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盘蛇
说迟时那时快,原本在炕上盘腿而坐的范渔猛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里神光湛湛,虚室生电,好似一道雷火,亮的吓人。 “来了!这不是少镖头的马!”伸手拽过包裹里的镔铁棍,上身纹丝未动,只靠双腿发力,人已经稳稳地立在了地下。 院墙外,十几哨人马正肃立在离大门十来丈远的地方。 镖局的人早已被惊动了,只是此时正是深夜,敌我未明,加之一地的拖累,能动手的没有几人,尚能行走的的镖师们,江湖经验极为老道,都不做声的提起了自己的兵器,远远的找了遮挡,静观其变。 就连躺倒一地的那些镖师趟子手,也都纷纷爬到墙边,从身上拿出手弩,颤颤巍巍的上弦搭箭,只是方才泻得狠了,手上没有力气,有几个连拉弦的力气都不足,用牙咬着才挂上机括。 院里院外都是寂静一片,只有远处老军们开垦的几亩薄田里的蛙鸣,连绵不绝的响着。 苏白石此时正和莫腾策马疾行,上了官道,一路坦途,这时他才回想起刚才的事情有所蹊跷。 “为何苗山蛊母如此通情达理?为何轻描淡写的就给了解蛊的方子?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性情纯良吗?自然不是——或许是因为要寻求药材,所以广结善缘……这反正都是后话,眼前最要紧的是把镖局的一干人等都救回来,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么想着,胯下的宝马飞也似地不停蹄的飞奔着。 两人正策马疾行间,天已放亮,月亮未收,晨光已现。 遥遥的看见官道中间有一堆黑乎乎的物事,不似是石头,因为来时并未见到路上有什么阻碍,两人都加了小心,一勒马缰,缓了几步,慢慢的靠上前去。 走上前来才看见那居然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花蛇,五彩斑斓,口中吐着猩红的蛇信,在乌漆漆的夜里,甚是可怖。 这蛇群正好堵在官道的中央,两旁的路肩也都爬满了花蛇,怕是有几千条,刚刚好好把路封得死死的。 这其中古怪自然不用提,只是周边一片空旷,人影都见不到一个,也不知是谁使这诡异的手段截断了去路。 “这倒像是苗人的手段——难不成真的跟方才的蛊母有关联?“苏白石皱眉沉吟了一下,但很快就展开眉头,”绕开就是,反着此时火烧眉毛,快马加鞭回去救了众人,再细细理论不迟。“ 当下一招手,便拨转马头,沿着官道下面的小径,远远的绕了个圈子,避开了蛇群。 这个时候,被困在军驿里的镖师们也看见了蛇。 那蛇跟方才苏白石在路中间看到的并无两样,只是沿着院墙的窟窿,门板的缝隙里源源不绝的往里钻。 有个贴着墙坐的趟子手刚好离蛇洞极近,伸手扶地的时候,一下子摸到一只滑腻腻冰冷冷的软麟长虫,许是自小怕蛇的缘故,那长虫还没有开口咬他,他已是吓得闭过气去了。 这些钻进院子的蛇极为古怪,虽是骇人已极,却仿佛有人cao控一般,只是聚在一起,纠缠成团,滚成了一个大球,死死的立在院子中间,并不四下分开择人而噬。 院子里的人虽是害怕,但见了这个情境,也知道必然是有人隐在后面,只等一个时机发难——此时,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现下一院子的老弱病残,不用人家动手,只凭这群长虫,便能让自家死个干净。 院里院外的人还没照过面,镖局的人根本不值外头的那哨人马什么来路,能不能攀上交情,只看这阵势,就知道人家是有备而来,已经探明这里的虚实,怕是不能善了了。 虽说行走江湖刀头舔血,但镖行毕竟不同于绿林,但凡有些名气的镖行,都是攀交情走靠山的,真正撕破脸皮搭手抢红货的情况是极少的。 所以,有些入行几年的镖师,一路平平安安,混个温饱,兵不血刃的过上几年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这等人遇到生死需要拼命时候,就软了骨头,虚了胆气。 院子里就有几位趟子手,老少皆有,看着那盘蛇,就丧了胆气,有两个委实承受不住的,已经扯开嗓子哭嚎起来。 这声音似乎就是个引子,把人心底的恐惧都发散了出来,听着这些人没出息的哭叫,饶是磊叔这样的老江湖,身上也不禁细细出了一背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