻舟没见过。 等她进来,顾轻舟站起身迎接,暗暗打量她。 “阿爸,姆妈!”司芳菲愉快扑到了司夫人怀里,又对旁边的司督军道。 她是二姨太生的,可惜她母亲难产,从小就将她交给司夫人照顾。 司芳菲今年二十岁,比琼枝大两岁,继承了司家人高挑的个子,纤长窈窕。她烫着卷,一张精致的瓜子脸,露出纤柔下颌;眼睛斜长,眸光潋滟;鼻头挺翘,柳眉弯弯。 她展颜微笑,颊上就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司芳菲的美丽,既出尘脱俗,又和蔼可亲。特别是她的酒窝,更衬托着她的俏丽可爱。 “长高了!”司督军看着爱女,眼眸温柔,真正的慈祥从眼神里都能溢出来,“个子是长了,见识长了没有?” 司芳菲笑,酒窝让她的笑容甜得不可思议:“阿爸,您这打招呼的方式老黄历了!我知道您想我了,我也想您了!” 司督军就哈哈大笑。 司夫人在旁边看着,笑容有那么几分不自然。 顾轻舟一个外人都看得出,司督军对其他的孩子,包括司行霈,都没这么喜欢。 “姆妈,我给您和琼枝都带了礼物。”司芳菲又对司夫人道,亲切得这就是她亲娘一般。 司夫人那点僵硬,很快也不见了,她也挺喜欢司芳菲:“好孩子,你有心了。” 跟长辈打完了招呼,司芳菲才看到顾轻舟和司慕。 她叫了声二哥,然后就甜甜喊了顾轻舟:“二嫂。” “妹妹,这一路很顺利吧?”顾轻舟也微笑。 她笑容很内敛,情绪似乎全部深藏,有点捉摸不透的模样。 司芳菲却趁机大吐口水:“一点也不顺利,你都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 她开始说起在邮轮上的艰辛。 说是艰辛,实则是插科打诨的玩笑话,把司督军逗得哈哈大笑。 顾轻舟和司慕回新宅时,路上说起了司芳菲。 “阿爸特别喜欢芳菲。”司慕道,“这有一段往事。” 顾轻舟问:“什么往事?” “那时候我们还小,岳城也是炮火连天,姆妈带着我们跟二叔和老太太逃走了,佣人匆忙收拾东西,把一岁半的芳菲不小心丢下了。 阿爸路过的时候,担心我们,回去看了一眼,正好捡到了孤苦无依在空宅子里饿了两天的芳菲。这一来二去,直到两年之后才安定下来。 芳菲那两年一直跟着阿爸。我们家兄弟姊妹五人,真正是阿爸看着长大的,大概只有芳菲了。”司慕道。 顾轻舟这时候就明白了。 只怕是故意丢下她的吧?司夫人这方面,还是挺狠的。 司督军对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比较有感情。 司行霈十岁上战场,他跟着督军东奔西走;芳菲小时候被逃难的家人落下,跟着督军混迹军营,一连住了两年。 “阿爸能说很多芳菲小时候的趣事,他提到孩子,不是芳菲,就是......”司慕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是芳菲,就是司行霈。 而司慕和司琼枝,还有夭折的长女,司督军几乎缺席他们的成长,这份感情的亲疏,一下子就分出来了。 司慕和司琼枝小时候什么样子,叛逆期什么样子,司督军都不知道。 司督军爱司夫人,却独独没把她的孩子视为挚爱,顾轻舟现在明白了原因。 “我记得我刚到岳城,夫人送给我一套很漂亮的礼服,说是给在英国留学的二小姐做的,原来就是芳菲。”顾轻舟道。 顾轻舟一直都知道司家有好几个孩子。 只是鲜少涉足督军府,她也没见过。 “嗯,就是芳菲。”司慕道,“我和琼枝出国,阿爸连电报都不。到了芳菲,阿爸就时常派人送礼物去,他最疼芳菲了。” 顾轻舟颔。 回到家里时,佣人说:“少夫人,有人给您送了信。” 说罢,将一个很大的牛皮袋子递给顾轻舟。 不是一封信,而是很多信。 司慕看了眼。 他眼神微凛。 顾轻舟道:“不是司行霈送的,别多心,是我叫人去查一些事.......” 司慕没兴趣,转身回了书房。 他心想:“趁着督军还在岳城,我不需要去驻地,暂时把家里收拾一番才好。” 他和顾轻舟都决定,佣人这里要试探一番,将探子全部挖出来送回督军府。 顾轻舟则迫不及待抱着牛皮袋子上楼。 袋子里有很多文件。 