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书阁 - 历史小说 - 金钿碎在线阅读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出击

第一百八十九章 出击

    第一百八十九章出击

    他媳妇摇摇头,翟东子叹道:“这可怎么办!算了,家里的大事还论不到她说话,再说张家也是陆浑一带的世家名门,多少姑娘想着嫁进去都不可能,这回是个好机会,张老五那个人我快说过了,人还不错,小妹嫁过去日子应该能好过,二来咱翟家寨一直受陆浑那些世家冷落,这会是个好机会,说不定还能在陆浑城里头混个宅子!”

    “什么宅子?陆浑城里头?”说话间一个矫捷的身影蹿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

    不用看,只听声,翟东子就知道是自己的好meimei翟婉儿回来了。婉有和顺温和美好的意思,最后这个词先不讲,就“和顺”“温和”两个词来讲,从小到大,翟东子就没从这个小妹身上发现过。

    翟东子只觉脖子上凉飕飕的,往小妹手上一看竟都带着血,翟东子立马摸自己的脖子,没伤口。

    翟婉儿拍手笑道:“大哥是个胆小鬼,一点血就怕成这个样子!”

    翟东子媳妇连忙递过手绢,道:“婉儿,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满手的血。”

    翟婉儿做势又要往她嫂子身上扑,她嫂子慌忙避到一边,道:“别闹,你大哥还有正经话和你说。”

    两个挎着短刀的小侍女走端着水盆和手巾走了进来,翟婉儿洗了手,道:“大哥能有什么正经事找我?”她说着话用小鹿皮靴踢了踢地上的两只猎物道:“大哥,你看我猎到了什么。”

    翟东子擦了手,心里七上八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小妹说,从小到大,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女孩,所以上上下下,从爹娘到叔叔婶婶,没有不宠着她的。冒冒然说给她找了个婆家,小妹会不会跳起来指着自己这个做大哥的鼻子骂都是两说的。

    翟东子越想越不敢说,只是干笑两声道:“小妹又去寨子外头打猎了,我不——”

    “知道,知道,现在非同往常,山下来了个叫李闵的大魔王,还没到陆浑就屠了个小县杀人杀的县城里的地都变红了。大哥,你烦不烦啊!那个叫李闵的要是敢开,看我翟婉儿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最恨这种害民贼了!”翟婉儿说着话,跳到翟东子对面坐下,荡着小脚,将桌上的点心拿起一块吃,点心入口,登时两个水灵灵的大眼就迷起来,朝给她羰来热水的嫂子笑道:“大嫂,咱家的厨子什么时候换了?真好吃,我拿两个给爹送去!”

    翟大嫂怜爱在摸着翟婉儿的头发笑道:“什么时候换厨子了,这是刚来山上的宋人做的,给是觉着好吃,就让人学做,以后天天让你吃!爹那里我已经让人送过去了,你就安心地吃吧!”

    翟婉儿摇晃下脑袋道:“大嫂,人家不是小姑娘了!你别再这么摸人家脑袋!”

    翟东子看自己小妹可爱的样子,不自觉地笑起来。

    翟嫂子伸出两指掐着翟婉儿的小麦色的脸颊笑道:“是啊,是啊,咱们的小婉儿长大了,再过两天可就是别人的媳——”翟嫂子自知失口,说到一半就不敢在往下说,求救似在看向翟东子。

    翟东子脸色也变了,狠狠瞪了眼他媳妇,心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大嫂,你怎么了?”翟婉儿瞪着水亮的大眼看着她嫂子,翟大嫂被翟东子一瞪更是手足无措。

    翟东子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没看见小妹喜欢吃宋人做的点心,快去叫他们再做一些,多做几个花样!”

    翟嫂子如蒙大赦似的答应一声,转头走了。

    翟东子偷眼看向小妹,见小妹正看向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子,心道:别是被她看出什么来吧,这个meimei自小好强,要是真被她看出什么来,以后的话可就不好说了!

