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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四章 不争气的下属(四)

    刁一品心想,“为了找到这个茶室,我让下属跑遍了整个普安市的大大小小茶室,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档次最高的,手法和口碑各方面最好的,你当然会欣赏。”

刁一品保持着良好的笑容说,“我也是顺便,自己经常来,觉的这地方还不错,正好今天凑巧,就请您上来尝尝,这方面,您是行家,最有发言权了。”

刁一品说完这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个不起眼的小茶壶,放到摆满茶具的桌子上,对夏邦浩说:

“我听说夏副书记是个茶道高手,前两天和冯久阳老板去宜兴出差的时候,就顺便在一个地摊上淘了个紫砂壶,想要送给你当小礼物,价钱也不贵,今天想着要请夏副书记吃饭,就把它放在包里,带过来,还请夏副书记不要嫌弃。”

夏邦浩见到刁一品放在桌上那个不起眼的小壶,却一下子直了眼!

眼前的这个壶,造型端正稳健,有拔之势,壶的整体气韵极佳,流把肩盖处用线过渡十分流畅,让人感觉,触觉舒适,越是细是感觉这壶富有浓郁的古色古香的韵味,点缀装饰细腻逼真,整体造型布局匀称,浑然天成,毫无雕琢之气。

夏邦浩忍不住把壶拿到手里细细端详,壶的一面刻有八个不认识的古文字,另一面刻有梅枝和“江南春啊色,石生刻”七个字;盖款“芝莱”,无底款。壶体红色,壶嘴壶把手和壶盖上的枝叶却是棕色的。

刁一品见夏邦浩两眼发直盯着茶壶,适时介绍说,“夏副书记,有懂行的朋友说,这是吴云根大师早期的作品‘双色柿扁壶’,吴云根又名吴芝莱,是近代宜兴紫砂技艺的杰出代表之一,他前期作品偶会用‘芝莱’,后期作品的款是‘吴云根’或‘吴云根制’。”

夏邦浩听了刁一品的话频频点头道:

“吴根云大师的名号,我早就有所耳闻,只不过他的作品较少,他没有为他的四个子女留下一件传器,在壶艺市场上,除少量解放前吴云根制作的高档壶具流落民间外,解放后,他只制作了一些少量的国礼壶具及样品,其作品社会上基本没有流传,你手里的这件,即便是赝品,价格也至少在10万元左右。”

刁一品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有这么贵吗?那可真是好心有好报了,买的时候,冯久阳老板想着夏书记是个好茶之人,既然来了一趟宜兴,这里的紫砂壶又这么有名,当然要带一个回去相送,只是没想到这几千块的东西竟然还这么珍贵,可真是没白跑这一趟。”

“,也是卖东西的人不识货,否则,这样的宝贝,哪能几千块就卖给你们?你们真是占了大便宜。”夏邦浩说。

夏邦浩嘴里说着话,两眼却一直盯在手里的壶上,细细的把玩着。

冯久阳趁势道:“夏副书记喜欢这壶,我就放心了,否则,花了几千块送人东西,人家不喜欢还不是相当于一文不值。”

夏邦浩听了这话,赶紧抬眼九阳道:“那怎么能行呢?我可不能白要了你的东西,过两天我就把买壶的钱让人给你送过来,你要是不要钱,跟我客气,这壶我也就不要了。”

话虽这么说,夏邦浩手里却还是稳稳的捧着壶,像是捧着什么绝世宝贝,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冯久阳赶忙答应,“好好好,我收钱,只当是帮你跑了趟腿,帮你带了把好壶回来,省得你手里拿着壶,心里却不安稳。”

夏邦浩笑了,两眼几乎眯成一条缝冲着冯九阳道:“好的,这样说话才痛快。”

刁一品天送的礼物算是正中领导下怀,趁着领导高兴笑着说,“时间不早了,夏副书记还是把壶带回去慢慢欣赏吧。”

夏邦浩这才注意到时间确实有点晚了,赶紧起身,双手仍是捧着那壶,冯久阳急的在旁边直往刁一品挤眼,那意思,“今晚的正事还没谈呢,怎么就要走了?”

