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伏法
人在绝境之时，总是会激发体内的潜能。 血魔也是人，就在白鱼扑来之际，他猛然爆发，狂奔的血气喷薄而出，像是火烧云覆盖在头顶的上空。 白鱼压在如重云般的血气上，片刻的停止，就像打了个盹。 忽然一道白光从血云间绽放出来，像极黑夜里东方破晓的那一道曙光，光明照耀人间，驱除黑暗。 随之恐怕的气浪倾泄而出，犹如刮了道台风，周遭的东西皆被摧毁，包括血魔。 血雾渐散后，一道涣散的瞳光瞟来，充斥着惊恐、不解、震惊。 他的躯体上布满了千疮百孔的剑痕，就好像千万柄利剑斩在他的身上，身上几乎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片鳞甲，皆被斩碎。 血水湿透了全身，不停的从身上滴落而下，响起嘀嗒的声响。 “这怎么可能，剑灵怎么会这般强大……” 扑通一声，血魔双膝微微一颤，猛地跪在地上，口中喃喃低语。 他的眼神平静的像是死水，惊诧的望着眼前的叶初九，不经意间，另一颗破碎的头颅露出冷笑。 叶初九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 叶初九单膝跪在地上，右手紧紧的握着铁剑，用那可怜的力量勉强支撑着千吨之沉的身体。 他的肌肤上布满了龟裂般的伤痕，就好一道道的瓷裂。 那种伤痕让人感觉悚然，感觉可怕。 大小姐震惊之余，也感觉颤栗。 她猛地一下子想起来了。 剑灵虽强，但是缺点也太过明显，若炼成剑灵，必炼剑体。 这是因为剑灵太强，就好像锋利的宝剑需要一个与之相匹配的剑鞘。 打个比方，剑灵是剑，那么叶初九就是剑鞘，可是他的身体并不是一个好剑鞘。 因为他并没有修成剑体。 但是剑体不是剑灵，不是说你天赋异禀就能修炼，这需要大量的资源，可能是一个天文数字。 甚至连最基本的一层的剑体也没有，他可能是没钱。 若是她哥修成剑灵，恐怕对于整个夏家来说，都是一件不啻于老爷子进入命海境的大事。 夏家可能为此倾家荡产，也会飞黄腾达。 对于他来说确实累赘。 上苍总是公平的，它不会把所有的好处都给一个人，就比如她自己，天生聪慧过人，却是不能修炼的废体。 突然，一道愤怒的咆哮声打断了大小姐的思绪。 “这是老夫二十多年以来遭受的最大挫折，想起上一次还是血尸被毁！” 血魔目呲欲裂，发出愤怒的咆哮声，就好像狂奔而下的山崩，震天动地。 “哈哈……哈哈……可惜了，可惜了啊，你并没有炼成剑体，你的体质不够强大，修成剑灵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应该很苦恼吧。” 血魔又哈哈大笑，见多识广，目光老辣，从叶初九身上的气质就判断出他并不是出自名门，想修炼成剑体，只怕比登天还难。 “你笑什么？你也油尽灯枯。我看你的想法要落空了。” 带血脸庞挂着淡然的表情，好像再大的狂风暴雨也压不倒眼前的道人。 血魔撇过脸，似乎露出不屑的表情，笑道：“你以为老夫留着这十几条人命做什么？” 虽然血魔像是掉牙的老虎，已经遍体鳞伤，但是在这些普通人的眼里，仍然是不可撼动的怪物。 他步履蹒跚的朝着诸人走去，那残缺的背影依旧像是一座山。 那种阴毒凌厉的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诸人，黑暗好像瞬间沉沦下来。 那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你敢！” 叶初九努力的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浑身上下那种撕裂的痛苦在那一瞬间差点让他神智崩溃。 叶初九横剑在胸前，依旧迸发凌厉的气势。 也仅仅只有气势而已，他的真气半点都没有，丹田内像是一个黑洞，已经没有星光。 “老夫有何不敢？” 血魔狠戾的一笑，充满了疯狂的味道。 见死不救，有违侠义，叶初九不是侠客，他是道人，而且冷漠无情，可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死去，他还做不到。 