    “大哥?!”翟婉儿盘着腿从在榻上,正对着翟东子。

    翟东子干笑一声,交点心盘往好面前推了推,道:“先吃一点,你大嫂叫人去做新的了!你要是喜欢就把那些宋人抓回来做你的用人。”

    翟婉儿板起脸,盯着翟东子,这让翟东子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瞟见地上的猎物,便起身去拿,边拿边道:“好家伙,小妹的骑射功夫真是越来越好了,我拿过去让厨子好好料理,再把他——”

    “啪!”翟婉儿一拍桌了,翟东子打个激灵,叹口气,将猎物放下,坐回榻上,擦了擦手。

    翟婉儿笑道:“这就对了吗,大哥,虽说咱们不是一个爹娘,可是从小到大我都当你是我亲大哥一样。”说着她皱鼻子道:“不,比对我亲大哥都好!谁让他整天不阴不阳的!”

    翟东子心道:身为翟家寨的新寨主,近万口子人的身家性命都在自己手上,更别提义父的期望,再说给她找的婆家也不差,怕什么!山下的那些宋人不是说过吗?长兄如父,我这个做大哥的给她找个好婆家,难道还有错了!这个事也是义父点了头的。

    翟东子越想越有理,抬起头却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可是已经顶上膛不得不发,心一横道:“小妹,我给你找了个婆家!”

    没砸桌子,没大叫,没哭,没骂,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坏了,不是给气坏了吧。

    翟东子试探地唤道:“小妹,婉儿?”

    翟婉儿俯就笑如春风,像方才一样,很平静道:“还有呢?”

    这话把翟东子问了一愣,小心翼翼道:“这个,义父也是同意地。”

    翟婉儿道:“你说给小妹找了个婆家爹也同意了,那是哪家?”

    翟东子缓过神来,道:“小妹,你听大哥说,大哥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义父会害你吗!对方是张家,就是陆浑城里的张家,大哥知道这些看来,咱翟家和张家一向不大对付,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可不大一样,来了个李闵,你是知道的,杀人不眨眼,陆浑张家被他这么一打可是伤了原气了,这可是个好时机,咱两家要是联姻,陆浑城里不是也有咱翟家的宅子了?再说张家老四连着朝廷里的大人物,凭着姻亲的关系和平定李闵的功劳,咱翟家不是也能上一个台阶?对了,大哥给你想看的是张家老五,比你略大几岁,人长的不错,性情也不差,大哥看是个良配,要是你还觉着不放心,可是安排你们见一面,虽说宋人有规矩,可是到了咱翟家寨就得按着咱翟家人的规矩办事,小妹你说对不对?”

    翟婉儿低着头。

    翟东子倒吸口气,等着她爆发的时刻,当然这回说什么也不能由着小妹的性子来,他身后可是翟家寨近万口子人的身家性命,由不得这个不meimei使自己的性子!

    谁想,翟婉儿竟道:“大哥,一切都听你的!”

    翟东子压根没听清翟婉儿说什么,直接道:“小妹你听大哥说,大哥——”

    翟婉儿止住翟东子的话,道:“大哥,我说过了,一切都听你的!”

    翟东子傻傻看着小妹道:“你再说一遍?”

    翟婉儿不耐烦道:“大哥,可没你这样的,你要是再这样,小妹可就反悔了,到时候谁愿嫁,谁嫁!”

    “别!别!别!”翟东子大喜过望,拉着小妹的手,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心道:以前真是误会小妹了,小妹真是个知大体的好姑娘!

    翟婉儿难得地羞涩道:“大哥,你怎么这么看人家!”甩开翟东子,跑出口了。

    那两个挎着短刀的小侍女匆忙跟上,也不敢说什么,翟婉儿一进了闺房立马收拾自己的东西,见两个小侍女站按着刀把站在门口处,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便生气道:“好啊!弓奴箭奴你们被我大哥收买了吗!还不快过来帮我收拾东西!”

    两个小侍女这才跑过去帮忙,弓仗着胆子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还要去打猎吗?”

    翟婉儿绣眉倒立,指挥着两个小侍女收拾东西,道:“什么找猎,我大哥竟然怎么给我找了婆家!真是太不像话了!娘亲在世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嫁不嫁人,嫁什么人都由我自己说的算,现在到好,这才几年爹就把我娘的话忘了!哼!想拿我换他们的荣华富贵!休想!”