刁一品没搭理他,跟夏邦浩一并排的往楼下走去。

下楼的时候,刁一品装着无意的样子说,“夏副书记,听说今年市里要建设生态新城,负责项目的是吴秘书长,您和他的关系很好,如果有机会,给咱们冯老板也推荐推荐,给他一些项目。”

夏邦浩眼睛盯在壶上,回答说,“不错,有这事,得空我跟他说吧。”

冯久阳跟在刁一品和夏邦浩的后面,听说这话,心里一喜。

酒店门口,夏邦浩的司机早已把车门打开,恭恭敬敬的站在车门边等着夏邦浩,夏邦浩小心翼翼的捧着紫砂壶,弯腰坐进车里,车门关上后,一只手竖起来,对站在酒店门口的冯久阳等人挥挥手,算是再见。

冯久阳和刁一品站在酒店门口直到夏邦浩的车子不见踪影,才慢慢的往回走。

刁一品让司机自己先回去,自己今晚坐冯久阳的车。司机客气的跟领导说“再见”,启动车子也快速的离开了。

偌大的停车场上,只剩下冯久阳和刁一品。

冯久阳笑着对刁一品说,“刁副市长,你今天真是把我急死了,谈了半天的茶道,一点都没提到想问的事情,我都快撑不住了。”

刁一品说,“这做事跟做人一样,慌不得,一切要成竹,做事才有把握成功,我早就了解到夏邦浩嗜茶,所以才特意从朋友那里买了一个上好的茶壶,说是你准备的,有了这东西,话题才好打开来谈,事情也就好说了。”

冯久阳说,“这一把茶壶要几千块,也太便宜了。”

刁一品忍不住笑出声来,对冯久阳说,“你还真以为那把壶就几千块啊?实话告诉你,那是陈明远的正品,在拍卖会上拍来的,好几十万呢,你呀,好好学着吧。”

冯久阳不禁傻了眼。

刁一品白了他一眼说,“这茶壶到底买多少钱,只有我清楚,送给夏邦浩的时候,也就我和你两个人在场,夏邦浩也是个明白人,今晚的事情,你以为他的心里真相信我说的价格,他心里明白着呢,他喜好紫砂壶多年,对这方面的研究比你我都透,行家一眼就能紫砂壶的价位,夏邦浩心里爱着这玩意,又要面子,所以才会说付钱之类的话,难道我还真在乎那几千块钱,我这不都是为你铺路吗。”

冯久阳赶紧说,“这个钱明天我会付给你。”

刁一品说,“钱你给我的司机就可以了,这个东西是他出面买的,不过接下来你的公司进生态新城就有机会了,这年头权力和金钱就像是蛋生鸡和鸡生蛋,真是一个都不能缺啊。”

“是是是,还是刁副市长说的有道理。”

冯久阳经过这事真是对刁一品心服口服了。

刁一品和冯久阳站在酒店停车场悠闲聊天的时候,夏邦浩坐在自己的专车里,手捧着那个紫砂壶,内心相当的纠结。

夏邦浩今年五十多岁,在省级机关呆了那么多年,尤其是在省委办公厅工作过几年,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贪官是怎么来的?他心里清楚的很,手里捧着的紫砂壶到底是真是假?值多少钱?就像刁一品说的,他的心里很清楚。

面对这样的场面,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他的心里比谁都更清楚应该怎么做。这就是他心里纠结的地方。

明白应该怎么做,却怎么也做不到!刁一品的这一招是吃定了自己,否则也不会把这紫砂壶从包里拿出来。

夏邦浩从小就对紫砂壶有浓厚的兴趣,如果不是命运弄人,说不定此时已经是个当代有名的紫砂壶名家。这些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夏邦浩对紫砂壶的痴迷爱好越发强烈。

紫砂壶是一种双重气孔结构的多孔性材质,气孔微细密度高具有较强的吸附力,它能吸收茶之香味保持较长的时间,而施釉的陶瓷茶壶这种功能比较欠缺,紫砂壶与瓷壶相比,茶汁不易变馊,这是由茶壶本身精密合理的造型所决定的。

