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明天，动手
湖广总督府内，中堂大厅外，数十名黑衣人将整座大厅团团围住，就连瑞澄的卫队都不让靠近。 而在大厅之内，只有善耆，瑞澄，还有小姑娘显玗三人，以及一头石龟。 那个归元寺放生池中不知已经放置了多少年的石龟，如今已经被摆在了湖广总督府的大厅中。 “这就是那位龟神？” 瑞澄吞了口口水，指了指地上那个石龟雕像，有些艰难地问道。 昨夜的时候，他是真的相信了肃亲王说的那些话，但是现在面对着这么一个长满了青苔，上面还粘满了种种鸟类排泄物的石雕，瑞澄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再昧着良心，奉承肃亲王了。 如今武汉三镇的局势，已经危如累卵，不能再寄希望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就在瑞澄考虑着如何开口劝说善耆时，却见善耆拿出了一个长约尺余的木盒。 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一根半尺来长，拇指粗细，深红色的柱香。 “这是唤神香，当年龟神亲自交给我们爱新觉罗一族保管，如遇危急之事，可用以唤醒沉睡中的龟神大人。” 善耆一边说着，一边点燃了手中的那根异香。 下一刻，一股殷红如血的烟雾从那根香上冒了出来，烟雾凝练如柱，仿佛被什么牵引一般，直直朝地上那头石龟飘去，消失在石**颅的眼眶中。 然后整座大厅开始微微晃动起来，那只石龟身上积累不知多少年青苔泥垢，簌簌而落，红色的烟雾在石龟原先空洞洞的眼眶中凝结成了两颗血珠，某一刻，那石龟的龟首蓦然动了一下，接着眼珠也转动起来，渐渐生成了一些情绪。 然后石龟的龟首缓缓昂立了起来，冷漠的血红色眼珠，从厅中三人的身上慢慢地扫过，在小女孩那里微微停留了一下。 瑞澄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看着那头石龟在他面前逐渐地活了过来，一时间大脑中一片空白。 而小姑娘显玗，则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眼中却只有兴奋。 至于肃亲王善耆，已经当先朝那石龟跪了下去。 “爱新觉罗氏子弟，爱新觉罗·善耆，拜见元龟大人！” 石龟的目光转回到了善耆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接着口吐人言道： “豪格一系的子孙？” “他老人家的十世孙。” 善耆恭敬地回答道。 石龟转动了一下脑袋，在它的脖颈间，有细细的石粉洒下。 “距离上次唤醒我，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禀告元龟大人，自安庆血战后，距今刚好是五十年整！” “哦，那就是辛亥年了……才五十年啊……” 那头石龟悠悠发出了一声长叹，接着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恨之色。 这些爱新觉罗氏的人，还真是麻烦啊！ 如果不是当年被长白山那个老怪用龙藏秘法相诱，自己也想借助这蛮夷之族如日中天的气运，赶在天地灵气彻底消散前，能够修到九品飞升境，甚或可以抓住那一线仙机，才会最终同意投入满清阵营。 可惜这么多年来，修为却依然停留在大成境，天地间的灵气却已经几乎消散殆尽，自己终年以龙藏秘法化身石龟，隔绝与外界的一切接触，躲在一间寺庙中，早已不是为了增进修为，只不过是只有如此才能锁紧全身气机，让自己能多活些年罢了。 而每被唤醒一次，都会让它少活上许多年，所以石龟才会露出这么不耐烦的神情。 自己已经为他们买过好几次命了，每次出手都是血流成河，这些罪孽，也不知要吸纳多少佛气才能净化掉。 隐隐间，石龟对当年的选择有些后悔了。 “这一次把我唤醒，又有什么事情！莫非那个什么太平天国还没有平定么？” 石龟再度出声问道。 “当年的长毛之乱，在安庆之战三年后就已彻底平定，我大清多亏元龟大人您的出手，此后国运倒是一直颇为兴旺昌盛，只是如今这武汉三镇，却有一次事关重大的叛乱即将爆发，需要元龟大人您出手帮助我大清再度此次难关！” 