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书阁 - 言情小说 - 走驴戏夫在线阅读 - 第093章 为聘(三)

第093章 为聘(三)

    “娘子?”呢喃着袁邑口中的昵称,赵思阔扬起了唇角,眸中一片冰霜,就连春阳也融不掉眼底的冷。

    他冷漠回视,不怒自威,一字一句道:“袁邑,朕是来下聘的。”

    “哦?”袁邑毫不示弱,眉梢一挑,被玉簪绾住的白发隐隐泛着银光,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李墨言,嘴角微扬,眉眼笑如弯月,一双黑眸仿佛要望穿两人的前世今生,“娘子,你可是要再一次抛下我们。”

    李墨言站起身,望向两人,却没有一丝目光是留给赵思阔。

    袁邑的满头白发,让她看得喉咙发堵,这个从来只爱穿红衣的妖孽如今却憔悴成了这副模样。

    眼前此情此景,梦中演过多少遍?

    或许,从他第一次入梦的时候起,她的心就已经不再那么纯粹了吧。

    “我的聘礼呢。”她扬唇道,杏眼里闪现出来的是从来没有过的光彩,无意却乱人心跳。

    明明含着泪水,偏偏又蕴着喜悦。

    那一刻,在场的人恍然大悟,原来袁邑才是那个能带给李墨言光芒,能让她重新活过来的人。

    除了他,谁都无法再入她的眼,她的心。

    袁邑慢慢走近她,用微凉的指尖温柔地拂去了她眼角的泪,他低下头,眉梢挂着一种说不出的宠溺和疼惜,“傻瓜。”

    他说着,蓦然将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轻声在她耳边道:“没有聘礼,只有嫁妆。”

    李墨言怔住,不是因为他的承诺,而是因为这个不再冰冷的怀抱。

    像是被春阳晒的,这个怀抱温暖得有些发烫,烫得她的心尖都忍不住地发颤,发疼。

    “娘子,我好想你。”他说,颤音里有一种恐慌。

    因为他这句话,李墨言假装了三个月的若无其事瞬间崩塌了。

    眼里的泪就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连同她心里所有的委屈一起宣xiele出来。

    甄马帆两眼微红,既欣慰,又心疼。

    赵思阔面颊紧绷,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连广袖都无法遮掩,凤眸幽深,仿佛藏着一场暴风雨,几度旋起又平息。

    “阿言……”他掀起唇瓣,声音无力而哀伤。

    “师兄。”宫长笙泪光涟涟,死死拽住了赵思阔的手腕,鲜红的血不停地从嘴角溢出。

    即便时至今日,看不清楚自己心意的人始终看不清楚。

    或许,他从头到尾都只是怕害失去而已,纵然他从来不曾拥有。

    这些后辈们的情感纠葛,李旭阳是没心思看下去了,倒是对抱着他大腿叫“爷爷”的小粉团子来了兴趣,难得卸了平日里的威严,将人抱了起来,一边往朱廊那头走,一边大笑道:“你这小鬼头倒还真有几分像小时候的阿言,够机灵,哈哈哈~”

    李旭阳走了,甄马帆自然不会留下,只是拽着老白临走前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李墨言。

    至于天权和天旋,也早就识时务地隐退了身影。

    偌大的花园里,眼下只剩下四人。

    袁邑和李墨言抱成了对,赵思阔和宫长笙僵持不下,直到李墨言情绪平缓后,僵局才被打破。

    她擦干眼泪,很自然地退出了袁邑的怀抱,泛红的双眼从面色苍白的宫长笙脸上缓缓移到了赵思阔身上。

    “赵思阔,如果你是为了除去暗宫这个后顾之忧,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交出傅姿幽。”

    提到暗宫和傅姿幽,四人神色各异,其中尤属宫长笙脸色最差。

    “你说暗宫?”宫长笙激动道,确认李墨言所言非虚后,神色几度大变,最后抓着赵思阔的手腕,不可置信地控诉道:“师兄,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宫氏一脉与暗宫历来便有宿怨,确切的说,五十年前风光无限的宫氏一族正是为暗宫所灭,只有宫长笙这一脉侥幸逃脱,故而神医门有一条不为外人道的门规:永远不与暗宫为谋。

    等一等,暗宫,暗宫,暗宫,难道暗宫并不是一个神秘门派,而是藏在皇权背后一把刀吗!

    宫长笙唇瓣蠕动,眼睫轻颤,钳着赵思阔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师兄……你有没有……有没有……”

    赵思阔一动不动,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良久的沉默让宫长笙彻底被绝望侵染了,可她仍旧没有松开他的手,垂着颤抖的眼睫,一如往昔地固执,不管她的质问有多无力和苍白。

    赵思阔薄唇翕张,终是从她身上移开了视线,他望向李墨言,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语气温柔得让人心寒,“阿言,傅姿幽暂时还不能交给你。”

    李墨言眉心微拧,转瞬又松开,眼中的讽刺昭然若揭。

    “果然,你果然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李墨言怒目相对,蓦地上前一步,“如果我没猜错,傅姿幽更本就不是傅家血脉,而是出自暗宫!”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大变,就连袁邑也不禁沉了面色。

    “只是赵思阔,你已经没有机会选择了。”

    李墨言冷笑道,略微上扬的眼角有一种惑人的妩媚。

    “你做了什么!”

    赵思阔眉头一蹙,大步向前,身上的帝王之气全开,眼中再无往昔的温润。

    他伸手想去抓李墨言,却被袁邑强行拦开,一来一往,两人空手过了十几招后再次僵持住。

    李墨言视若无睹,径直绕过两人,来到了被赵思阔甩开的宫长笙面前。

    她蹲下身,一边用袖子擦着宫长笙嘴角的血,一边说道:“长笙,情能伤的只有痴者而已。”

    “痴者?”宫长笙抬头,迷离的双眸渐复清明。

    她回望着李墨言,眸中的眼泪越蓄越多,从眼底折射出来的情绪多到让人心疼。

    “可是阿言jiejie,这红尘之中谁又不痴?”

    李墨言右手微顿,张口欲再劝,却被宫长笙先一步打断,“阿言jiejie,师兄他只是害怕失去,所以我求求你,你帮帮师兄好不好?”

    她恳求着,目光又不由自主地寻向了赵思阔。

    这样的宫长笙让李墨言想到了飞蛾,而赵思阔就是那把它奋不顾身也要奔赴的火。

    李墨言闭眼,叹了口气,良久才睁眼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