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三十六：拯救计划

    一阻止谋杀

    “爸妈，对不起，你们为我省吃省喝，还借下了债，可到头来，我大学毕业了，却无法回报你们，我没找到工作，女友也离开了我，我竟与社会格格不入，所以……你们就当没这个儿子吧……”

    林源又看了一遍遗书，泪水来了，他把仅有的五十元钱叠进遗书里，然后塞进衣兜，拿出那满满一瓶安眠药。

    他想过很多结束生命的方式，跳楼，从十几层的高楼俯身而下，一切苦恼都消失了。可他没有选择，他怕死相吓到爸妈，所以他跑了十几家药店才凑到了这瓶安眠药，他想这样慢慢睡去，死后的样子不至于吓人。

    他来到了学校五楼的储藏室，上学时，他曾在这里帮过忙，有一把钥匙。学校的校工每隔三四天来这里整理一下，到校工发现他时，安眠药已起作用了。遗书上有他家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到那个时候……他不敢往下想了，他怕想到父母那张愁苦的脸。

    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把满瓶药倒进嘴里，用半瓶矿泉水送下去，他整理一下衣服，仰身躺在垫子上，等着意识慢慢被掏空。

    “叮咚。”是手机短信的提示音。他把手机放在身边，是为了让校工看到，用它通知他父母。他知道，肯定不是父母发来的，他们不会发短信，也不能是同学，这段时间，同学们也都忙着找工作，他们没时间联系，一定是垃圾短信。他没动。

    “叮咚。”提示音又响了，他还是没动，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叮咚，叮咚。”短信接连来了。谁会在这个时候发短信来？他最终还是拿起手机，药物还没起作用，他的意识还很清醒。

    第一条短信：我们什么时候下手？我已经找到张泽宇的下落了。

    很显然，对方一定是发错了，他根本不认识一个叫张泽宇的人。“什么时候下手”，什么意思？是想偷张泽宇的东西呢，还是……林源叹了口气，不管对方想对张泽宇做什么，都与他无关了，他是个要死的人了。

    第二条短信：我们俩足可以把他解决掉，虽然他身边还有个老父亲，但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他父亲瘦得像把骨头架子，满脸的褶子。我相信，只要我一动手，就能听到他父亲骨骼碎裂的声音。

    看着短信，林源想到了远在家里的老爸，想到老爸那满脸的皱纹，他的手禁不住抖了一下。

    第三条短信：我一定让他父亲跪着求我，然后让他父亲看着，我把他解决掉，然后，再把他父亲丢进山沟，哈哈！

    他的头一阵眩晕，他好像看到老爸跪在一个面目狰狞的人面前哀求，然后又被那个可恨的凶手杀死。

    第四条短信：我先去了，记住，明天一早赶到前锋镇魏全村，我们一起动手。

    不，不能让这个残忍的家伙得手，因为他和张宇泽一样有个满脸皱纹的老爸，自己不能明明知道悲剧就要发生却置之不理。他猛地坐了起来，头有些晕，药物开始起作用了。他用手使劲去扣嗓子眼，剧烈地呕吐着，直到吐酸水了，他才停下来。

    没时间等药劲过去了，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储藏室扶着楼梯下楼时，差点和一个人撞在一起。那人戴着帽子，手拿着拖布，是校工。他来不及说对不起，趔趄着跑下综合楼，跑出学校，一个劲地朝车站跑。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明天早晨赶不到张泽宇家里，张泽宇一家就很危险。

    二幻觉频现

    好在，车站并不远，林源脚步踉跄地跑到车站时，视线有些模糊了，那些剩余的药物正在起作用，他跟售票员说了好几遍，售票员才勉强听出，他要去哪里。他拿着车票上了车，好不容易找到位子，刚坐下去，困倦也像潮水般袭来了。

    他正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突然感觉有人碰了他一下，他缓慢偏头去看，视线虽有些模糊，但他还是看出来了，从身旁走过坐到他对面的人是他的同学黄超。黄超和他是室友，更是最要好的朋友。

    他想站起来打招呼，可他站不起来了，他只是低低地喊了声黄超。

    按说，黄超应该能听到，即使听不到，他们这么近，黄超也能看到他。可黄超好像没看到他，低头在摆弄什么。

    林源用力睁了睁眼，终于看清了黄超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枚刀片，他老爸用来刮胡子的那种锋利的刀片。林源的反应有些迟钝了，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见黄超用刀片在左手腕上划了一下，随后用一个厚厚的毛巾包住了手腕。没一会儿，手巾就变成了殷红。

    林源的视线虽渐渐模糊，但他还能意识到，黄超在割腕自杀，用手巾包住手腕，是不想让人看到救他。林源看到了，却动不了，而且困倦越来越厉害，意识已不受他控制了。他不知多长时间睁一次眼，他一次睁眼看到黄超的身体歪向一边，第二次睁眼，看到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人抱起黄超，好像在哭，但林源听不到声音，然后那人和黄超一起倒下去。随后，林源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林源觉得有人推他，他慢慢抬起头，看到一个列车服务员站在身边。

