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窥门径

    莫然知道他已开始向自己传授修行的学问，忙凝神倾听。他大学时期学过中医，对经络这门学问稍有涉略，知道“结脉”一词，但想太史辛明曾说过劫脉中的仙灵脉乃是修行根本，自然不是他所熟知的“结脉”，于是摇了摇头。

    龚清名道：“师叔看看这幅经络图与寻常经络图有何区别？”

    莫然走近几步，凝目一看，见图中除开以黄线标注出了经脉走行外，黄线旁边尚画有一条细微的红线，想起昨日东方太葵在云阙殿中曾说他和陈语瑶的“劫脉和经脉相互交融”，心念一动，问道：“这红线所描绘的便是劫脉？”

    龚清名点点头，道：“正是！人体内有经络，内藏于腑脏，外络于肢节，劫脉与经脉伴行，内与经络相会，外与天地沟通。经脉显形而灵动，劫脉隐形而稳重，故世人只知经脉而不知劫脉。经脉司内务，行气血而营阴阳、濡筋骨、利关节。劫脉司天命，掌控着生死大劫。因而劫脉的xue位、脉络名称与经脉大体相同，功能却大相庭径。我们修道中人通常所说的xue位、脉络、脉象等等指的是劫脉而非经脉。”

    莫然第一次听到“劫脉司天命”这个说法，颇觉有趣，心想：“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却不知劫脉对应的是现代医学中的何种结构？是基因么？听起来两者功能倒是有些相似，但基因存在于每一个细胞内，并非只随经脉走行。难道劫脉之说与中医一样也有一定的局限性？”

    他原本从事医疗行业，这“劫脉”之说涉及到他本来的专业，因而不免拿来与自己所学的知识比较一番。但中医的许多神奇精妙之处，尚不能被现代医学解释，何况这比中医更为高深玄妙的理论？“基因”既是现代科学的产物，龚清名自然不知，是以他心中虽有疑问，也不便开口询问，寻思着日后再慢慢探究不迟。

    只听龚清名续道：“劫脉大致分为凡脉和仙灵脉两种，若要再分得细一些，仙灵脉又可分为重阳脉、归阴脉、止水脉等等数种，但无论哪种，只要是仙灵脉，便可修行，只是修行方法可能会略有差异。”

    莫然心中一动，问道：“为何凡脉的人无法修行？”

    龚清名道：“这要从凡脉和仙灵脉之间的区别说起。”从一旁取来一个茶杯一壶茶，往茶杯中注满了茶水，又道：“师叔你看，这个茶杯容量有限，一旦盛满了茶水，再往其中倒茶，茶水也只会外溢，杯中分量却不增加分毫。凡脉者，其脉床和气海犹如此杯，难以修炼扩展，一旦蓄满灵气，要再增长半分，便千难万难了，仙灵脉则不然。”

    莫然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却不知世上是否有药物或者其他办法能将凡脉转化成仙灵脉？”

    龚清名一怔，道：“弟子愚钝，未曾听闻。”

    莫然心想既然知道了凡脉和仙灵脉的区别，总会有入手之处，也不必急于这一时，说道：“你接着往下说。”

    龚清名将茶杯茶壶放下，道：“是。方才说到劫脉的分类，其实不论是凡脉或者仙灵脉，自人出生时刻起，其间便蕴藏了灵气，随着年岁增长，劫脉和气海都会逐渐萎缩，灵气也日益减少。当劫脉气海完全闭合、灵气空乏之时，也是一个人阳寿耗尽之时。世间能加速劫脉缩合的因素极多，好比各种疫病煞气、贪嗔无度等等。但喜怒哀乐等七情六欲若是收放合宜，却反倒有益于修行，这方面东方师叔最具天赋，是以虽已一百来岁，看起来却只三十来岁。”

    莫然失声叫道：“什么？一百来岁？”他虽然也知道修行可延缓衰老，但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看起来年轻貌美的东方太葵竟已是百岁高龄。

    龚清名笑道：“师叔你也想不到吧？但具备东方师叔这等天赋的人，世上寥寥无几。师父常说人的喜怒之情往往愈积愈盛，喜则容易更喜，怒则容易更怒，要收放自如又谈何容易？因而修道中人常常先修身养性、摒弃欲念。既然世事多变不可运筹，那便远离尘埃是非。云宫山远离尘嚣，正是修行的绝佳场所。”

    龚清名说到这，故意停顿片刻，见莫然并无疑问，才又接着说道：“修行的本质，乃是引天地灵气入体，以减缓劫脉缩合的速度，从而谋求长生。长生门是劫脉与天地勾通之口，通常内藏于劫脉与经脉之间，唯有将其打开，才能引导灵气进入劫脉，这是修行的入门功课，道法上称之为辟元……”

    莫然突然插口道：“你的意思是，只要劫脉永不闭合，脉中灵气永不空虚，便可长生？”

    龚清名道：“这是掌门师祖几百年来悟出的道理。”

    莫然心下暗喜，道：“也即是说，就算是凡脉，只要做到这点，也可长生不死？”

    龚清名道：“理论上是如此，凡脉者虽然无法修习道法，却也能够追求长生，但须以辟元为前提。凡脉者的经劫二脉结合之固，有如一体，比之仙灵脉者，要多耗费数十倍之功来修行辟元，因此往往尚未成功，已然身故。更何况，辟元之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轻则失神丧智、走火入魔，重则魂飞魄散、神形俱灭，多数人也只能望而却步。”

    莫然昨日听到太史辛明说“冒生死之险”时，觉得那不过是婉拒之词，这时听了龚清名这番话，才终于相信“道途艰险”，也不禁心中害怕，问道：“辟元为何这般凶险？”

    龚清名笑道：“师叔也不必过于担忧，本教立教至今已有一百八十六年，共有教众两百一十四人，未尝有一人在辟元时走火入魔或是不幸身故。师叔只要按照本教心法循序修行，自可逢凶化吉。至于辟元为何如此凶险，却正是弟子要说与师叔知晓的。本教辟元的功法叫作虚静功。”

    莫然道：“虚静功？”

    龚清名道：“正是！此功法传自道尊，后来经过祖师爷宁琊散人和掌门师祖数次修缮，至今由浅至深可分为四层境界，一曰守拙境，此层修炼至圆满时可感知自身细微；二曰通幽境，此层圆满时知风所言，知雨所欲，知万物所求；三曰坐照境，此层圆满时可勘破心中执念，剔除恶念；四曰入神境，此层神游太虚，洞悉天命。其中以坐照和入神两层最为难练，同时也是辟元之道凶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