    箭奴小声道:“小姐,寨主兴许是好心,说不定给你找了个好人家,你见见,若是不满意再走不迟,要是这么走了——”

    翟婉儿掐着腰,鼓着腮,怒道:“好啊,现在连你们也敢不听我的话了!说!是不是拿了我大哥什么好处?”

    翟婉儿眼睛一转,道:“难道你们让我大哥破了——”

    两个小侍女急跑下,惶恐道:“婢女不敢!”

    翟婉儿抿着嘴笑道:“量你们也不敢,别看我大嫂一副和蔼的样子,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可是杀过人的!好了,好子,快收拾东西,方才唬住了大哥,要是被他清醒过来可就真走不了了!”

    小侍女边收拾边道:“可是小姐准备去哪儿呢?山里头的寨子不能去,不是跟寨主好的,就是跟寨主有仇的,山外更不能去,那个叫李闵的魔王就在陆浑城里!”

    翟婉儿从墙上取下宝剑,抽出一小段,寒气逼人。

    “哼!宋人怎么说来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李闵?一个害民贼!谁怕他!本姑娘就到山下去,还要到城里去看他能怎么样!”

    “啊!”小侍女听闻翟婉儿的话,惊呼一声,手里的东西也落在了地上。

                 

                 

    陆浑城原家府后花园中,小溪旁放着一张小桌,桌边二人正在对饮。从树丛间转出一人,头插玉簪,穿紧身长袍腰中一条葛带上挂王佩锦袋,脚下木屐,他朝二人笑道:“你二人还真是快活,翟兄,要是李都督知道你在这里,我看你还能不能这样快活?!”

    “原来是大哥回来了!把我吓了一跳!”坐在桌左边的少年指着来人笑道,然后招呼下人再拿只漆碗来。

    来者对着小溪打横坐下,用手挟起一片鱼脍,挑眼看二人道:“可能食?”

    右手边的少年道:“大兄何必见外?”

    左手边的少年拿起个黑漆小碟放在来者面前,又拿陶壶往里头倒了些酱色的液体,一股酸味涌出来,来者笑道:“这回能食了!”

    左手少年笑道:“我这个大哥是读书读怕了?”

    右手少年道:“什么书?”

    来者将鱼脍咽下,满脸的享受,道:“伯然兄可知道三国时徐州的陈登陈地龙?”

    右手少年道:“当然知道,此人镇守徐州多年,使江东不敢正视中原,真让人心驰神往!”

    左手少年给他倒上酒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跟我大哥一样,都是官迷!”

    右手少年笑而不语,来者笑道:“别跟我二弟一般见识,这位陈太守可谓一时豪杰,只可惜亡时年仅三十九岁。伯然贤弟可知他因何而亡?”

    左手少年笑道:“大哥,你这不是为难伯然兄吗?”

    来者用筷子一批装鱼脍的盘子。

    右手少年大惊,筷子都没抓住,正俯身去拿筷子。左手少年笑道:“伯然兄这个样子与当然的昭烈皇帝何其像啊!”

    左手少年将筷子放回桌上,道:“昭烈皇帝我可是没想过,可是诸葛丞相到是能做一做!”

    右手少年指着他大笑道:“伯然兄真是喝醉了!喏,我大哥也来了,你们两个俗人正好能谈到一块去!”他打个哈欠道:“我去休息一下,晚饭的时候再来叫我!”

    左手少年道:“大哥不用去都督府了吗?”

    来者给自己倒了杯酒,“有祖父在那里,我去不去都是一样,不过就是给他们看一看。”他拿眼一挑左手少年。

    左手少年不自然地看看自己,道:“怎么了?哪里不对?”

    来者低声道:“我在都督府可听说张家人去了你家的寨子!”

    少年端着酒杯的手颤了下,勉强喝干,然后道:“大哥说的张家人?”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不住地往四周看。

    来者笑道:“不用看了,我真要是来人抓你,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喝酒,依着李都督的脾气,嘿嘿——”

    不用来者往下说,少年心里也清楚,这位李都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就现在,陆浑的四个城门上各挂着十几个小木笼,木笼时放着的都是人头,都是姬氏族人的人头,从老到小,没一个放过。

    少年好奇地跟着别人去看过,那些从死人人头上垂到半空的或白或黑的头发随风飘荡,就像是黑白无掌打的幡一样,这个场景无数次在他的梦中出现,无数次将他从梦中惊醒,就是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就住在离少年所处位置不远的地方,要不是城里已经封锁,他自己的样貌又太引人注意,少年早就跑了。

    方才被来者一吓,后背上都是汗,凉风吹过树林,发现哗哗地响声,然后吹到少年的后背上,少年不禁打个颤,难看地笑道:“伯山兄何出此言?小弟还信不过你的为人吗?”

