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为谁

    崔杭看一眼那冷漠少年，少年会意，上前道：“我叫李欢。”他神色冷酷，声音也没有感情起伏，走到篮球车前，右手抓起一个篮球，左手依然插在兜里，单手将球抛向篮筐。

    “唰”一声脆响。

    李欢再从篮球车里抓球，单手连投，“唰唰唰”，只有两个球弹框而出，其他六球全进。

    众人看得都是一呆，篮球场停在三分线附近，单手远投，好准。

    正确的投篮是只用一只手发力，以保证篮球走向稳定直指篮筐，但总会以另一只手辅助扶球拖球，完全单手投篮，自然难度更大。

    “我是射手。”李欢说完，回到原位，左手始终没有离开裤兜，而右手投完篮又插回兜里。

    白桦与韩晓晓对视一眼，韩晓晓示意你先。

    白桦舔舔嘴唇，也走到篮球车旁，“大家好，我叫白桦，小前锋。”他双手拿起一个球，脚下弓步就要发力，忽然又停了下来，看着篮筐，站了半响，把球丢回篮球车里，肃然道：“我会是最好的小前锋。”

    众人本以为他会像李欢一般秀一秀能力，没想到竟是空口说白话，不由嘘声一片，秦振、钟东荣更是怪笑连连。

    韩晓晓提高音量，道：“我叫韩晓晓，我加入校队是因为我喜欢篮球，并且相信我会对篮球队有所贡献。”他说话时不是看着队友，却是看着崔杭，好像是向崔杭介绍自己，而崔杭早已认识他了。

    崔杭含笑点头，脸上不露半点想法，鼓掌道：“好了，大家都认识了，下个月就要开始循环选拨赛了，接下来我们要刻苦训练，相互磨合，产生默契，今年我一定带领大家闯入全国大赛！”

    全国高中联赛按地域分南北两部，南部分东南区、西南区，北部分西北区、东北区。在全国大赛开始前，各区参赛队伍循环征战选拨八强，区八强产生后，南北两部便各有十六支强队。

    这十六支强队抽签对决，便是资格赛，资格赛淘汰一半，晋级一半，是为南部八强和北部八强，这时才到真正的全国大赛。也就是说，进入全国大赛的只有十六支球队，南部八强和北部八强。

    平均而言，每个区只有四支球队能进入全国大赛，竞争极为激烈。其实不提全国大赛，就是想杀入资格赛也极为不易，因为联赛组委会规定，上一届的全国八强作为分区种子队，默认拥有资格赛权益。

    像东北区，总体水平高，有一届在全国八强里占了四个名额，第二年东北区只有四个名额留给区内其他参赛队伍竞争，那年是杀得昏天暗地，可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崔杭正欲组织大家开始训练，篮球馆大门忽然被推开，韩东心昂首阔步而来，秦振等老队员大喜过望，躁动地问好。

    韩东心威严的脸庞露出些许笑意，对众人颔首示意。

    崔杭神色微冷，众球员反应热切，远非自己进门时可比。他马上将自己的不快掩饰起来，大笑问好，“韩教练怎么有空来？”

    韩东心道：“崔教练你好，抱歉打扰到你们训练，我是来找韩晓晓的。”

    秦振忍不住道：“教练，你回来吧，我们都希望您继续带领我们。”

    崔杭笑道：“不打扰不打扰。”

    秦振口中的教练自然是指“韩东心”。

    韩东心看一眼崔杭的神色，不知他听到没有，只希望他不给秦振小鞋穿。韩东心也当没听到，拉韩晓晓到一旁说话，“高中校级比赛激烈程度不比初中，你不该参加校队的。”

    “大伯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极限，我不会冒险的。”

    韩东心深深看着韩晓晓，道：“孩子，你不需要‘为我’证明什么。”

    韩晓晓捧住韩东心的手，与他对视着，“大伯，请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韩东心只好作罢，离开时却颇觉欣慰，韩晓晓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不该再拿他当一个孩子。

    因为心脏问题，韩晓晓并不参与校队的常规体能训练，不过光是战术配合等训练就足够累人了。白桦手指已基本恢复，除了个别需要依靠指力的项目外，其他项目都一一完成。

    训练结束，大家都一身臭汗。白桦见韩晓晓也坚持了下来，稍微放心了些。

    解散前崔杭通知周三晚上要进行一场友谊赛，对手是富云高中。

    第二天训练情况大体相同，白桦明显被排挤了。

    空中接力打板训练，秦振排在白桦前面，故意将球打偏或打重，令跟他后面的白桦难以接球，本该行云流水的训练总在白桦这一节变得磕绊，惹来崔杭一阵抱怨。

    秦振见崔杭似乎没看出来，没有制止自己，反而责备白桦，胆子更大起来。传接球快攻训练故意将球传得偏前或偏后，搞得白桦不得不忽然加速忽然减速，忽然前冲忽然后撤，但还是多次漏接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振是“因”，白桦是“果”，但崔杭却责备白桦，要求他跟上校队节奏。

    回宿舍的路上，韩晓晓道：“崔教练到底看出来没有秦振是故意整你？”

    白桦道：“无所谓，这样训练效果更好不是吗？”

    韩晓晓呶呶嘴，这训练效果只能体现在个人反应速度、爆发力、判断力上，对默契度却有损无益，而这些训练的本意却是使团队配合更和谐默契。

    白桦淡然道：“秦振想通过这些手段逼我走，但我不会让他如愿的。”

    “好吧，其实我还真怕你一个不爽把球砸他脸上，然后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呢。”

    白桦认真地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军奋战的。”

    韩晓晓心里感动，别开脸，说：“切，你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好不好，我跟他们关系都不错。”

    白桦气得“靠”一声。

    韩晓晓道：“走，吃宵夜去，昨天回宿舍洗了就睡，结果半夜醒来饿得半死。”

    苏堤高中西门外有一条商业街，虽然不像商业中心那样五光十色，但吃喝玩乐五脏俱全。

    大门有保安把守，进出有严格时间限制，不过大家还是畅通无阻，因为围墙多处钢筋栏杆被锯断，男女老少只要曲个腰便可进出。此杰作不知是学生所为，还是善解人意的商业街老板们，又或者是人性化的校领导们，反正里外上下都知道，但从未被查封。

    白桦和韩晓晓钻进一家大排档，没想到秦振等一批老队员已经赫然在座。他们七八人坐了一圈，看到白桦和韩晓晓，并无招呼之意。

    韩晓晓示意白桦换一家，白桦却拉他到另一桌坐下，神色平静。

    秦振一桌今夜显然不只是吃宵夜，点了不少菜，叫了啤酒，慢慢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