紫砂壶嘴小,壶口壶盖配合紧密,口盖形式多呈压盖结构,而瓷壶壶嘴大多口朝上,口盖形式多是嵌盖结构。由于紫砂壶制作精度高,比瓷壶减少了混有黄曲霉等霉菌的空气流向壶内的渠道,因此,相对地推退了茶汁变质发馊的时间。

紫砂壶经久耐用,虽然它的线膨胀系数比瓷器略高,但因内外表均不挂釉,无坯釉应力之虑,坯料中含铝量高,玻璃相少,有一定的气孔率,足以克服冷热温度差距所产生的应力,因此,寒冬用沸水注茶不会炸裂,用以烹蒸不会胀裂,使用不炙手,并能用温火炖烧,这些功能是其他非金属茶具所不及的。

夏邦浩曾经在一本书上一句话,是鲁迅先生说的,“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不过要享这清福,首先就必须有工夫,其次是练出来的特别感觉。”

这句话说到了夏邦浩的心底,在他的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有好茶喝,会喝好茶”,就这两句话,却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境界。

十年浩劫的时候,夏邦浩爷爷把玩了一生的紫砂珍品,三足如意纹盖壶,被红卫兵小将当做四旧给砸了,夏邦浩的父亲为此气的大病一场,从那以后,夏邦浩就没见过什么能入眼的紫砂壶精品,直到今天在鼎力大酒店一品送给自己的这个紫砂壶。

他第一眼壶,就知道,这是个正品,而且必定出自是清朝紫砂壶大师陈明远之手的正品。

陈明远字鸣远,号鹤峰,又号石霞山人,壶隐,清康熙年间宜兴紫砂名艺人,是几百年来壶艺和精品成就很高的名手。

此人出生于紫砂世家,所制茶具雅玩达数十种,无不精美绝伦,他还开创了壶体镌刻诗铭之风,署款以刻铭和印章并用,款式健雅,有盛唐风格,作品名孚中外,当时有“海外竞求鸣远碟”之说。

陈明远开创了壶体镌刻诗铭作装饰,署款以刻名和印章并用,把中国传统绘画书法的装饰艺术和书款方式,引入了砂壶的制作工艺,使原来光素无华的壶体增添了许多隽永的装饰情趣,也使砂壶更具有了浓厚的书卷气,再加之诗铭书款的书法雅健娟秀,富有晋唐笔意,从而把壶艺品茗和文人的风雅情致融啊为啊一啊体,极大的提高了砂壶的艺术价值和文化价值,成为真正的艺术品进了艺术殿堂,这是陈明远在壶艺发展史上建立的卓越功勋。

夏邦浩研究紫砂壶多年,这一点绝对不会只不过,刁一品说是这壶只买了几千块,自己也就顺水推舟了,因为自己的心里实在是太喜欢这壶了。

他把壶拿下了,心里却忐忑不安,他害怕刁一品和冯久阳会对自己提出自己能力所不及的事情来麻烦自己,没想到,刁一品从始至终什么都没说什么苛刻的要求,只是说冯久阳的公司进生态新城,这就让他多少有点放心了。

作为市里分管城市建设的主要领导,在生态新城建设具体事务上的发言权分量还是举足轻重的,他自信让冯久阳的建筑公司从生态新城建设的诸多项目中分一杯羹是有能力办到的。

夏邦浩回到家,一眼儿家夏燕正坐在客厅,瞧见父亲回来,夏燕立马神情紧张迎上来问,“老爸,听说邬大光被纪委抓了?”

“有这事。”

夏邦浩一边站在门后换拖鞋一边回答女儿,之前因为紫砂壶带来的兴奋和满足瞬间因为女儿的话变淡了不少。

“老爸,你最近和邬大光走的特别近,他的事情不会牵扯到你吧?”

夏燕一脸紧张问父亲,官场家里的女人,肯定知道相互来往密切的官员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父亲和邬大光之间肯定不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