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书阁 - 言情小说 - 重生贤后:皇上,请纳妃在线阅读 - 第215章 直面

第215章 直面

    “三哥愿意就一起吧!”沈沉瑜看着他露出的讨好的笑容,莫名觉得刺眼。

    沈熙之目光陡然转亮,努力克制住心底的欢喜,生怕她拒绝,快走两步,不远不近地挨在她的身后。

    沈夫人本就不希望他们兄妹之间有芥蒂,如今见他们三人成行,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般亲近,即使再担心沈沉瑜的安危,此刻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致:“快去快回。”

    沈望舒也觉得高兴,语气说不出的宠溺:“爹等你们回来饮雄黄酒。”

    玉扇等人却对于不能跟随,心里很不得劲。

    正门有侍卫守着,三人轻车熟路地从后门绕到大街上。

    沈沉瑜走在沈穆之身旁,一袭淡绿色的长裙衬得她肤如凝脂,半挽在胸前的长发在日光下散发着慑人心魄的光晕,头上的朱钗甘愿成了她的陪衬。

    上天无论在哪一刻都厚待于她,哪怕遮了面纱,也难掩她周身的气质。

    “二哥回到京城还习惯吗?”沈沉瑜神闲气静地拉住沈穆之的袖子。

    府外的街道比平常清冷许多,想来迎接完皇后的凤撵,人群都聚往了东湖去看龙舟,偶然有路过的行人见到三人,也只是惊羡其出众的相貌和气质。

    饶是如此,沈穆之依然尽量替沈沉瑜将别人看过来的视线挡住:“尚可,你在宫中如何?”

    沈沉瑜撵着路上的石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说呢?”

    沈穆之含笑地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我在沧州时也听说了皇上对你很好。”

    沈沉瑜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很好,怕我寂寞,还给我添了很多meimei。<>”

    沈穆之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

    “二哥是不是怕我伤心?”沈沉瑜眨眨眼:“其实每天一大早那些女子巴巴地赶来给我磕头,感觉还挺不错的。”

    沈穆之清雅如水的眼神暗了暗,却没有说话。

    沈沉瑜不高兴地停住了脚步:“二哥是以为我在骗你吗?”

    沈穆之耐心地在原地等她想动了:“没有。”只是心疼。

    沈熙之不明所以地站在一旁,从出了门开始,他就默默地跟在两人的后面,没有插过一句嘴。

    他回来这些日子,已然知晓了沈穆之也外放了三年,沈沉瑜却待他没有一丝半点的疏离,言谈举止皆十分亲昵,乃至抛弃了皇后的端庄与威严,这不禁令他更觉挫败。

    沈沉瑜厌恶自己乱发脾气的模样,但又忍不住,或许因为重生以来内心太压抑,或许因为对方是全心全意可以包容她的至亲。

    可沈穆之觉得能看她发脾气也是种幸福,这样才能让他看出她没有被深宫生活磋磨了鲜活:“累了吗?要不要二哥去买一顶轿子?”

    沈沉瑜听到熟悉的问话,强忍着不允许自己眼眶变红:“不用了。”

    “二哥去莫家见过莫夫人了吗?”她重拾了步子,若无其事地问道。

    “嗯。”沈穆之颌首,没有言辞能够表明他在接到沈沉瑜书信时的惊讶,所以回京前他顺势应莫老爷之邀,去了一趟莫家。

    “莫夫人身体可还好?”

    “略憔悴,不过已无寻死之意。”

    寻死吗?沈沉瑜叹息母女情深:“莫meimei定然能放心了。<>”

    “meimei为何突然想开瓷铺?”沈穆之问出了多日盘旋于心间的问题。最令他疑惑的是沈沉瑜特意提醒不能以沈府之名。

    “起初是想在私下里赚些体己的银子,可后来想着大哥兴许有一日会缺银两。”沈沉瑜淡淡地说道。

    这次是沈穆之的脚步顿住了:“什么意思?”

