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师弟
此为防盗章,24小时后替换,到时若看不见,请清缓存再看。这话一出,整个武场都安静下来,原本见褚清辉向闫默走去,因好奇而有意无意往这边看来的少年们,个个都惊得张大了嘴,就连太子脸上平稳如面具的表情,也有了一丝裂痕。 闫默擦拭匕首的动作微不可察一顿,又仿若无事地继续,好似他根本没听见褚清辉出人意料的话,自己也不是她话中的那人。 其实若说俊,他是排不上的。他的五官太硬,表情又太冷,眼神过于凌厉,轮廓太过分明,这些,都让他原本算得上英武的面貌,锐利冷峻得让人不敢直视,旁人一见他,只能感受到那迫人的气势,而不敢去细看他的容貌。 远的不说,只说这武场里,俊朗沉稳如太子褚恒,俊美温文者有顾行云,还有方才大胆跟褚清辉说笑的王旭东,又是另一番的潇洒不羁,这些少年虽还未长成,却已经有了各自的风采,哪一个在相貌上不比闫默出色? 可褚清辉从未赞美过他们,却偏偏对第一次相见的闫默有这样的惊叹,怎么不令人惊奇? 但褚清辉说的,又确确实实是内心真实的想法。 太子和顾行云长得俊,她是知道的,自小到大,她几乎可以说是与他们一块长大,见得实在多了,看得也习惯了,别人称赞倾慕不已的相貌,在她看来,就已如吃饭喝水那样寻常。 可闫默不同,在见到他之前,她心里设想的,一直是一个五大三粗,面容狰狞,眼若铜铃,口若方鼎的形象,这种情况下,若闫默和大狗熊长一个样,她反倒不会太惊奇。可他非但不像熊,还是个正常人,甚至是个比正常人精神许多的,英武冷峻的男子,巨大的反差下,可不就让她觉得俊极了? 惊叹的话脱口而出,她又呆了好一会儿,才回醒过来,立刻就面红耳赤,可怜巴巴地捏着指头回头看去。 刚才仿佛被谁定住了,一齐看向这边的人,立刻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吃东西的吃东西,连不明所以要走过来的二皇子,也被太子拦住了。 褚清辉松了口气,暗想,他们应该没听见吧。 她又偷偷瞄了瞄闫默,见他脑袋也不抬,还在擦匕首,便在心里自说自话,他应该……也没听见吧? 如此掩耳盗铃般自我安慰一番,她定定神,脸上仍带着几分热度,微微屈膝福身,恭敬道:“方才打扰授课,我向先生赔礼了。” 大衍朝历来重孝道,尊师长,尊贵如太子,在含章殿师傅面前,都要执半个学生礼,只不必下跪。褚清辉多年来常往这边跑,待师礼节都是跟着太子学的。 闫默终于放下手中的匕首,抬头来正眼看她,略略颔首,道:“无事。” 这是褚清辉第一次听他开口,他的声音果真如她所想,也如他这个人,又冷又硬,不带一点温度,仿佛比这初冬的寒风还要冰凉几分。 但他这样冰冷得仿佛不沾丝毫人情味的人,竟会专门停下手头的事,正色回答她的话,就已经很让褚清辉意外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站在面前与他搭话,可能就是再次打扰了他,让他不得安心继续手上的事。 这么想着,她不敢再耽误,只把食盒里的两碟糕点端出来,轻声道:“先生也用些点心吧,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玫瑰糕和莲花烙,还热乎着。” 闫默看着那两碟散着热气的糕点,稍许,又略略点头,“多谢。” 褚清辉不再多说,提着食盒镇定离开,刚转过身,就拍拍自己的胸口,吁了一口气,想起方才的窘态,现在脸上还有些热,不过,等发现武场内其他人遮遮掩掩向她看来的时候,她又立刻挺起胸膛,若无其事的朝他们走去。 二皇子挣开太子的手朝他奔来,好奇道:“阿姐阿姐,你跟先生说什么呢?” 褚清辉牵过他的手,边走边说:“没说什么,只请先生也一起用些糕点而已。对了,母后让你别吃太多,一会儿晚膳又吃不下了。” 褚恂听了,偷偷摸摸把手中一块羊奶酥藏进袖子里,伸出两根指头,道:“我才吃了两块。” 褚清辉也不戳破,用手帕替他擦去嘴角的碎屑,“阿姐得回去了,你要听先生的话,好好练功。