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明白

    玉华峰今日的气氛有些怪异，昨日帝后二人愉悦健康地到来，可仅过了一夜，便双双卧病在床。

    看守玉华峰的宫人们纷纷惴惴不安，一个个不由猜想，行宫里是否入了什么妖邪，专挑了帝后下手。

    尤其是帝殿悄无声息地少了一批伺候的宫人，凤仪殿里也突然没了一个大宫女，众人的注意力免不了会多几分，也从而衍生出多种话题。

    有说他们犯了错被秘密处死的，有说他们被妖魔抓去了的，还有说被山间的怪兽给吃了的……

    但这般怪力乱神的猜想也仅敢止于私下里交谈，行宫里的管事又新拨了一批新的宫人去了帝殿。由于被特意训过话，每个人都老实勤恳地做事，以求侍奉好皇上。

    也许是乱了前来玉华峰散心的计划，在沈沉瑜身体不便之下，慕容瑾倒是宣了慕容珏来帝殿里作陪了一整天。

    慕容瑾未登基之前，二人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即使见面，也鲜少说上几句话。今日下来，二人竟是一同说了不少的话。

    凤仪殿里一直很平静，没有因为玉琴而受到任何影响。林轻风白日里亲自来巡过几次逻，为怕再出纰漏，他重新集整了侍卫，在帝后二人的住处又调增了一重防护。

    沈沉瑜的脸色依然苍白着，喝着玉坠煮来的糖水，甜得发腻。

    “人被送出去了吗？”沈沉瑜放下杯子，淡淡问道。

    她面上虽然平静，眉间却仍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嗯。”玉坠将她喝空的杯子取走，声音有些低沉。

    沈沉瑜闻言，默了默，心中对玉琴两世的恨意突然间就一下子消失了。

    她曾经想过要不要趁机将玉琴提成采女，与江凝雪赐住在一起，两个同样喜欢玩弄手段的人，今后少不了互相内斗。

    可一看到玉琴的那张迫切求生的脸，她就歇了那份打算，当杀不杀，弄不好将来还有反扑她的机会。

    只要她不插手，玉琴的结局便注定了一死，她猜到凭慕容瑾的骄傲，或许会将玉琴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可没想到帝王盛怒之下，竟将她扔去了“悯观”……

    一时倒令她滋味莫名。

    玉扇冷哼：“依奴婢看，皇上还是太仁慈了，便是将那贱人卖进最下等的窑子里，也不够消奴婢之恨……呃……娘娘瞪奴婢干嘛？娘娘难道要怪奴婢说错话了吗？奴婢也是为娘娘不值，娘娘平日里待她多好，那贱人却一心想着背叛娘娘，若不是娘娘警惕，那贱人昨夜便得了手，从今往后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要笑话娘娘……”

    沈沉瑜没有生她气的意思，也明白玉扇事事以她在前，可她再不喜欢玉琴，相处了两年，就算感情淡薄也总要做做样子。

    玉琴的事情没有公开，朝夕相处的姐妹失了下落，她不忧心便罢了，旁人若见她还如此地兴高采烈，还以为她暗中做了什么：“不管你愿不愿意，有些戏还是要做，出门切忌这副欢天喜地的表情，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你‘大仇得报’……”

    “娘娘教训的是，奴婢记住了，出门后就要‘如丧考妣’，等下了山呢！奴婢一定会找机会去‘悯观’看望她的，前提只要她还没被折磨死……”

    玉扇撇嘴，一把夺过玉坠手里的杯子：“在此之前，奴婢还是先照顾好娘娘，奴婢这就去给娘娘端些补血养气的食物来——”

    如丧考妣？沈沉瑜气极反笑：“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要去找关太医。”

    玉扇身体一僵，表情不自然道：“娘娘为何会知道……”

    沈沉瑜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她的额头：“你当本宫眼睛看不见吗？一整天借口出去了十几趟，难道本宫不会找人问？你那些小心思以后少对本宫用！”

    玉扇赶紧躲开她的手，羞愧得脸色通红：“那娘娘心里知道就好了，可千万别与关太医去说。”

    沈沉瑜嗤之以鼻，回得可真干脆，以为皇后身边的人整天追着一个太医跑很光彩吗：“玉扇，凡事都有个尺度，你身为本宫的大宫女，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懂得分寸，认清利害。可别再闹出了什么把柄，宫里的女人个个都是人精，如果你被抓住私相授受那一套，有你好看。”

    玉扇脸上害羞的神色慢慢褪去，半晌咬了咬唇，正色道：“娘娘放心，从前奴婢就发过誓，绝对不会让人有任何借奴婢来攻击娘娘的机会。”

    沈沉瑜知道她的忠心，正因为知道，才更不想放纵她与关雎有什么瓜葛：“本宫相信你会护着本宫，可你也清楚，本宫对关雎存了利用之意，这一两日，关雎的所作所为也看似对本宫投诚，不止给了本宫催发葵水的药物，还帮助本宫瞒过了皇上……”

    “可是，在这个世上，人心是最难把握的东西，尤其是手中没有实质性的把柄，本宫从来不指望他会永远地站在本宫这一边。保不准哪一日，他因为种种缘由就悄悄出卖了本宫，到时候，本宫对付起他来，也坚决不会手软！”

    沈沉瑜定定地望着玉扇，眼中有弥贵的珍惜：“而玉扇，你不同，在宫里，你和玉坠是本宫最为看重也是最为信任的人，本宫不舍得伤害你们，也不舍得别人动你们一根汗毛，本宫不愿意将来要对付关雎而牵连到你，更不愿意到了那一日，你为关雎求情而影响本宫的决断，你明白吗？”

    玉扇垂下眼睑，从前没有过的难过突然漫上心头：“那奴婢看着他，不让他有背叛娘娘的那一天，也不行吗？”

    “不行。”沈沉瑜摇摇头，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对于本宫来说，比起他的背叛，本宫更怕他有朝一日将你用作要挟本宫的筹码。”

    玉扇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抬起了头。吸吸鼻子，忽然笑了笑：“奴婢明白了，其实娘娘不用担心，奴婢也从来没妄想过能够与关太医攀上什么关系，奴婢以后没事尽量不去关太医那儿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