    他的意识渐渐清醒了，他想到了黄超，赶紧向服务员询问黄超的情况。服务员听了半晌才弄明白，惊诧地告诉林源，林源说的事不是发生在昨天傍晚，而是前几天，也是在林源对面，一个叫黄超的大学生不知遇到什么事想不开了，他父亲怕他自杀，一直跟着他，可就列车上，父亲打盹时，黄超跑到林源所在位置的对面割腕自杀了。随后赶来的父亲也因伤心过度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林源无法相信服务员所说的，在药力的作用下，他可能产生幻觉，但幻觉绝对不是前几天事的真实再现。可服务员不认识他，没有必要对他撒谎。世间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他这次就遇到了。黄超自杀了，父亲也因心痛去世了，想到这些，林源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服务员催着他下车时，他才知道，已经到站了。看着车窗外微亮的天光，他暗叫不好，他竟整整睡了12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他必须在天亮前通知张泽宇，否则，将又有一对父子死在他面前。他快步下车，打听好前锋镇魏全村所在的位置，拼命向那个方向跑去。

    天光大亮时，林源终于跑到了依山而建的小山村。在村口，他遇到了个中年妇女，他向中年妇女打听张泽宇的具体住址。

    中年妇女问他为什么打听张泽宇的情况。林源说，有人要杀张泽宇父子，他是来通知他们的。

    中年妇女诧异地看着林源，说，张泽宇父子已经死了，怎么会有人杀他们。

    林源知道自己来晚了，他忙问凶手抓住没有。中年妇女说，没有凶手，张泽宇是大学毕业后，很多事不顺自杀的，他父亲不久也因心力交瘁死了。而这是一年前的事了。

    林源惊呆了，他问中年妇女，这个村里是不是还有个叫张泽宇的。

    中年妇女说只有一个张泽宇，见林源不相信，就把林源带到了村后。

    村后有一块空地是这个山村的坟茔，其中有两座坟就是张泽宇父子的，木牌上的字虽已不太清晰了，但林源还是能看出来。坟上的荒草说明，他们的确不是刚刚去世的。

    林源糊涂了，难道那些短信和黄超的事都是自己吃安眠药后的幻觉？可他打开手机时，那四条短信分明还在。难道是自杀死去的张宇泽跟自己开了个玩笑？怎么可能？安眠药都被他吐掉了，剩余的钱也都买了车票，他不知道怎么办了，该去哪里。

    三谁在哭

    “小伙子，别多想了，我们这里的山水很好的，既然来了，就去转转吧。”中年妇女笑着对林源说了句，然后回村去了。

    林源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山峦，心想，被莫名的力量引到这里来，也许这里就是自己的归宿吧，没人把张泽宇的父亲扔进山沟，也许他可以跳进山沟。

    他慢步向山上走去，不知名的鸟在山林间飞舞鸣叫，小溪流从山缝间渗出来，跌落在山石上，悦耳动听，可这些不属于他。

    他终于爬到了半山腰，这里有喀斯特地形的特点，他看到了几个大小不一天然溶洞。他走进其中的一个，洞很大，也很深。他往里面走时，还要小心，因为脚下有一个个的水潭，洞顶有水滴滴落，发出叮咚叮咚的声响，除此以外，他仿佛走进了与世隔绝的地方。

    不知道潭水有多深，是不是跳下去就会结束生命？他禁不住想到。他正胡思乱想，忽然在叮咚的水滴声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他仔细听了听，像是孩子的哭声。没一会儿，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了，他周围都传来很多小孩的哭声。

    他害怕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出溶洞，向山下跑去。他跑了没多远，就碰到那个中年妇女正往山上走。

    中年妇女笑着问林源，为什么这么慌里慌张地往山下走，山上的景物不好吗。

    林源摇摇头，说山上的景色很美，可他总是产生幻觉，他在上面的溶洞里听到很多小孩在哭。

    中年妇女笑了，说，那不是林源的幻觉，他听到的也不是小孩的哭声，是娃娃鱼在叫，可能是林源的进入打扰了娃娃鱼的清净，一个娃娃鱼的叫声引起了众多娃娃鱼叫。

    林源这才明白，他在中学学过娃娃鱼，这里的地形的确可能出现娃娃鱼，只是自己过于敏感，把所有的一切都归为幻觉了。

    “小伙子，我看你也是一个有学问的人，我们这里要搞娃娃鱼养殖和原生态旅游开发，需要人才，你想不想留在这里做事？”林源正要下山，中年妇女忽然喊住他说。

    他摇摇头，接着往下走去，他是要自杀的人了，不会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