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渡陈仓(一)
半个时辰之后,这支运输绫罗绸缎的数百人商队,终于在落日余辉中姗姗来到均州城下。 此时只有轩辕昭、韩擒虎以及几十名戍守城门的军卒在驻足等候,其它人已经由州城文武官员引领到城中歇息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轩辕昭才看清楚,两面高约一丈的铁杆大旗并置于队伍最前列,其中一面上书“京城谢家绸缎庄”,另外一面上书“御批天字第一商号”,居然打着皇上的旗号,看来这家绸缎庄来头不小啊。 只见整个人马车驾浩浩荡荡,从头到尾足足绵延了数箭之地,除了队伍最前面的那辆高篷阔舆双辕马车之外,其余全都是蒙着黑亮油毡布的单辕驴拉货车,每辆货车均有三五个车夫杂役相跟着,车驾最后面还有一支百人左右的马队,骑乘之人全都穿着清一色的锦衣劲装,腰里斜挎着三尺长短的长剑,不用问,一定是负责商队安全的随行保镖。 此时一个年过五旬头戴一字巾的华服老者,佝偻着身子从那辆双辕马车上蹭下来,此人看上去像个拨弄算盘珠子的帐房先生,他的双脚刚一落地,就听韩擒虎冲着他大声喝问道:“你就是管事的吧?速速过来回话!” 那位帐房先生模样之人蹒跚着跑了过来,像个虾米一样连连拱手作揖。 其实他并不清楚拦在面前的是什么人,不过大眼一扫他们的穿戴,其中一人头戴束发银冠身着紫色襕衫,腰里悬挂着一枚金鱼袋,赫赫然竟是从三品的朝廷大臣,不禁微微一愣,按理说在这穷乡僻壤的,就算碰到一州之长,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怎么可能有朝廷大员在此出没?是以他不敢怠慢,赶紧恭恭敬敬的自报家门道:“小人姓毛,忝为京城谢家绸缎庄的主事,在下这厢有视了!” 轩辕昭微微一笑道:“从京城到川陕边陲之地,少说也有几千里,毛主事,你们家的生意做的挺大啊,一定有什么不同凡响的背景吧?” 毛主事闻听此言,脸上堆着笑道:“不瞒这位大老爷,我家主子谢员外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亲侄,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是在几千里的一路之上,只要一提京城谢家绸缎庄,各地州县官员多少得给点面子。” 轩辕昭听了这话,眉毛一挑,转头望向身边的韩擒虎,意思是让他核实此人说的是真是假。 韩擒虎俯耳过来悄声道:“大帅,诚如其所言,川陕一带达官贵人所用的丝绸布料,几乎全被他们老谢家垄断了,这一路的各地官员也都得了不少好处,是以路途虽遥却畅行无阻,可以直达川陕各地。” 轩辕昭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由此更加坚定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基本策略,他笑着问毛主事道:“既是如此,你们为何去而复返啊?” 毛主事尴尬一笑道:“现如今不同往日了,逆贼吴世雄突然投敌叛国,自立为王,西部川陕一夜之间成了异国他乡,我们刚到金州地界,就被对方设卡给拦截住了,只能退到均州再做打算。” 轩辕昭哈哈一笑道:“你们既是生意人,怎么能不知道变通呢?俗话说舍财免灾,你们多打点些银两,巡边将士能不抬手放行吗?毛主事,按理说这种事情,你们老谢家应该轻车熟路才对啊。” 听了这话,毛主事忽然愤愤不平道:“这位大老爷可能有所不知,他们哪里是讨要过路费?简直是土匪明抢!” 轩辕昭咦了一声,紧接着问道:“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毛主事瞪着一对小眼睛叨叨道:“有个被唤作廖将军的年轻武官,好像是他们的头儿,张嘴就要一千两银子,他说了,没有现银给一车绫罗绸缎也行,兄弟们的婆姨正愁没有好衣裳穿,您给评评理儿,这还叫人话吗?难道我谢家的钱财和绸缎是大风刮来的吗?” 他越说越来气,如果不是当着两位官老爷的面,很有可能冲地上猛呸几口吐沫。 轩辕昭听了这话,忽然仰面朝天,半晌没说话。 此刻太阳已经落山了,西天的晚霞异常瑰绮。虽然过了金州就是兴州,两地相距不过区区几百里路,若是骑乘快马,半天功夫便可抵达,既便是这支行动缓慢的庞大商队,最迟两日也可赶到,可惜现如今却是咫尺天涯,鬼知道这一路之上,会碰到多少像廖将军这样狮子大张口的叛军,说不定还没到兴州,几十车绸缎便被洗劫一空,利用谢家绸缎庄暗渡陈仓这事儿,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韩擒虎见此情景,赶紧凑到轩辕昭耳边压低声音道:“大帅,姓廖的明显在敲诈他们,就算现在是非常时期,塞个百八十两银子已经算是顶天了,张嘴就要一千两银了,确实跟打劫没什么分别。” 轩辕昭扭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然后转头冲毛主事说道:“毛主事,你们不是准备去兴州吗?这样吧,我帮你把商队平安带到兴州如何?你不用担心,一切过路费均有我来支付,只是你这些随行的车夫杂役,以及安全护卫,统统不能要了,一切都得换成我们的人,这个买卖你愿意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