    来者笑道:“正是,正是,来我自罚一杯。”

    来者喝干了杯中酒,少年给他倒上,来者道:“不过——”

    少年提了起来,来者道:“不过伯然现在可不能出去了,为兄还要多留你住些日子。”

    少年点头道:“明白,伯山兄放心,小弟知道分寸。”

    来者点头道:“这就好,不过就是几天的功夫,依照李都督的能力,数日这内就会解决。”他看着少年道:“到时候说不定还有伯然贤弟立功的机会!”

    少年笑道:“希望如此。”

    来者道:“好了,我也得休息一下去,说不定一会儿又得叫我过去。失陪了。”

    少年起身送别。

    “少寨主!”一个青衣小帽的下人到少年的身后轻声道。

    少年被吓了一大跳,怒视下人道:“你干什么!想吓死人吗?!”

    下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少年不耐烦地坐回去,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说什么事!”

    下人道:“少寨主——”

    少年抬起头,瞪下人一眼,道:“我说过什么来着!到了这里就没什么少寨主不少寨主的!”

    下人赶紧道:“诺!小公子。”

    少年长出口气,举杯道:“说吧,什么事?”

    下人道:“小公子,您姑姑来了。”

    少年正想着心事,随口道:“什么姑娘?”

    下人压低了声音道:“小公子,不是姑娘是姑姑。”

    那些惨白的人头一直在少年的心里头转来转去,觉着周围都是冷飕飕地,正想着吩咐下人都拿着长衫过来,又随口道:“去给我拿件长衫来,这里真是冷,什么姑——”话说到一半,少年立马紧张起来,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你说什么!我姑姑来了!”

    下人被少年拉着直往下坠,点点头,道:“可有别人知道?!”

    下人摇头道:“小公子放心好了,女公子说您定的歌女钱没付清,原家的人才找小人去对证,她们在后门,小的见了女公子以后也没敢声张,说是要禀过小公子才能说明,还叮嘱原家的人不要往外说,他们以为是小公子的风流事,想必也不会往外说。”

    少年听到他姑姑竟然用歌女付钱这种借口来找他,冷汗一层层地冒了出来,少年摸了下额头,拍着下人的胳膊道:“你做的很好,走。”

    少年站起来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转了两圏,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出面,不用我出原家的门,只要靠近立马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这样,你就说我得看到真人才能付钱,然后把她们带到我的住处,明白吗?不能多生事!”

    下人道:“小人明白,小人这就去了。”

    少年摆手道:“去吧,去吧,你办事我放心!”

    下人快步走了,少年也没想思再喝酒,捡着宽大的袍袖回到自己的住处,还是坐不下,直在中堂里转圈。

    “就是这里吗?哼!姑娘我走南闯北,什么样人没见过,可就是像你家主人这样叫了歌女不给钱的真是头一回见!都是苦命人的苦命钱,你们这些个王孙公子也忍心坑害,我可听说了,你们这里新来了个绰号活阎王的都督,要是想吐了老娘的苦命钱,老娘就告上去!”

    少年被吓得心肝乱颤,真不明白自己的位小姑姑是真的胆大如斗还是个傻大姐。他快步走了中堂,只见那个下人引着三个人,后头两个还算像个寻常歌女,一个拿着瑟,一个拿着笛子,前头那个大摇大摆走过来的就太不像话了,不但穿得花枝招展,边走边极其夸张地扭着髋,手里竟然还拿着个五彩手帕,像彩旗一样摇来摇去,她不别人不正是自己的小姑翟婉儿吗!

    翟婉儿一见了少年,立马,叫道:“果然是你这个良心的,欢喜的时候甜哥哥蜜jiejie,不欢喜的时候把鞋一蹬,人影都不见了,要不是老娘我留个心,这点苦命钱还不都让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吞了去!老娘找谁说理去!”