    “就是二哥想的意思。”

    沈沉瑜看向路旁的一棵柳树,岔开话题道:“二哥觉得是在城东还是在城南选铺子比较好?城东人有湘江楼,来往的食客与雅客川流不息。可城南有青山和梅林,游人多不胜数……我自幼不通商贾事,看来得回宫向莫meimei请教了。”

    沈穆之听她自言自语,却不打算揭过,将军缺银两,从来只有一个原因--养兵。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沉瑜,眉眼都染上了肃色:“是不是皇上他……”

    说着他又立刻否定道:“皇上登基不稳,不可能会对沈府出手,何况——”他对你情深意重。

    然而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他对曾经的六王爷有信心,可对新皇却信心不足。有些人为了权势何尝不能对感情弄虚作假?

    他看向沈沉瑜的目光多了掩盖不住的心疼。

    沈沉瑜藏在面纱下的容颜翩然一笑,即使看不见真容也足以想见其下是如何惊艳:“我沈家旁支绵延不熄,嫡系一门三杰加一个皇后,父亲门生遍布朝野,二哥一直睿智清醒,以为皇上会如何?”

    沈穆之气息一变,沈沉瑜口中平淡却一针见血的分析,让他为之侧目。

    虽然他不愿意去相信,可世间多的是一叶障目,还有谁比枕边人更能懂枕边人的心思脾性:“是真的吗?”

    沈沉瑜瞧了一眼就知道沈穆之心中在想什么,她的父兄为人都太过光明磊落忠君爱国,因而她更加无法接受他们获得那样的下场。<>

    “如果是真的呢?”沈沉瑜反问。

    曾经她狭隘到只想着慕容瑾是不是对她失望了,才没有下令彻查父亲通敌的真相,可若沈家的灭族其实是合了他的心意呢?

    见证过他在登基后短短三年内撤封地、除藩王,攘抄世袭侯府,整改朝纲的强势与魄力,午夜梦回的一幕幕总令她越想越心惊胆寒。

    沈穆之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所以呢?这就是臣子的忠君爱国之道?”沈沉瑜难以苟同。怪他们太出色了吗?为帝者若猜忌到是非不分,臣子就要任打任杀?

    她没想到二哥会如此认命,也许不是认命,只是突然面对一直刻意逃避的问题后的无可奈何。

    说到底,也是因为他拥有一颗赤诚的忠心。

    沈穆之说不出黯然还是苦笑:“沉瑜,你变了。”以前的她从来不会考虑这些复杂深奥的东西。

    “嗯,变得更高贵了。”经历过了,想的多了,谁能不变。

    沈穆之闻言想揉她的脑袋,可看着她的装扮,却没有动。

    “以往的每一年,每一次我回府他都会与我形影不离,可二哥知道他今天为什么没有陪我回来吗?”沈沉瑜脚踩在空地上,笑盈盈地问道。

    沈穆之安静地看着她。

    沈沉瑜眯眼数着一根柳枝的叶子:“当初他跪在我们沈府的正堂外发誓说一生唯娶我一人,绝不纳妾,可是现在又如何了?”

    说什么政务繁忙,不过是没脸再踏入沈家的大门,自他提出要陪同她回沈府,她就猜到了最后的反悔,果不其然……

    “皇上也许只是身不由己,毕竟祖制是三宫六院。”沈穆之站在皇族的角度评判,即使在内心他也谴责慕容瑾的失信。

    “可我并没有逼着他下跪,逼着他发誓,逼着他求娶,更没有逼着他去争皇位。谁都将结果看得理所当然,难道就可以忘记开始和过程了吗?好像我能成为皇后就占了多大的便宜和荣光一样。”

    “其实你还是怨恨他的?”沈穆之像是找到了她会防备皇上的理由,在忠君之事上做最后一线挣扎。

    “一开始是气过,恨过,可后来就放下了。”沈沉瑜坦然道。

    谈及慕容瑾,她的口吻已淡得听不出丝毫的情意:“二哥又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沈穆之摇头,他听说皇上要选妃后,他最担心的就是她看不开跟皇上闹,可谁知道,她做得很好,他差点以为当朝的皇后不是她。

    沈沉瑜笑了一下,说道:“在选秀前,有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因为怨恨而做了很多恶毒的事情,惹得他厌弃,还连累爹娘和你们都坏了名声……后来有一天,爹被人查出通敌叛国,朝中却没有一人愿意帮我们沈家,无论我怎样苦苦哀求,他都不为所动,也不愿意见我一面。最后我们沈家被判了满门抄斩,当然我也被废了皇后之位,还被赐了白绫……”

    她说得轻描淡写,沈穆之却被她的话惊住了,从她空寂的眼神里如同看出了事情真实的发生,令他为之心惊rou跳。

    “这就是二哥说我变了的缘故。”沈沉瑜垂下眼眸:“因为我很害怕呀!”

