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才不出去
送香篆的侍女还未走远,将萧旸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脸色十分精彩。 采青羞愤到无地自容,向来贴心解语的她,这回匆忙败走,连门都忘了关。 正巧便宜了肥圆兔子,趁机窜入室中。 这屋子比沈秋檀之前住的,要大上一倍还要多,布置的开阔硬朗,一副山水屏风将整个屋子一隔为二。 屋子的主人装作在洗澡,实则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这脚步声很浅,若非他常年习武,耳力颇佳,怕是都难以察觉。 浴桶的旁边,就放着他的剑…… 夜半潜入自己的府邸,他倒要看看来人想要做什么! 然而,他这一番剑拔弩张的警惕,恐怕是做给瞎子看了。 在沈秋檀的眼里心里,什么水声,什么屏风,和她没有半毛线的关系,自从进了这间屋子,近距离闻到满屋的芳香,她的理智已经出走了。 那一字排开的香篆、香饼,闻着就好吃啊…… 她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都在渴望,她想要它们! 吃了它们!吃了它们! 然而,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努力的寻找着理智。 不能吃,千万不能吃! 好歹学了两年的化学,虽然学艺不精,但这时的香料……哎?应该是可以吃的吧? 茴香、八角、丁香、甘草……都是单纯的调料啊!这时候的香,还不是合成香精! 再说,她也不是只普通的兔子。 饥饿使兔丧失理智,彻底沦陷。 三瓣嘴吸了吸口水,肥圆兔子一越跳到了长案上。 屏风后的男人眯起了眼。 亏自己还以为来的是什么刺客……没想到竟是那肥兔子。 但这只肥兔子想做什么! 三瓣嘴一张,透着一股子凶残,再一闭,最近的那块香料已经被她整块吞入腹中…… “大胆狂徒!” 竟然是来做贼! 萧旸不镇定了!这兔子是什么品种?这可是上好的香篆,是用来祭奠祖母的! 肥兔子还沉浸在香饼终于进了肚的满足感中,可是,台词不应该是大胆狂兔么? 沈秋檀扭扭圆肥身子,刚才吃的太快,没有好好尝尝味道,真是令人遗憾呐!不过肚子里终于有了充实感,这种充实感比她吃了一盆面一篓子包子都要真实。 她砸吧砸吧三瓣嘴,瞥了屏风一眼,然后……如法炮制的又将一块香篆含入口中…… 唔……桂花味的,好甜呐! “放肆!” 萧旸怒极,哐当一声从浴桶中站了起来,顺手拽了件袍子挡在腰间,用力狠踹一脚。 咚的一声,阻隔视线的屏风应声倒地。 护卫闻讯而至,瞬间将屋子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世子,可还安好?” 萧旸盯着肥兔子,忍着怒气:“退下。”要是让属下知道,自己被一只肥兔子给气成这样……那画面…… 肥兔子缩了缩脖子,看着气焰腾腾的萧旸。 哦不,是热气腾腾…… 那中衣不过松松垮垮的别在腰间,烛火下,他麦色的肌肤疤痕纵横,因为暴怒导致浑身肌肉看上去都更加结实,赤裸的上身还滴着水,冒着气儿,有几滴水顺着喉结流淌下来…… 嗝的一声,这么一吓,沈秋檀本来预备好好品尝的第二块香篆又直接进了肚里…… “你这只蠢兔子!” 萧旸怒火升腾,恨不得一剑就斩杀了这兔子,但想起之前祖父抱着这兔子的模样,终究是下不了手…… 深秋檀干干的咽了咽口水,两块香料进了肚里,她身上腾起一股暖意。 就像是有一股涓涓潺潺的热流,从腹部渐渐升到胸口,然后在四肢游走一圈,最后如同溪流汇入大海,再也找寻不到。 饥饿感终于平复,沈秋檀晃晃脑袋,感觉神智归拢了几分。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变身到现在短短还不到一夜,她就被本能支配着做了这么多事,吃了这么多东西了? 这…… 真是太羞耻了! 她正暗自羞愧,耳朵忽然被一把揪起,萧旸的眼睛像是淬了冰,冷过外面的寒冬。 肥兔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忏悔的回望萧旸一眼,之前那饿劲儿上来,她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要是有的选择,她也不想承认,这么多事是她做的…… 肥兔子红润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充满悔恨的望着萧旸:我真的后悔了,我知道错了,我只是一只兔子,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好不好? 萧旸一惊,心里忽然涌上一阵慌乱,一个失神,便将肥兔子丢进了他刚沐浴的浴桶之中。 这慌乱让他极度不适,这股不适感来自于这兔子。 他是萧家四郎,不是养在京城繁华里的金丝雀,打十六岁起他就上了战场,直到十九岁才被调回京畿,受了个千牛卫大将军的职务。即便如此,在边陲战场的三年间,死在他刀下的人也不计其数。 战功都是用白骨堆砌的。 他杀人不眨眼,除了对自己的家人、亲人、友人,从来都是不假辞色。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竟然对一只闯了祸的肥兔子生出了怜悯之情,就因为那肥兔子看了自己一眼? 莫非这兔子是狐狸精变的? 不行,不行,绝不能放任这兔子留在祖父身边! 粗重的呼吸渐渐平复,他转眸看向浴桶,就见那只肥兔子艰难的用两只前腿前爪扒着浴桶的边缘,而圆溜溜的尾巴已经浸湿在水里。 沈秋檀心中愤愤:这个萧旸果然不要脸,竟然要自己喝他的洗澡水。 哼,垃圾!等我吃饱了,一屁股坐扁了你! 萧旸弯腰,视线与兔子对视,带着三分审视、三分冷意,又兼三分杀意,问沈秋檀:“你……多大岁数了?是不是……已经成精了?” 沈秋檀一听,简直笑喷,我多大岁数了,哈哈哈!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他这是怀疑自己是妖精么? 她这一放松,前腿骤然一松,接着噗通一声,落尽了还温热着的浴桶之中。 而萧旸也暗自生气,他明明不是想问这个的!怎么就…… 这样一折腾,刚才的杀意,一下子就泄了个干净。 肥兔子在水里扑腾两声,前腿终于又扒上了浴桶边缘。 萧旸已经穿好了衣服。 他有些无奈,又有些犹豫的将肥兔子从浴桶里揪出来,然后朗声吩咐道:“来人。” 有人持刀剑应声入内。 “带下去,洗洗干净,给祖父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