善耆连忙回答道。 “是吗……” 石龟不置可否地咧嘴笑了一下，接着闭上了眼睛，开始感受这五十年后的天地中，某些只有他们这些修行者才能感受到的气。 那是满清的龙气。 而他已经为清国镇锁了很多年的龙气，很快就感应到了天地中那丝丝缕缕熟悉的气息，还有隐藏在气息中的玄机。 然后它再度睁开了眼睛，望着善耆的目光变得充满戏谑，以及愤怒。 “这就是你口中的国运昌盛？赫赫，当年帮你们敉平长毛之乱，想着总能让你们的国祚再延长个两百来年，没想到只是过去了短短五十年，就已经走到了这等穷途末路！你们爱新觉罗氏，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石龟此时真的是异常的恼火愤怒，当年耗费了那么多珍贵的灵气，帮他们攻破那座安庆城，想着总能安稳个一两百年，还不知道能不能补回那些消耗掉的灵气，哪料到这才过去多久，居然就快要亡国了，真是一群不争气的蠢物。 善耆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低声辩解道： “都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成不了大事，也撼动不了我们大清的根基，还望元龟大人能再次出手，将这些叛党斩尽，我大清必能再次迎来中兴之机。” 只是跳梁小丑？ 现在你们满清，恐怕已经举国皆敌了吧！看那龙气稀薄衰弱的程度，自己这次如果不醒过来，这满清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随时亡了。 长白山的那个老怪物呢？ 他怎么会让他的满清陷入这等绝境。 石龟眼中涌起一股疑云。 不过，再怎么对爱新觉罗一族不满，它最终还是要帮他们收拾这一堆烂摊子的，因为它真的不能让这满清亡了。 修了那册龙藏秘法后，它元龟的全身气机就不知不觉间，和这满清皇室的气运纠缠在了一起，满清亡了，它元龟也就活不久了，长白山顶的那个老怪物，早就挖了一个坑等它跳呢。 石龟的眼中，泛起了一丝深重的血色。 然后它盯着肃亲王善耆，冷冷地说了三个字。 “我饿了！” 睡了五十年，一觉醒来，它确实已经无比饥饿了。 “已经为元龟大人您准备好了！” 善耆恭声说道，接着领着瑞澄和显玗两人往厅外退去。 只是在他们即将跨出大厅门槛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石龟的声音。 “这小姑娘不错，可以让她练练那些东西，虽然已经练不出什么真正的本事，但比起普通人，还是能强大许多。” 善耆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之色。 “不过，最好别让那条蛇看到这个小姑娘。” 接着元龟的话，却让他的脸色顿时又变了变。 接着三人退出了大厅。 然后几名身穿囚服的男子被赶进了大厅中，这些都是死囚，在善耆去归元寺前，就已经从牢房中被提了出来，然后洗了个澡，再好好地大吃了一顿。 今天就是他们的死期，只是被换了一种行刑方式，一种更残忍更可怕的方式。 几名死囚的身影消失在了大厅中，然后几声凄厉的叫声响起，却又马上戈然而止，接着是撕咬，咀嚼的声音传了出来…… 善耆负手站在门外，沉默地望着那个仿佛变成一个噬人怪物的大厅，在他身后，小姑娘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紧紧拉着自己父亲的衣袖。 至于瑞澄，此时表现则连小姑娘都不如，浑身打着筛摆，汗如雨下。 原来，这就是我们大清的守护神啊。 …… 而在湖广总督衙门外，离大门数十丈远的地方，一名少年也同样默默盯着那座巨大的府邸。 在大厅内那根唤神香被点燃，石龟苏醒的瞬间，他怀中的那幅天下藏妖图，就轻轻震动了一下，那头妖龟的元神烙印，已经被天下藏妖图收取了。 而原慈在凝视了那座府邸一会之后，转身走入了身后的人潮中。 两头妖物的身份都已经确认，明天……可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