    少年被自己小姑这一大串话说得额角汗手足无措。

    随同来的原家下人怒道:“不得无礼,这是我家少主的贵客,再如此放肆,就把你打出去,我家家主是李都督的坐上客,看到时候都督会帮谁说话!”转头又朝少年道:“公子,她说的可是实情,您不用烦恼,对付这种胡拌蛮缠的人,小的们自由办法。”

    少年见翟婉儿不停朝自己眨眼,连忙道:“这个,不用,不用,我们之间确实有些事情,正好这几日待的有些烦闷,就留她们在我院中给我解闷吧!”

    不想到翟婉儿得是不愿意了,大声道:“这怎么行,你行头的缠头还没付,怎么又要留人家,人家三个人,你一个人,这钱可怎么算,看你这瘦胳膊瘦腿的,万一受用不起,翻了眼,还不得怪到我们三人的头上,不行,你拿钱,我们走人,一刻不多留!”

    少年不等别人多说,也听不得翟婉再往下说,冲上前,位住她就往屋里走。

    “不好了!强抢良家妇女了!快来人啊!”

    “砰!”地一声,被被关住,那两抱着乐器的小侍女脸都红透了,少年的下人尴尬地笑了笑。

           

             

    “小姑姑!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知道我爹已经和张家联合在一起了,要是让李闵知道你在这里还得了!你进城的时候没见城门上那些人头!”少年压低了声音急道。

    “小爷!你做什么!放开奴家!”翟婉儿没回答反而朝着门大喊两声。

    少年趴在门缝处往外看,见原家的下人走了,才松口气,回头道:“行了,他走了!”

    “啧!啧!啧!小六子,没想到你小子在这里住得挺好吗!得!这里以后就规姑姑的了,你去别的地方睡!”

    少年大惊道:“小姑!你这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住你这儿呗!不然老娘实这么大力做什么!”翟婉儿攀着床沿,吹着垂下来的纱帘。

    少年急道:“不行,不行,你能在这里,我想办法把你送出去!”

    翟婉睥睨了少年一眼,不屑道:“你要是有办法,自己不早出去了,还用赖在这里不走吗?!”

    少年颓然地坐在地上两手捂住脑袋,再抬起头的时候,翟婉儿已经跳到椅子上,好奇地荡着小脚,左右看看,道:“这是什么椅子,怎么从来没见过?陆浑就是陆浑,连这么新奇的东西也有!”

    少年道:“是从李都督府里流出来的样式,先不说这个,小姑,你真不能留在这里,正好你刚进城来,人也生,借着你方才的说的原由我让原家的人把你送出去,现在原家在李都督面前还有些面子,各个将领也熟,说不定能出城门!”说着就去拉翟婉儿。

    翟婉儿连连摇头道:“不回,不回,要回你回!你能待在这里,我凭什么就不能!”

    少年急道:“你怎么能和我一样!”

    翟婉儿气道:“怎么就不一样!我是比你多一个鼻子不是多一个耳朵了!”

    少年叹道:“全陆浑都知道我爹有六个儿子,我是最没用的那个,就算抓了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反而要落个不好的名声,小姑就不一样了,咱翟家几代人下来就你这么个女孩,从祖父那里开始就宝贝着你,真要是抓到你叫什么你知道吗?!”

    翟婉儿道:“什么?”

    少年道:“奇货可居!特别是现在—— ”少年又压低了声音道:“原家正想着怎么讨好那个李都督,你这么个奇货放在这里,焉有不取之理?!”

    翟婉儿迷惑在看着少年,猛然怒道:“好啊!你个小六子,竟然拐着弯骂人是不是!竟然说你小姑是不会喘气的货物!看我回寨不在你爹那里告你一状!”

    少年愣了下,马上道:“对,对!马上回寨,在我爹面前告我一状!”

    翟婉儿眼睛一转,甩开少上,笑道:“好啊!你竟然使计!放把你匡回去!休想!”

