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尊重
林明、肖颖大叫连连，不要命地朝球扑去，篮球打在板上斜弹而出，正往边界外飞去。 女篮注意到球路不正，知道自己没必要接住球，只要能阻止男生接住球，让球飞出界外，球权还是她们的。所以兰岚斜侧一步，将孙毅挡住去路。 林明发现3号企图拦截自己，突然迅雷般斜插一步，从3号身边冲过，踩着边线冲跳而起，将自己完全丢在空中，奋不顾身，凌空扭腰，斜飞腾空，右手全力够向篮球。 他眼里只有篮球，没有落脚点，抓到球，扭身回转身体，在摔倒前，凭感觉将球往前场甩去，“接住啊！”他大吼着，身体往人群里摔去，心中大叫：剩下的就看你们了！ 球如离弦之箭般斜往下直射前场，林明则一头扎入人群，几个男生半拉半拖总算护住林明。 肖颖判断着落点，奋力朝球奔去，女篮7号抢上来挤他。 两秒前肖颖看着张泽亮摔倒在地，此时心中怒火炙热，狂喝一声，右臂一沉，肩膀一靠，顶在7号身侧，抢住位置，先一步够到篮球。 7号被他顶得踉跄两步，冲出界外，险些摔倒。 肖颖抢过球，马上一个半转身，朝篮筐奔去。7号勉强回过身来，全力追赶。 肖颖快步疾奔，来到三分线外，立即起跳出手。 7号紧跟着他，但没想到他会选择三分球，来不及阻止，急忙收势侧开——收势不住撞上去就是犯规——三分球犯规是要罚三个球的——那可真是太愚蠢了。 球高飞天空，翻滚着美妙的弧线，由低到高，当球得到最高点时转而下落，正好一头扎入篮筐中。 三分再中！ 肖颖毫无喜悦之感，急忙冲向后场。 张泽亮已被人扶起，两边手肘手掌磨破，右脸扑地，都是灰尘和刮擦，最严重的是脚踝，右脚落地不稳，狠狠地崴下去，脚踝高高肿起，像个又红又黑的馒头。 肖颖着急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钟志晖拉住他，“脚崴了，得马上去医务室。” “那赶快去啊，拖拉什么！”肖颖见大家毫无往医务室走的意思，差点要骂人。 张泽亮由两人搀着腋下，痛得呲牙咧嘴，额头冷汗津津而下，低低发声，“我要打完比赛。” “你神经啊！”肖颖吼道：“快去医院！” 张泽亮固执地说：“我要打完比赛。” 肖颖极力控制着心情，缓缓地说：“泽亮，你别废话，球进了，三分球，我们一定会赢的，你放心。” “我看到了，很漂亮的三分，我希望我们赢球时我也在场上。”张泽亮笑了一下，撇开搀扶的人，走了一步，脚踝吃力不足，差点摔倒，眼泪一个劲地掉出来，“好吧，我上场只会拖累大家，我在场边看你们打完，看你们赢。” 白桦就在旁边，此时好不惭愧。 肖颖终于忍不住泪，呜呜含糊地说：“我向你保证，这场比赛没有悬练（念），我们一定会赢，你放形（心）去医院，身（剩）下的交给我们。” 魏建强检查一下张泽亮的脚踝，严肃道：“情况很严重，必须马上去医务室，来两个男生，背他去。” “老师，”张泽亮哭叫道：“我不想去啊，我不想输给女孩啊，让我看我比赛……” 张泽亮被背走，高一三班全体沉默，肃然悲壮之感令观战的人都安静下来，谁也没料到会发生如此严重的受伤事件，女篮一方也觉得好没趣。 林明运气好，他救球的动作也极危险，幸好掉在男生堆里，有人扶，有人拉，不然受伤绝不比张泽亮轻。 张雅对球员交代几句，走来对魏建强道：“魏老师，很抱歉有人受伤，这场比赛就这样吧，不分胜负。” 魏建强摇摇头，露出艰涩的笑容，“张老师，比赛总要分胜负的，我们把最后几分钟打完吧。” 看着男生队员坚强又愤懑的眼神，张雅踌躇不安。 肖颖冷声道：“张老师，我们绝不会恶意犯规，就算输我们也输得堂堂正正！” 张雅心里暗叹一声，点头答应。 重新开始，围观的人没有散去，却全都安静下来，没人喊加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比赛。 49比48。 女篮还保有一分优势，受张泽亮受伤的影响，女篮情绪低落，进攻**不强，连续两次进攻都很草率，机械地完成投篮动作便急急撤回防守，好像得分是犯错一样，不敢为之。 男生这边倒是两次进攻都有了，先是林明在内线得手，反超一分，接着钟志晖传球给空位肖颖，肖颖中投再得两分。 本场比赛第一次取得领先，男生们却无欢欣之态。伤筋动骨一百天，张泽亮为赢这场陪练性质的比赛摔那么严重值得吗？他更看不到他们反超的那刻。 比赛剩下十几秒，兰岚沉着脸要了一个暂停。 兰岚看着大家意兴阑珊的脸色，冷笑道：“你们不想进球可以，请把球给我，别特么浪费我的体力！” 众女生惊异而骇然地看向她，她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兰岚瞪起浑圆的眼睛，一个个盯回去，“受伤怎么了？我们打球这么多年谁没受过伤！你们不想赢就把球给我，我来赢！” 5号女篮嗫嚅地说：“这，这个比赛……赢了也没什么意义……我们……” “赢就是意义！”兰岚断喝一声。 白桦忍不住内心的煎熬而离开，经过时听到兰岚的话语，有当头棒喝之感，一时愣住。 “我就一句话，不想打就把球给我！”兰岚甩手准备上场。 白桦忍不住上前道：“喂，你们加油。受伤的家伙叫张泽亮，不管输赢，他都不会希望在自己全力以赴的一场比赛里对手却漫不经心。” 兰岚奇怪地看白桦一眼。 女篮其余人面面相觑，7号吸口气，道：“上吧，最后一攻，让我们漂亮地结束这场比赛。对手是用来尊重，而不是可怜。” 兰岚终于露出笑容，不仅因为队友精神状态的变化，更因为白桦的反应，她相信白桦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就绝不会因为苏鹏的打击而放弃了篮球。她发觉自己之前完全是瞎担心——像白桦这种厚脸皮的哪那么容易被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