不过,如果跑不动了,也别勉强,你还小呢,慢慢来。” 褚恂连连点头,“太子哥哥也这么说。阿姐,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 “嗯……”褚清辉故意迟疑的想了想。 褚恂又期待又紧张的看着她。 褚清辉笑道:“来,阿姐明天来看看,小恂有没有哭鼻子。” 褚恂不服气道:“才不会!我今天也没哭!” 褚清辉心道,不知是谁早上泪眼汪汪地拉着她的手呢。 不过,她好像也忘了自己早上一听说神武大将军的名头,就吓得腿软的事。 不等褚清辉离开,武课休息时间就结束了,众人回到方才的位置。 褚清辉回头看了一眼,闫默也已经不在石桌边,但那两碟糕点还在那儿,离得有些远,她看不清还剩多少,也不知道他到底吃了没有。 明天来,还给这位将军带玫瑰糕吧,或许,还可以带她最喜欢的玫瑰糖。 那玫瑰糖是母后身边的柳姑姑拿手的小玩意儿,宫里也就她做的最好吃,一颗不过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用模具做成玫瑰状,里头还有许多鲜艳的花瓣,又芬芳又甜美。 她从小吃到大,到如今也没有吃腻,只因小时候,母后怕她吃坏牙齿,只许她一天吃五颗,现在这么大了,也不曾宽限一点儿。 这宫里,能让她省吃俭用、送出珍爱的玫瑰糖之人,还没有几个呢,眼下之所以如此舍得,还是因之前误解了这位将军,心怀愧疚,又不知如何对他说起这歉意,只能暗暗弥补。 出了含章殿,一直安静的紫苏也压抑不住好奇心,问道:“公主,那神武大将军到底长什么模样?” 一提这个,褚清辉就想起自己方犯的傻,不愿多说,只装着整理帽子上的绒毛,含糊道:“还好吧。” “咦?”紫苏耿直道:“可是公主方才不是说他很俊吗?” 褚清辉瞪圆眼睛,装不住了,“你你你……你听见了?” 紫苏点头道:“不止奴婢,大家都听见了,王公子还说公主不愧是公主,跟我们大家就是不一样呢。” 褚清辉哀鸣一声,拉下宽大的帽围,将整张脸藏进毛茸茸的帽子里。 紫苏忙扶住她,“公主怎么了?您这样看不见路,小心别摔了。” 褚清辉靠近她怀里,有气无力地哼唧,“摔就摔了吧,反正没脸见人了。” 这天之后,褚清辉又雷打不动的,每日往含章殿送食盒。 皇后将她先前的反常看在眼里,与皇帝通过气,帝后二人担忧她脸皮薄,不好当面询问,只叫人暗中留意她和少年侍卫的往来。 如此过了五六日,却没发现什么端倪。只有一次,宫人回话,公主将卫队拦下来,询问其中是否有镇南将军府上的二公子,那是林芷兰未来的夫婿。除此以外,那些少年御前侍卫,并没有哪一个叫公主另眼相看的。 这就让人奇怪了,皇后如今确定女儿肯定是有了心上人,单她这几日面上笑颜一日比一日灿烂,心情一日比一日欢喜就可看得出。可她跟那些少年人又没有交集,还能是谁? 皇后拧着眉头细思,掌宫女官柳飘絮轻手轻脚进来,“娘娘,太医院张大人回话。” 皇后略略抬了抬头,想起数日前,暖暖拿回一个白玉细颈瓶,里头装了些药丸。她命太医院将药丸拿回去琢磨琢磨,看是否适合公主服用,想来今日有了结果。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待要去细想,又抓不住方才的念头,皇后揉了揉额角,命人宣张太医进来。 不久,太医退下,皇后握着送回来的白玉瓶出神。 照张太医的说法,这药君臣佐使相辅相成,极大程度激发药性,又对药中副性相互制约,对人百利而无一害,特别是对温养润泽,固元使其培本有奇效,正是公主所需。 张太医还坦言,自从有神医之称的潘济离京云游之后,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样奇妙的药方子。 皇后暗想,奇妙就对了,因这药和潘神医乃是同源。送药的闫将军出自上清宗,潘神医也出自上清宗,这归息固元丸或许还是潘神医某一位师兄弟所制。 柳飘絮端上一杯热茶,笑叹道:“以往只听闻神武大将军冷峻强悍,杀伐果断,如今看来,只怕是偏听偏信。