    少年连退数步才止住脚,他这个小姑刚会走路就跟着祖父去打猎,手上的功夫比自己不知道高上多数倍,用强肯定是不行,他叹道:“小姑,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寨,这里多危险,那个叫李闵的魔头多凶残你知道不知道!城里头的姬家和他做对,一家老小,连刚出生的娃娃都没放过,那么小个人头都被放在木笼里头挂在城门上!你这是——”

    翟婉儿不禁打个颤,摇摇头道:“不管,不管,我不管,爹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爹说过,当年所有人都说宋人不好,可是他偏要往宋地走,现在才有了翟家寨,我不会寨了,就在这里!”

    翟婉儿给自己鼓劲似的击了下掌!

    少年看着翟婉儿的样子,知道这个小姑一但下了决心,九头牛也拉不回。

    “小姑,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翟婉儿手拄着椅子边,嘟着嘴道:“哥哥要把我嫁给那个张家老五,我——”

    “什么!”不等翟婉儿把话说完,少年就跳了起来,道:“爹怎么这么糊涂!”

    翟婉儿兴奋起来道:“对!我就说大哥糊涂!我自己的——”

    又不等她把话说完,少年学着手在屋里打转,边走边道:“爹怎么这么糊涂,帮张家就帮张家到时候还能回头,要是联了姻还能有回头的机会吗!怎么能这样!”

    翟婉儿再一次迷惑地看向他。

    少年站定,豪气干云地面对翟婉儿道:“好,小姑就留在我这里,不论想什么办法侄儿一定保小姑安全!”

    翟婉儿跳到少年身边,狠狠在他肩头一拍道:“好样的!不枉小姑疼你!”

    少年一股子豪气干云被翟婉儿一巴掌拍了回去,样个虾米一样弓着腰,五官都挤到一处了。

    翟婉儿不好意思地笑着帮他揉肩膀。

    突然少年道:“小姑,你听,是什么声音?”

    翟婉儿道:“那有声音?”

    少年道:“你听!”

    翟婉儿竖起耳朵,道:“号角?是号角,要打仗了?”

              

              

    城下人头攒动,先半个时辰城门就封闭不让人通过,再加上从各处涌过来看热闹的,主道两侧早已是连挪步都难了。

    “来了!来了!”忽然有人喊道。

    众人顺着大道望去,果然见两个骑士飞马而来,骑士马术绝伦如同生在马背有,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甩着鞭子,在空中“啪”“啪”做响,每响一声,大场的人都从骨头里发出个寒噤。不多时,随着沉闷地鼓志,五人一排的步兵队走过来,步伐出奇一致,他们的节奏跟人的心跳一样,他们每踏一步,就像是踏在周围人心上一样,没有人往两边看,也没有人露出别的表情,都看着前方,整齐的步伐如同一个人在走,长枪如林,刀光胜雪。人的心跳也跟着了魔似的随着鼓声跳动。再然后就是两人一排的骑士列着长队缓缓而行,手里拿着长长的木枪,木枪头上一点精铁映日生寒,寒光之下是个红色的三角形小旗随风乱颤,骑士目视前方,半点表情也没有,开始的时候道两边还有说话的人,可是随着长长的骑兵队走过,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四周的气氛也越来越低沉,终于来了一队不一样的,所有人两眼都是一亮,这队人都披着铁甲,特别的是他们后背都长出一对翅膀,白色的羽毛在风里微微颤动,如同是群从天下飞下来的骑士一样,被这群人围在中间的竟是个银盔银甲的白袍少年,手握长槊,直刺苍穹,一行一动间流露出自然的英武之气。

    不远处的一座小楼里,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都扶在窗边,呆呆地望着那队骑兵走出城门。

    少年不禁叹:“大丈夫当如是也!”然后舒展自己的胳膊,看看了,摇头叹口气,才朝还站在窗边的痴痴眺望的少女道:“小姑,好了吧,快回吧,李都督出了城,城里头一定会戒严。”

    “小姑!”少年又唤了一声。

    “啊?你说什么?”少女道。

    少年见她两眼迷离,不知道怎么回事,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小姑!你怎么了?!”

    少女清醒都来,两颊还略还着红晕,拍开他的手,怒道:“你做什么!”

    少年道:“小姑,我说咱们还是快点回原府吧,一会就得戒严了。”

    少女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城门处,点了点头,有些担心道:“他带这么点人,多危险啊!”

