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风起黯缈
司空少杨赶回了东昭王宫,来到东陵珏的御书房,而这位帝王也早已经在那里等他。东陵珏此刻的眼中,不是期待,不是狐疑,而是信任与笃定。司空少杨在从桌上双手捧起毕霄,转身跪在了东陵珏的身前,凝重的说道:“陛下,我愿忠心效力东昭,直至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已下旨将霖安县赐予你做封地,并赐姓‘司空’于你,这样你司空一脉便又可后继有人了。” “谢陛下恩典!” 三天后,东陵珏驾崩,举国同哀。 国丧过后,东陵巽继位,东陵翊被册立为太子。 司空少杨效力于新皇,为了他与东陵珏的承诺,也为了报答东陵珏赋予他生命意义的恩典。 司空少杨从回忆中醒过神,轻轻地摩挲着那枚金色束发冠。 苏婥,如此耀眼美好的你理应找到这世上最好的男儿,而不是我这样,一个早已心死之人,一个害死东昭百姓深深爱戴的君王之人。 且说慕云漪从宫中出来赶回府上,未及歇息直接去了弟弟慕云铎的院子。 “小漪漪!”孟漓见到慕云漪归来直接扑了上去。 慕云漪轻巧的侧身避开了这迎面而来的“善意”,“云铎怎么样了?” “和孟漓预想的一样,那日你走后不久,他便醒来了,但不过两个时辰,就又沉睡过去。”站在一旁的慕修接过话,他刻意地避开讲述慕云铎清醒时的样子。 “他醒来之时……”慕云漪又怎肯放过。 孟漓一改方才嬉皮笑脸的样子,略带沉重地叹了口气,“我能做的就是让他尽快沉睡过去。” 只这一句,慕云漪便可以料想弟弟苏醒过来时的痛苦。 “那他可有说起什么?” “他当时疼痛难忍,意识根本是模糊的,但是嘴里似乎反复的提及一封信。”孟漓回想着当时的情境。 “信?” “是的,他嘴里一直含糊不清的说着‘信……那封信……’”慕修亦是不解,“他可曾给你留下过什么信吗?或是你当初救下他时身上有何信件吗?” 慕云漪飞速的回忆着一切可能与“信”有关的细节,却始终没有任何线索,只得摇头。 看来只能等到下次云铎苏醒之时再尝试着问此事了,只是想到弟弟苏醒时的痛苦,慕云漪心下便是百般不忍。 “对了小漪漪,你离开的这些日子,东昭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可要说与你听听?”孟漓献宝般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 见慕云漪不做声,孟漓扬了扬下巴,一副要谈条件的样子道:“呐,不如这样,我告诉你这个大消息,你把你那一双弑月借我把玩两天?” 慕云漪依旧不作声,显然是不买孟漓的帐,转而看向慕修。 慕修随即说道:“黯缈洲赤璃岛那边劫持了东昭的一只官船船队,上面的货物暂且不说,船员士兵都是生死不明,东昭今日便要派人去黯缈洲那边谈判。” “喂喂,慕修,不是说好了让我告诉小漪漪的,你怎么就全说出来了!”孟漓大呼不满。 慕云漪习惯性的无视孟漓,对慕修道:“谈判?实则就是发兵讨伐吧,这黯缈洲可一直是他们东昭的心头大患。” 孟漓却偏偏要插话,“可不就是么,要我说,没准船队失踪都是他们东昭自导自演的,目的就是出师有名,引出个由头出征黯缈洲,毕竟谁不想占领那边资源富庶的群岛啊!” 慕修却摇头道:“那倒不至于,沣城的战事刚刚结束,已然消耗了不少精力和资源,他们就算有此意也不会这么急着行动,何况那黯缈洲的海盗们能肆无忌惮那么些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下他们的。” “这倒是……哎呀管他们呢,我们看戏就是了!话说小漪漪,咱们再商量一下呗,你的弑月……” 慕云漪无心理会孟漓的纠缠,脑海中飞快的整理着她知道的有关于黯缈洲的一切信息。 黯缈洲是东昭边海海域东南的一片群岛的总称,其中三个面积较大的岛屿是黯缈洲上居民主要的活动地区,分别为:赤璃岛、蓝珊岛和碧瑚岛。由于地处海外,又鲜少与陆地国家正面接触,无法强制约束,所以黯缈洲的海盗货船成为走私压货、贩卖违禁品的海上灰色地带。虽然黯缈洲被海盗占领,但海岛集团极其繁多,各派系之间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因此黯缈洲始终没有建立成一个统一的政治实体,而是各个海盗团伙分别占领一座岛。其中赤璃岛是三座岛中最大的一座,拥有一个宽广且易守难攻的天然港口,面向西部海岸,加之那名扬海上、随时待命的水军战队,使得这里的海盗和走私团伙更加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慕云漪心中浮上一丝担忧,“此次会不会苏彦也会去……” 果然,五日后东昭便派水师军队协同使节前往赤璃岛进行“谈判”,而领军之人除了东昭精于海战的韩骞将军,正如慕云漪所料,还有苏彦。 易守难攻的港口、凶狠狡诈的海盗,更重要的是……西穹得知东昭此举,必会有所行动。慕云漪无法安然在东昭等待,纵然她知道作为质子的她擅自出境是极其严重的事情,可她已来不及考虑更多的后果。她打听到苏彦会带领他的云麾军去往东昭最东边的邑泽港口与韩骞将军的水师会合,然后一同出航,在苏彦出城的这天傍晚,她亦蒙混出城,抄小道向邑泽港赶去…… 这天深夜,上陵城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酒馆里只剩下慕修一人,桌子上凌乱地倒着数不清的他喝空了的酒坛,而他却毫无醉意。 白天他就没有见到慕云漪,一直等到晚上她也没有回府,而这一天正是苏彦领军出征黯缈洲的日子,慕修心中已是十分清楚到她该是去了哪里。只是这次,她甚至来不及跟自己说一声就去了。 “就这般放不下他吗?” 他又拿起一坛酒打开猛地灌了下去。当最后一滴酒被他喝尽之后,他砸碎了酒坛,转身离开酒馆,悄无声息的出了上陵城。 “呵,我又何曾放下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