这是顾轻舟托了霍钺身边的锡九爷,帮她查的一些消息。 她在查师父慕宗河、齐老四和张楚楚的往事,还有她外公孙端己。 齐老四和张楚楚未必就是真名,而慕宗河肯定是真的,他是天下闻名的。 翻开信件,对齐老四和张楚楚果然语焉不详,甚至有点对不上号,慕宗河的资料就比较齐全。 慕宗河是慕家的长房长子,他继承了家业。 慕家是生意人,开了无数的药铺,慕宗河在清廷衙门里做过太医;后来又出来了,做了某位大官僚的私人医生。 慕家在医药这一行很显赫,特别出名的很多中成药,都是出自“慕氏百草堂”。 清廷有证据说,慕宗河涉嫌谋杀太后,导致清廷混乱,皇帝最终放弃了江山等,他成了亡国罪人。 锡九爷给顾轻舟的这些资料,全是顾轻舟听说过的。 而顾轻舟想知道的内幕,全部没有。 “青帮也查不到?”顾轻舟望着信件呆。 师父和乳娘没有任何问题,齐老四和张楚楚并非本名,资历也是捏造的。 自从师父死后,顾轻舟消沉了那一个月,再派人去找张楚楚和齐老四,他们已经不知去向。 “这背后有一双手,在遮掩什么。”顾轻舟想。 很有可能,就是司行霈做的。 司行霈杀了顾轻舟的乳娘和师父,是在替顾轻舟遮掩秘密。 然而呢? 哪怕他再有苦心,他也是凶手。 顾轻舟牢记了这些,抱着枕头坐在床上,久久沉默。 “虽然司行霈离开了岳城,霍钺还是选择站在他那边,要不然查到的消息就不会是这些了。”顾轻舟心中澄澈。 再去找青帮帮忙,已经没了必要。 霍钺站在司行霈那边。 司行霈想要遮掩的事,霍钺也不敢说。 霍钺并非胆小怕事,他只是忌惮司行霈而已。 司行霈像个疯子。 顾轻舟沉默坐了良久,对往事还是一无所知。 越是查不到,她越是心慌。 “等我拿到了军政府的钱,我要培养一批属于自己的心腹,建立属于我自己的情报网。”顾轻舟想。 她准备去洗澡的时候,床头电话响了。 顾轻舟接了起来,是颜洛水打的。 “轻舟,看到今天的花边小报没?”颜洛水问。 顾轻舟道:“没。” 她今天在督军府呆了一整天,从早到晚,根本没空看报纸。 颜洛水特意打电话来问,肯定是有事,“怎么了?” “你快看看,很多报纸有,《浮世晚报》也有。”颜洛水道。 顾轻舟一头雾水挂了电话。 她下楼去客厅寻报纸,现司慕也在找。 司慕睡前打算浏览下今天的报纸,就和顾轻舟狭路相逢。 他拿起一张,目光定住。 顾轻舟伸头瞥了眼,也微微愣。 她终于知道颜洛水打电话的意思了,也知道自己担心的事生了。 当时在法庭,司慕激动之下亲吻顾轻舟,照片被拍了下来。 只是亲吻额头,在风气逐渐开化的华夏,并非什么不堪入目,所以报社光明正大登了出来。 顾轻舟一把夺了过来。 她一时怒火冲天。 “怎么了,为什么生气?”司慕却声音阴沉,问了句。 顾轻舟秀眉微蹙。 “怕传到昆明去,被他看见?”司慕又问。 顾轻舟心头一惊。 她唇上褪了全部的血色。 将报纸一扔,顾轻舟上楼去了。她手脚无力,只感觉自己被司慕揭穿了心思,面目丑陋。 司行霈杀了她的至亲,而她这个不孝之人,心中还在念着他。 她查师父、查外祖父,还不都是为了他开脱? 若是乳娘站在她面前,一定会是个心寒意冷的面容! 顾轻舟抱住身子跌坐在地上,无声哭了。 果然,一个星期之后,这份报纸到了司行霈手上。 那天,司行霈正在教程督军的长子程艋射击,程家小姐程渝欢欢喜喜跑过来。 看到司行霈还穿着一件非常丑的毛衣,毛衣左边的袖子还短了半截,程渝很好奇:“霈哥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个天气,你怎么还怕冷?” 程艋就觉得他妹妹太蠢。 司行霈这件毛衣,从冬天一直穿到春天,上次他自己洗,洗完了一整日坐在树下看着,等毛衣晒干,生怕人偷了去。 这毛衣还如此丑!还没有一只袖子没有打完! 不用说,肯定是心上人织的。 “你有事?”司行霈开口,态度很冷漠。 程渝笑道:“你弟弟跟你还是有几分像的嘛。看他们两口子的照片......” 司行霈一怔。 他夺过了程渝手中的报纸,整个人就愣住,程渝和程艋看到他眼角青筋直跳,一副暴怒的模样。 司行霈阔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