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五章 动机不纯（五）
这一回，金海涛办事的速度让新上任的陈大龙感到很满意。 当他搬进新办公室的时候，瞧着金海涛两个眼窝深凹下去，两眼布满了血丝，心里就明白过来，只怕为了让自己尽快搬进称心的办公室，金海涛很有可能已经连续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通常，很多人说起在领导身边工作的种种好处和便利条件，称呼服务领导的办公室主任为单位的“内当家”，称呼服务领导的司机是“二号首长”，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有两面性。 伴官如伴虎。 办公室主任也好，领导司机也罢，当他们把领导伺候的服服帖帖高高兴兴，自然一切顺当万事大吉，万一要是伺候的领导不舒心呢？ 金海涛也是老官场了，伺候领导察言观色功夫早已炼到了极致，他心里最清楚，只要这回在陈书记的办公室问题上做的不到位，分分钟他的党政办主任位置就可能被他人取代。 现在，瞧着陈书记面带微笑坐在新办公室里，他一颗心总算是真正放下来。 “陈书记，您眼光真好，这间办公室位置只要有太阳出来一准阳光照进来，特别的亮堂。”金海涛陪着领导进新办公室，在一旁满脸堆笑说些好听的。 “不错不错。”陈大龙冲着金主任满意点头。 此刻，陈大龙在自己的新办公室上下左右环视，正午时光的明媚阳光肆无忌惮透过正南方的窗户洒落进来，整个办公室给他一种温暖的感觉，他喜欢这种感觉，让他联想起小时候冬天四处跟小伙伴们找背风的太阳地取暖的那份惬意。 陈大龙迈着悠闲的步伐往前走到充满阳光的落地窗前，站在二月的暖阳中，他满脸笑意回头冲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金海涛赞扬道： “金主任果然工作效率高，你辛苦了！” 金海涛这是头一回见到陈书记对自己露出笑脸来，从陈书记到经济开发区任职至今，每次自己向他汇报工作的时候，他的表情都是相当严肃的，搞的他心里不由有些紧张，心里实在是猜不透这位年轻的工委书记到底要怎么伺候才合适？ 现在见领导总算对自己有了好脸色，金海涛心里禁不住微微窃喜，心里不由自主想当着领导的面为自己说几句公道话。 金海涛站在领导身旁半米远位置，脸上挂着习惯的职业笑容，嘴角微微上扬，貌似无意轻声慢语汇报道： “陈书记，原本我的意思也是把您的办公室放在七楼的位置。” 听着金海涛似乎话里有话，陈大龙抬眼瞅了他一眼，静静的等着听他的下文。 金海涛说话的声音更低了： “后来，贾主任亲自下达指示说，要在楼下简单的收拾一下弄个办公室给您，我当时心里就觉的不妥，可我只是个党政办主任，总不能违背了贾主任的指示在您的办公室位置问题上自作主张？” 明白了！ 陈大龙心里一股小火苗冉冉升起，他倒是没想到，对于自己办公室的位置问题，居然还有这样的内幕？ 只要是稍微有些常识的人，心里也该清楚七上八下的道理，贾正春主任直接的办公室在七楼，却执意让下属把自己的办公室放在六楼，这孙子到底安的什么心？ 陈大龙严肃口气对金海涛指示： “以后，有些事情，只要是你自己心里认为合理的，可以直接单独向我汇报。” “好的。” 金海涛听了这话，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听到陈大龙刚才说的话后，他仿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腰杆。 狗仗人势！ 办公室主任这个角色充其量是领导身边的一条狗，领导让他咬谁就咬谁，万一要是把人给咬伤了，反正有领导在背后撑腰，没什么大不了！ 正因为心里清楚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金海涛挖空心思必须紧贴新上任的工委书记陈大龙，以他目前的工作岗位，就算他存心要去讨好贾正春主任，贾正春也未必敢信任他。 官场站队，更像是一场赌博！ 赌赢了，万事大吉！ 赌输了，自认倒霉！ 金海涛现在已然把赌注押宝在新上任的陈书记身上，殷勤围绕在陈大龙左右小心伺候着： “要是陈书记感觉哪里有不满意的地方，我立马找人重新弄一下，办公室里的办公用具，我已经亲自点查过了，如果有什么疏漏的话，还请陈书记包涵。” 陈大龙也是明眼人，哪能看不穿金海涛心里那点小九九？冲他一挥手说： “行了，这办公室我很满意，这些天为了弄这房子你也够累的，赶紧回去多休息两天吧，这是我给你特批的假。” 