李红音说的很对，他还不够狠。 他的鲜血浸透了铁剑，上面浮现“靁”符，金色的光束瞬间迸发。 失去了身体那一层乌龟壳的保护，在金色的照耀下，血魔的身体停顿了，身上不停的升起血雾，发出暴戾的咆哮声。 “你没有法力了，难道你想要流干自己的鲜血？” 血魔狰狞的目光刺来，大声嘶吼道。 “只好你死便可，我要你的人头换钱！”叶初九坚定的说道。 大小姐有些想笑，牲口还是那个牲口，真的很贪财，可是想笑又笑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叶初九所需要的钱是天文数字。 血魔愣了会，非常的愤怒，就算是当年血尸被镇压也没有这样的愤怒，他在叶初九的眼里竟然只是那可怜的赏金。 可是他再没有力气愤懑了。 天雷声音渐渐远去，铁幡上所接引的雷光越来越稀薄，眼看这时辰就要错过去了，一旦错过，回天乏术。 他抬头望了眼那个血淋淋的棺材，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脸上有种释然的表情。 回过头来，他目光平和的望着叶初九，轻笑了声，道：“用我的命做个了结可好。” 下了决心之后，这话似乎变得很轻松了，心里好像再无羁绊。 叶初九并不在乎什么结果，他在乎的是血魔的人头和这十几条人命，他漫不经心的一笑，道：“好，我答应你。” “叶初九，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居然跟恶魔在做交易，让他阵法完成，逆天改命！” 夏歆神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的叫道。 那憎恨的目光再一次的瞟来。 叶初九满不在乎，道：“我就当一个老人完成自己的心愿。” “你！” 夏歆神咬着贝齿，清眸狠狠的瞪着叶初九，却发现无言以对。 “我一生杀人无数，满身罪恶，可谁又知道，其实我这一生孤苦伶仃，直到遇见前世的妹妹，总想着为她做点什么，没想到倒头来却付出所有。” 血魔似乎有所感触，仰天长叹，声音低沉，忽然扭头看向叶初九。 “也行吧。小子，你是左眼重瞳，有可能一步登天，也可能沉沦地狱，总之劫难重重，好自为之。” 话语很平静，像是相交甚厚的老友临别时的忠告。 只是这片刻后，血魔目光陡变，猛然像是一柄利剑，俯身弯腰，捡起那柄散落在地上的桃木剑，“唰”的声，朝着颈脖刺下。 一道血气冲天而起，像是直直的狼烟，刺穿虚空，洒落在那口血淋淋的棺材上。 在血气不断的喷薄，苍天似乎感应，黑云间猛地降下雷光。 轰！ 好像平地上的炸雷。 蟒蛇一般的雷龙在这一瞬间围着棺材交错，那口棺材里好像有吸力，不断地吞噬雷光，以及吸纳灯笼里惨叫的鬼魂。 夏歆神撇过脸，望了眼神情淡然的叶初九，说道：“牲口，你真的就不阻止？” “不了，凶手已经伏法，我已经过答应他，不阻止了。” 叶初九轻轻的摇了摇头，包扎好伤口，然后捡起血魔残破的脑袋，那清秀的脸上充满了笑容。 夏歆神气恼的瞪了眼叶初九，只要叶初九不阻止，现在已经没人可以阻止阵法的运转。 现在阵法自动的运转，似乎已经无法可以逆转了。 棺材上的雷光越来微弱，迸发出至刚至阳之气，像是猛火，隔着很远就能感觉无数的锥子扎在身体上，那其实是雷霆里的阳刚之气，一旦阳气和阴命融合，也就是意味着阵法完成了。 夏韵神轻叹了声，突然撇过脸，望向外面。 狂风渐渐的停息，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只是大雨依旧像是帷幕遮住了眼前的视线。 突然，一道朱红色的火光映照天宇，穿透了层层的雨线，那一刹间有只凤凰似乎从天而降，照亮了雨夜。 轰！ 那道凤凰一头扎在丧堂内半空的棺材上，发生了恐怖的大爆炸，然后整口棺材被朱红色火焰所包围。 这是玄符境的高手，真气凝形。 叶初九猛然心惊，抬头朝着滂沱的大雨里望去，迎面走来一个人，一身黑色的皮衣，右手握着一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