    她最后的声音轻飘飘的,如远山无形的薄雾一般,令人想抓也抓不住。无限的寒意在沈穆之的体内卷涌着,令他浑身的血液一瞬间似被冰冻住了般,于四肢百骸停滞不流。

    蓦然间,他就懂得了沈沉瑜的居安思危,也懂得了她的害怕。她是在害怕梦醒成真,害怕眼睁睁地看着全家丢了性命而跪求无门……

    许久,他才出声:“我知道了。”

    沈沉瑜一扫掩埋在心底的痛苦,虽然只是编造了做梦的谎言,可此时仍觉得心情畅快了不少,像是最大的秘密被分享了出去,从此有人与她并肩共济。

    她从不觉得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挽救全家的性命,深宫里的皇后能做的十分的有限,许许多多重要的事请只能借助外力,而世间又有哪一个外人比得过至亲。

    “你做的梦有没有告诉过爹娘?”沈穆之问道。

    “没有,只有二哥一人。”沈沉瑜回头看沈熙之,也许是她在凤藻宫里那一番斥责吓到了他,怕离得太近惹她反感,始终隔了好些距离。

    “嗯,不告诉爹娘是对的,免得他们过于忧虑。”沈穆之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慢慢找回了睿智和沉稳。

    他顺着沈沉瑜的目光看过去,沈熙之木然望着他二人的失落模样撞入了眼睛里:“熙之要参加秋闱一事是不是你所为?”

    若是此刻之前,他是绝不会猜到沈沉瑜身上。

    沈沉瑜没有否认,轻飘飘的声音仍然只有二人能听清:“二哥以为沈家不在了,三哥还能独善其身吗?”

    沈穆之不赞同道:“他向来最不喜欢科考,人也简单,不懂弯弯绕绕,你又何必勉强他。”

    “不懂就学,谁能永远自由潇洒地活着,以前我也没想过自己能成为一国之后。”

    “前朝与后宫不一样,凭他的性子,即便将来做了官,也难融于朝臣之中,也许一辈子也不能有所作为。”

    沈沉瑜伸手摘了就近的一片柳叶,将它摊放于掌心:“所以我为他烧了藏书阁。”

    “什么?”沈穆之没料到她会大胆至斯。作为皇室的一方瑰宝,藏书阁集结了多少先儒的心血,况且里面还放有祖皇的手札,单拎出来也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等他修补完残卷,哪怕不能名留青史,起码也能在翰林院占重要一席,太子少傅也能做得。”沈沉瑜平静以对。

    沈穆之目光抖动了一下:“你有没有想过,藏书阁纵火的真相一旦被查出,不止你后位不保,也许——”

    “所以绝不可能被查出来。”沈沉瑜打断他。

    沈穆之心中一片涩然,对上她骄傲美丽的双眸,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一直觉得沈沉瑜娇蛮张扬,宁折不弯,却极为单纯,这样的性子,只怕无法在后宫生存。可是如今,他却看得清清楚楚,他视若珍宝的meimei已经在不知不觉长大了,还有了自己的心机和手腕。

    沈沉瑜只当他是在关心自己:“二哥无需担心,我既让人做了,便不会轻易留下痕迹。”

    沈穆之回过神,嗓子也有些发涩:“能不能答应二哥,以后想做什么,先与二哥商量?”

    “这个我不能保证。”沈沉瑜虽然感动他想保护自己的一颗心,却仍然很诚实地摇头道:“很多时候事急从权。”

    眼前的女子仪态安宁,纤柔的身体内却仿佛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少了几分目空一切,却多了清冷和果决,让沈穆之忍不住更加怜惜:“至少,棘手的事可以交由二哥来做。”

    沈沉瑜微微一笑:“莫夫人的事不就交由二哥了吗?”

    “这件事以外的。”在京城内多一个人,多一间瓷铺并不难办,只要小心做到避人耳目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