既舍得送出这样珍贵的药,想必将军定是个古道热肠之人。” 皇后本要去接茶,听了这话,忽然顿住,心头猛地一跳。 若按张太医所说,配制药丸的药材十分稀少,其中有几味,就连宫中都只有极少的储蓄,更不要说宫外。 药方是极其奇妙的药方,药材又是珍稀罕见的奇药,如此配出来的药丸,其珍贵程度可以想象。 如此珍贵的药,真的只是因热心肠而送出来的么?更何况,神武大将军究竟是不是个热心肠的人,还有待商榷。 捏着眉间,皇后缓缓叹了口气,“只怕我们,一开始就想岔了。” 她和皇帝的眼光,只放在那些十几岁的侍读和少年侍卫身上,却没有想过,对于自小娇养在宫中的暖暖来说,这些少年人对她,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吸引力,此时若出现一个与她身边的同龄人截然不同的角色,才是会让她好奇,让她上心的。 不巧的是,眼下恰恰就有这么一个人,还能让她日日相见。 柳飘絮不明所以,正要说话,皇后心思转了转,果断道:“你亲自去一趟永乐宫,现在暖暖应该在午睡,不要惊动她,叫紫苏来见我。” “是。”柳飘絮见她神色肃然,不敢耽误,忙去了。 日头西斜,永乐宫内殿暖意融融,暗香浮动。褚清辉醒来,舒适地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看一眼钟漏,正是平日送食盒的时间,立刻就要翻身起来,爬到一半,忽然想起今日休沐,不必上学,她立刻觉得几分失落,懒洋洋躺回去,没有动力起来了。 紫苏听到动静进来,褚清辉抱着毯子看了看她,一眼看见她手上的白玉瓶,当即翻身坐起,高兴道:“药丸送回来啦?” 紫苏略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方才娘娘命奴婢去栖凤宫取回药丸,太医说这药有益无害,公主尽可服用。” 褚清辉接过玉瓶,放在掌中轻抚,听说有益无害,忙说道:“快去倒杯水给我,我要吃药。” 紫苏诧异地看她一眼,又垂下头,去桌上倒了杯热水。 褚清辉小心翼翼倒出一颗药丸,药丸子只有珍珠大小,形态色泽也如珍珠一般白皙圆润,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褚清辉看了又看,只觉得这一颗小小的药丸,怎么看怎么顺眼,不由喜滋滋道:“先生送的药也和常人不同。”放在掌中仔细观赏一番,才笑眯眯地就着热水服下,末了回味,“唔,好像有点甜呢。” 紫苏看得惊叹不已,自小到大,公主最不喜欢吃的就是药,不管是药汤还是药丸,也不管是苦的还是酸的甜的,每次吃药,总是苦兮兮着一张小脸,叫人看得心疼。她何曾见过公主如此主动吃药的场景?还是边笑边吃的。 想起之前皇后娘娘将她喊去问的那些话,紫苏心中更是惊涛涌动,难道公主真的…… 那可是凶名在外,心狠手辣,能止小儿夜哭的神武大将军呀,公主一点也不怕就罢了,竟还…… 公主不愧是公主。紫苏敬佩地想。 褚清辉吃了药也不起来,就趴在软榻上,拿着白玉瓶把玩,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直到该去栖凤宫用晚膳了,才起身梳妆打理。 膳桌上,皇后暗中观察女儿表现,越发肯定心中猜测,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忧。高兴的是女儿终于开了窍,好歹知道些许男女之情了,可是开窍的对象却叫人担心。 夜里,帝后二人同床共枕。 皇帝搂着皇后的腰,道:“曼曼在想什么?今夜一直心绪不宁。” 皇后看了眼皇帝,越发想要叹气。其实她最担心的,不是女儿喜欢上神武大将军该怎么办,而是这事被皇帝知道了该怎么办,依这人的性子,接下来一段时日,她岂止是心神不宁,恐怕整个宫里,都要鸡犬不宁了。 “陛下,我与你说一件事,你可不许生气。” “曼曼直说便是,我怎会生你的气。”皇帝十分爽快。 她在前头走着,众人与她隔了数步远,只有表妹林芷兰敢陪在她身边。 