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 此仇此恨

    次日卯时，赵吉准时起床。十年如一日，坚持晨起打坐诵经。他很珍惜自己的时间，更何况他现在命不久矣。

    太一西绫为赵吉精心准备了丰盛的早餐，赵吉匆匆吃了大半，就去了若水道院看书。因为黎叔与圣医交好的缘故，赵吉和他jiejie得以住在揽月岛，还能在道院借阅书籍。只是，他因为不能修行而受师生排挤，连预备学员都算不上。

    赵吉没像往常那样查阅续命的偏方，而是找了两本闲书娱乐。既然圣医都无法治好，何不放松心情呢？死绷着脸对脾脏不好……赵吉苦笑了两声，出了藏经阁。

    不过，赵吉很快就皱起了眉头，略显清稚的面庞流露出几分憎恶。迎面向他走来的，正是他昨天想要杀的人，骁勇将军之子肖晓。

    “哟哟哟，这不是雾都的丧国犬吗？又在我面前摇尾巴啦？”

    肖晓身材肥胖，呼哧笑起来时脖子上的赘rou微微颤抖，面孔有些扭曲，实在没有美感可言。身旁跟着的两位美男子也捂着肚子嘲笑，眉眼间尽是对赵吉的鄙夷。赵吉自然是连看都不屑看他一眼，并未因他的话而暴怒。

    “走开，别挡道！”赵吉下意识地按了按腰间那把锈迹斑斑的铜剑，喝道。

    “铮”的一声，肖晓身旁一位锦袍少年拔剑横于赵吉身前，说道：“退回去，让肖大哥先过！”

    锦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赵吉在宫城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容枚。赵吉瞥了他一眼，起初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关系。又一位屈服于肖晓膝前的美少年……可惜了，可惜！赵吉摇了摇头，凌厉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容枚，说道：“居然敢拿剑对着我，亏我还把你当朋友！”

    肖晓走过来，捏了捏肥圆的十指，骂道：“见你这傲然的模样老子就想踹你，连命窍都开不了的废物，去死吧！”

    话音刚落，拳头就已经落在了赵吉的脸上。两颗牙齿从赵吉的口中飞出，在地上滚了好远才停下来。以肖晓致虚初境的实力，完全可以一拳将他的头打爆。若不是赵吉提早防范，恐怕他就保不住小命了。

    赵吉觉得头脑发懵，咽下口中的腥血，怒眼看着他，骂道：“见你这猪样，老子恨不得剁了喂狗吃！”

    听闻此话，肖晓反倒笑了起来，说道：“你不就是狗吗？来啊！来咬我啊！”

    肖晓虽有两百来斤重，但已经开了五个命窍，而且步法灵活，右脚狠狠地踹在赵吉的肚子上。哧啦一声闷响，赵吉感觉脏腑碎裂，口中喷出鲜血重重倒在地上。

    他当即用脚踩着赵吉的头，狞笑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无能的废物，你杀不了我的！没错，你养父确实是我爹害死的，那又怎样？他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呗。区区雾都护都副使，给我家当看门狗都不够！”

    躺在地上的赵吉喘着粗气，握在手中的锈剑微微颤抖着。之前的动作都是掩护，让肖晓放松警惕。就趁现在，斩断他的双腿！

    刀光闪过，锈剑以rou眼无法视见的速度向肖晓的左腿斩去！隔着一寸的距离，肖晓似乎察觉到危险，只是已经晚了。赵吉从小苦练剑术，而且手中的锈剑锋利无比，就算他未踏入修行之途，凭借强悍的剑道修为也能轻易划破三境修士的体肤。

    “铮！”

    锈剑的攻势戛然而止。挡住这一击的不是容枚，也不是另外一位瘦高的少年，而且道院的章主教。

    “混账，胆敢在道院里公然斗殴！”章栾怒喝一声，锈剑的剑刃嗡嗡作响。

    若不是章栾出手相助，肖晓已经断了左腿。肖晓心有余悸，见来者是章主教，虽然畏惧他的威势，但脚却始终不曾挪开，连感谢的话都没说一句。只因为他爹是骁勇将军！

    赵吉瞪大眼睛，怒视章栾：“您难道看不出是他先动手的吗！”

    然而，回应赵吉的，是一声冷笑：“我管你是谁先动手，公然斗殴就是违反了道院的条例。若不是看在圣医的份上，我们若水道院怎么可能会接纳你这个圣域的遗民？接纳不能修行的废材？这里可是修行圣地，此等丑闻若是传出去，定会败坏若水道院的名声。不识好歹的东西！”

    绝望无助之下，赵吉连声苦笑，旋即心胸坦然，说道：“您大概不会忘记，百年前的世纪大战中，是谁从雪国第一神将手中救了您。是我黎叔！前年雪国派兵突击华胥国西部防线，是谁帮您解围？还是我黎叔！五千年来，若不是我们圣域的帮持，你们华胥国不知道要灭国多少次。你们倒好，眼睁睁地看着圣域覆灭，却在这儿说风凉话。唇亡齿寒的道理，您迟早会明白的！不帮着我也就算了，竟然还帮肖晓那混蛋欺压我。哼！这才是若水道院的笑话吧！”

    赵吉自然是愤慨难当，但他表现得异常镇定，大口大口地咳出血水。

    章栾羞恼至极，转而狞笑道：“老夫做事还需要你指点吗！肖晓是骁勇将军的儿子，是宫城排名前五十的天才强者。虽然现在还只是预备学员，但三天后的武试上，若水道院势必会招揽他入院。至于你这个废材，罚你三天之内不得出藏经阁。”

    武试……武试！赵吉嘀咕了两声，恨不能将肖晓撕碎。临死之前，他至少也要为养父报仇。方才险些得手，却被章主教阻拦，赵吉自然对他恨之入骨。无奈自己实力终究太弱，在绝对的强者面前丝毫无反抗之力。

    你狠，我忍！赵吉咬牙怒视着章主教，歪着嘴说道：“我敬你，是因为黎叔把你当朋友，不曾想你这般不讲理！”

    “对于废材和死人，从不需要讲理。”章主教悠然回了一句。

    天启大陆上首重修士，长期以来都是修士主导战争的走向。境界高深的修士，能够以一己之力敌数万士兵，就连一国之主都得敬让三分。章主教这么说，当然是站在选拔人才的角度，想让赵吉知难而退，不要总想着报考道院，免得给若水道院抹黑。

    “道貌岸然的模样真是让人作呕！你放心，我会去藏经阁面壁思过的。至于肖晓，我迟早会宰了他！”

    说完，赵吉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涎，歪歪斜斜地向藏经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