一股热啊流迅疾涌上金海涛的心头，“陈书记真是体恤下属的好领导”，他嘴里赶紧冲着陈大龙连声道谢。 “谢谢陈书记关心，我能扛得住。” 陈大龙见金海涛当着自己的面表演“鞠躬尽瘁”，索性由他，新上任的领导和办公室主任之间的相处总要有一段时间的磨合期，急不得。 他对金海涛指示道： “金主任，改天你安排一下，把分管工业的副主任带上，陪我一起到经济开发区的各办事处，乡镇和企业去调研，了解一下一线的情况。” “好的。”金海涛利落应承差事。 金主任走后，陈大龙一个人在新办公室里背着两只手又转悠了几圈。 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现在的普安市里，市委市政府的副厅级领导办公室面积撑死了六七十平方，可是到了底下当一把手，待遇则截然不同，领导想要多大面积的办公室指示下属去办就行，大不了多打通几个套间？ 从某种角度来说，在底下当一把手俨然成了本地一方诸侯，统管四方的同时，各行各业各项工作一把抓，权力高度集中的同时意味着一把手在本地一手遮天的可能。 权力和金钱一样，看它到底掌握在什么素质的人手里，若是领导干部用好了手中的权力，一心一意利用掌握权力为老百姓办事，便是当地百姓之福，反之，则是祸。 陈大龙正悠闲的欣赏自己新办公室，听到摆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往回走两步，伸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居然是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周武的电话号码？ 伸手拿起手机，摁下接听键放到耳边，他笑眯眯冲周武调侃道： “领导人今天怎么有空想起我来了？” “大家都是好兄弟，什么领导部领导的，你小子故意损我呢？”周武同样轻松口气回应。 陈大龙见周武说话不见外，心里悠然一笑，道： “您现在可是市里的领导，怎么能跟我这个基层的官员平起平坐呢？改天记要是过来检查工作，我还不得站在一边伺候着？” “拉倒吧！我找你有正经事，兄弟们准备今晚给你祝贺升迁之喜，你可别说自己没空啊。”周武不客气先堵了陈大龙找由头的退路。 陈大龙“哈哈”一笑，冲着电话对周武假装勉强： “领导的指示都下来了，有空没空我都得去啊，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领导旨意，否则，一个又一个的小鞋，我不是穿定了。” 周武见陈大龙今天一个劲的拔高自己，心知他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脸上洋溢轻松笑脸，他对着电话说： “既然陈书记这么尊重我这个市委领导，我顺便多下达一道指示，今晚兄弟们一块喝酒，谁要是不醉，谁就是孙子！” 陈大龙见周武主动约斗酒，不甘示弱当即表态：“只要你不想做孙子有雄心有魄力，我陈大龙必定奉陪到底。” 两人在电话里几乎同时“哈哈”笑了几声后，周武又对陈大龙解释说： “陈书记，今晚请你喝酒还有一层意思，这市政府里头，你去了经济开发区当工委书记，牛大根又提拔当了副市长，咱们兄弟也算是双喜临门，两件喜事一块庆祝，也显得更加热闹，你说呢？” 陈大龙明白过来，冲周武回答： “我能有什么意见？领导的决定就是我陈大龙的意见，我陈大龙对于领导那是没有意见，有的就是坚决的执行。” 周武知道陈大龙的个性，跟兄弟们说话一向不太喜欢拐弯抹角，赶紧笑眯眯把这事敲定下来： “行了，今晚六点，鼎力大酒店御书房，迟到者一律罚酒三杯！” 陈大龙满口答应： “没问题！就算是罚酒也一定罚不到我，领导自个悠着点就好。” 周武又随便跟陈大龙说了几句笑话后，各自把手机挂断了。 晚上，陈大龙是准点来到鼎立大酒店，在政客们的心里，吃饭不过是个由头，在包间里谈一些事情，才是正题，今晚的饭局自然也不例外。 有人说吃饭是个局，局里面的内容那才是最关键的。 鼎力大酒店的大厅里不时人来人往，各种灯光把酒店大厅照耀的如同白昼，各种风格各异的装饰品把整个大厅映衬的金碧辉煌。 作为今晚请客的主人，市委常委，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周武带上侄女女婿的哥哥王大鹏，浦和区委书记准备早早来到在大厅里，坐等各位兄弟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