褚清辉没觉得什么,这些年她早已习惯,身旁亲近些的同龄人,只有林芷兰和伺候她的紫苏。 带着小姐们在红梅园中逛了一圈,褚清辉去向皇后复命,之后单独带着林芷兰回到永乐宫。 一入殿内,被地龙烧得暖暖融融的气息袭来,褚清辉舒适地叹息。 紫苏伺候她将被雪沾湿的鞋履脱下,换上干燥暖和的新鞋,又把披风解开,穿上柔软的常服,头上的红珊瑚首饰也摘下。 不过片刻,褚清辉就已经裹着毛茸茸的毯子,缩在软榻之上,喝一口热腾腾的蜜果茶,满足地眯起眼睛。 林芷兰也被伺候着换了双鞋,安坐在铺了毯子的绣墩上,手里被紫苏塞了一杯热茶。 她见紫苏熟练利落的指挥宫人,不由笑叹:“紫苏jiejie越来越能干了。” 褚清辉自得的晃了晃脑袋,“那当然,苏苏可厉害了。” 林芷兰捧着蜜果茶喝了一口,感觉甜滋滋暖洋洋的汤水,将自己整个人由内到外都熨帖得暖和极了。她不由又呷了一小口,缓缓吐出一团热气,再次感叹:“表姐这里真好,好得我都不想走了。” 褚清辉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毯子,将一个漏风的小口堵上,“那就别走了,正好留下来陪我。你不知道,最近小恂去含章殿,母后要我跟着她,看她处理宫务,我都快闷坏了。” 林芷兰身有同感,“最近娘亲也叫我学着管家。” 褚清辉眨眨眼睛,“你的亲事还没定下吗?妹夫到底是哪一家人?” 林芷兰垂下头,羞涩道:“快了,娘说年前就要定下来。” 褚清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的好meimei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 林芷兰脸上更红,小声反驳,“表姐不也快了吗?” 褚清辉笑眯眯道:“比你要慢一些。” 林芷兰低头喝了口热茶,掩饰内心的羞窘。过了一会儿,她想起什么,抬起头来,迟疑道:“那天阿弟跟我说了一件事,似乎跟顾小公子有关。” “什么事?”褚清辉吃了块酸梅枣糕,觉得味道不错,给林芷兰也递了一块。 林芷兰接过,捏在帕子中,“阿弟是无意间从书院同窗那听来的。” 她把京城内的流言一一说来。 褚清辉听着听着,停下口中的进食,蹙眉不高兴道:“这些书生可真讨厌,整日里不管读书,不论朝政时事,不关心百姓生计,却如长舌妇一般,在背后说三道四,枉他们还以读书人自居,我都替他们脸红!” 她心里想,这些日子顾行云的反常,莫非就是因为这些流言?他是否十分在意别人的看法?无论如何,她都需要好好的问问他才行。 当天晚上,褚清辉就到皇帝面前告了一通状,“父皇,那些书生乱说话,就没人管管他们吗?” 皇帝摸摸她的脑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管天管地,怎么管得了别人说话?有些事,做不如不做。父皇相信,若顾行云心性够好,别人的言语中伤,与他而言,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罢了。” 褚清辉认真想了想,父皇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皇帝又说了些话,三言两语将褚清辉打发走。 她走后,皇后给皇帝端了杯茶,“陛下早就知道这些流言了,是不是?” 皇帝放下朱笔,拉过皇后的手,点头承认,“不错。” “可陛下什么都没做。” 皇帝又点点头,那些流言刚放出来之时,他就知道了。并且,谁是背后主谋,又是为了什么目的,他都一清二楚,但他没有任何举动。 说到底,皇帝并不排斥有人使用计谋。只要没伤害到他在乎的人,没有损伤他的利益,他乐得坐山观虎斗。 古往今来,凡是在争斗中最终留下的,往往是最出色的,他为自己的公主选归宿,自然要选最优秀的那一个。 虽然他的皇后和公主都觉得顾家那小子不错,但顾行云若连这一点小波折都经受不起,这桩亲事,皇帝无论如何都不会颔首同意。 