    “什么?”少年道。

    “啊?”少女道:“没,没什么,我是说大哥他要是带少了人可不一定能打得过。”

    少年边走边笑道:“小姑放心好了,这回我爹说不定会打个大败仗!诶呦!小姑!你打我做什么!”少年抱着脑袋怨念地看向少女。

    少女得意地背着手下了楼梯,道:“谁让你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少年看着少女的身影,扭了扭鼻子,可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少女却道:“小六子,你怎么说大哥这回要吃个大败仗?”

    少年生气地把头扭到一边不回答,少女停下脚步,举手道:“反了天了你!啊!”

    少年抱着脑袋惊恐地看着她道:“不能再打了再打就真傻了!”

    少女撇撇嘴。

    少年叹道:“李都督人马很少,却弄出这么个大阵仗,是为了什么?”

    少女看着两眼冒光的少年,少年却不说,得意地昂起脑袋,推开少女大步走了,少女呆呆地看着他,等下文,可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已经走远了,少女大怒,追了上去。

                   

                   

    翟东子背着手站在地图前,这副地图是张家人带过来的,张家的五个兄弟坐在边上。

    张老二吃了口酒,抹了抹乱糟糟的胡子道:“我看没什么,一定是李闵那小子在骗人,朝廷里的大人们早就把这小子狠死了,怎么可能会派援兵给他。”

    翟东子坐回主位上,看向张家大爷了。

    张家大爷捋着胡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在张家人对面的是从熊耳山里招集来的十几位寨主坞主堡主,上次那个凡家堡的堡主凡一尘也在其中,他看了看张二爷,然后目光与翟东子碰了下,道:“李闵小儿很狡猾,不得不防,从现在的消息上看,李闵小儿手下一成是徐泓帐下的亲兵,算是精锐,三是在东都招的军户,他们大多上过战场,算是能战之兵,余下的六CD是李闵强征来的杂兵,以利诱之,以刀逼之,打打顺风仗还算可是,真要是见血的,这六成人是没用的……”

    张二爷怒道:“去N妈D,要打就打,要缩就缩,你他M的托托拉拉,是被姓李的打怕了怎么着!”

    凡堡主面色发白指着张二爷说不出话来。

    张家大爷眼皮一挑,道:“老二不得无礼!凡堡主,我这个二弟一向口无遮拦,您别和他一般见识!老二!还不快给凡堡主赔礼!”

    张二爷比划似在抱了抱拳。

    翟东子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过多计较了,还是说一说下一步如何行事,凡堡主与李闵小儿打过仗,就先请凡堡主说一说。”

    凡堡主看看众人,道:“翟寨主,依我之见,此彼是李闵小儿的诱敌之计!”

    “哈!哈!哈!”张二爷突然大起来。

    凡堡主站起来,指着张二爷怒道:“张兆!你笑什么!”

    翟东子也沉下脸道:“张家主,我等此既是为国除jian,也是为你家报仇,请管好你的二弟!”

    张家大爷盯着张老二,道:“出去!”

    张家二爷看看众人,抱着酒坛子大步出了帐。

    张家大爷施礼道:“我这个老弟就是这个样子,各有位见谅!”

    “哼!”凡一尘气乎乎地坐下。

    翟东子道:“如今我们三寨八堡三十六坞为的就是除了李闵小儿这个恶人,还陆浑民众一个朗朗乾坤,人多了有些岔子是免不了的!可是谁要是晃齐心,有自己的小心思,可就别怪本盟主不客气,当年袁绍起义兵最后落得个分崩离析,前事不远,不可不鉴,若是各位有什么不满,现在就可是说出来,要退回去,本盟主也不拦着,可以后谁再有异意,就别怪本盟主不讲情份了!”

    他说完,帐篷里的人都看向张家的四个人。

    张家大爷捋须道:“盟主所说不错,我张家上下一定唯翟寨主马首是瞻!”

    张家老四拱手首这:“唯翟寨主马首是瞻!”

    张家老三,老五跟着抱换拳道:“唯翟寨主马首是瞻!”

    于是帐内众人都抱拳朝翟东子道:“唯翟寨主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