皇后猜出皇帝的心思,轻轻叹了口气,“到底还都是孩子,陛下该帮一把时就帮一把吧。” 皇帝不高兴道:“曼曼口中的孩子,却要抢走我的小公主。我允许他来抢,已经是最大的恩典,抢不抢得到是他的本事,难道还要叫我把暖暖送到他手中?那小子不如躺下做个梦,看梦中有没有这样的好事。” 皇后被他赌气的口吻逗笑,摇摇头道:“陛下已经年过不惑,难道还要跟十几岁的孩子置气不成?” 皇帝让皇后坐在自己腿上,双手不老实的捏着她的腰,嘴里却有几分委屈,“曼曼是不是嫌我老了?” 皇后按住他的手,转头来瞪了一眼,“这话从来都是陛下说的,我可一次都不曾说过。” 皇帝勾唇一笑,双手越发放肆。 皇后随他去,心里却无奈的想,年纪越大,这一张老脸皮,越发刀枪不入了。 这话也只能想想,若说出来,到时候皇帝又要装委屈,又有借口胡闹。 此时,顾府内一处小院里,顾行云正看着烛光出神。 他这些日子清瘦许多。那天在墨香楼中听了那些话,心中郁气难消,去酒楼买醉,却不慎感染风寒。这段日子一直反反复复,大夫请了不少,祖父甚至入宫请了太医,风寒虽已经好了,但总断断续续还在咳嗽,脸色也不太好。 每次咳嗽,他就会想起这次生病的原因,想起那些人口出狂言,心里堵了一团郁气,便咳得更厉害。 烛光在他脸上跳跃,他咳了两声,放在桌上的双手捏成拳头, 谁都说他命好,投了个好胎,是顾相的小孙子,是顾府的小少爷,这辈子就算躺着什么都不做,也有享之不尽的荣华。 初时听这些话,顾行云尚觉得与有荣焉。可随着他年岁渐长。所有人都这样说,他们不是看不见他的才华,他的天资,但他们就是认为,身为顾相的孙子,拥有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们从不对他的努力说什么,只会在他做出一些成就的时候,说一句不愧是顾家的小公子,似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身份才做到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顾行云厌烦了这样的夸赞。 他希望别人在羡慕仰望着他的时候,只因为是顾行云这个人,而不是顾家小公子的身份。 如今,似乎终于有机会摆脱这一局面,但可笑的是,这只是因为,他身上的标签从顾家小公主,换成了昌华公主的驸马。 想起那些人提起这事时轻谩侮辱的语气,顾行云便觉得自己胸口似乎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整个人快要发狂。 他再也维持不住温和斯文的表情,猛地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扫到地下,双手撑着桌面吃力地喘息,很快又剧烈咳嗽起来。 顾行云的大丫鬟含珠听到动静,忙从外头进来,熟练的倒水,替他拍打肩背,一双眼却忍不住发红。 这些日子,公子的痛苦她都看在眼中,却不知他为何这样痛苦,是因为公主么?难道公主不喜欢他? 含珠觉得不可想象,在她看来。公子就是天上的神,有谁舍得让神伤心难过,舍得让他这样痛苦呢? 可惜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只是一名卑微的丫鬟,不能替公子问一问。 第二天,雪下得更大了。 褚清辉来到含章殿,单独将顾行云叫出来,要与他问个清楚。 昨晚父皇的话,她回去之后想了想,觉得其中有一句很有道理:管天管地,管不住别人要说话。 就连神武大将军那样英勇的人物,都被传成那样子,更何况是别的人呢。如果顾行云因为那些流言,就不想做她的驸马,那她没有办法,也不能勉强,这事只能作罢。 她直说来意,“宫外的传闻我听说了,这些日子,你是不是为此事烦恼?” 顾行云沉默不语。 褚清辉便知正是如此,既然顾行云在意别人的看法,两人的亲事就得商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