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悔恨终身的错误

    孙和的据城固守，断敌粮道是跟刘邦学的。当年楚汉在荥阳、成皋之间对峙，刘邦自知不敌项羽，遂采用张良的计策，一边固守不出，一边派彭越、英布等不断sao扰项羽的后方，终于使楚霸王疲于奔命，最后折腾得筋疲力尽，才有垓下之围。他献的计策本是不错，可惜段婉曦和段思廉不是项羽，他们的后方牢固着呢。至于粮道安全，段婉曦和杜君雁、苏冰心早已考虑到了——天气对双方都是公平的。我们受大雨阻路之灾，粮食接济不上，难道敌人就能借大雨之便断我粮道吗？孙和这招对别的流寇或许管用，对段婉曦这个受过理论教育和实战锻炼双重打造的将才来说，不但没用，还是一记昏招。因为他通过影响宋老生的行为，正中了段婉曦的下怀——她的一万大军远来疲惫，需要休整，最担心的就是宋老生出兵进攻，给他们带来巨大伤亡。

    在粮食问题上，段婉曦可不会傻乎乎地等待后续的辎重。她最崇拜的就是霍去病那种孤军深入，就食于敌的作战风格，因而她一出谷口，就盯上了霍邑西南五十里外汾水西岸的汾西仓。就在他们到达的第二天夜里，侯世昌、吴信奉命挑选了一千精兵，化装成邢军，在夜色的掩护下，兼程赶到汾西仓北门，假传宋老生将令，说要调粮食入城。守仓的都尉大概认为义军远来疲惫，不会顾及这个粮仓，又见是“自己人”，便开门验看公文。赚开了仓城，侯世昌、吴信立即将都尉及其随从全部拿下，抢占了城门，一千将士迅速蜂拥而入，只用一个时辰便结束了战斗，占领汾西仓，俘敌八百余人，缴获军粮十万石。

    汾西仓的失守令宋老生大为震怒，他气急之下就想率大军夺回汾西仓，被孙和苦苦劝住，这才据城固守。与此同时，段思廉率后续人马相继赶到，命吴信守汾西仓，自率大军抵近城东下寨，同南边段婉曦部组成半月形包围圈，以为掎角之势。段思廉一边围城休整，一边让段宗扬、卫孝节等诸将连日登高瞭望城中，观察敌情，准备攻城器械。

    就在双方都抓紧休整，全力备战的当口，段婉曦却犯了个错误。虽然严格意义上也不算什么错误，但她却因此内疚了一辈子。

    段婉曦控制城南之初，就派了方槐率人前往洪洞县，刺探临汾、河东郡方向的军情，防备敌军增援霍邑。当方槐回报说，朝廷起用了宿将彭鼎辉主持河东军事，两郡的邢军正在整军备战，十天内不会发兵北进的消息时，段婉曦便算计好了，要在十天内歼灭宋老生部，顺带来个搂草打兔子，把邢军的援兵也吃掉。因此她派侯世昌在洪洞县与霍邑之间的要道上预设伏击圈。认为万无一失之后，她便把全副精神投入城东战场的选择，并日逐同左右两军的将领会商作战方案。

    这时，意外出现了。就在段思廉围城的第五天夜里，城南高地上的哨兵发现，两艘官军战船正溯河北上，向霍邑进发，请示段婉曦是否予以截击。段婉曦盘算了一下，那两艘船上会藏着什么东西呢？说是朝廷要员，这护卫也太薄弱了点；说是信使吧，目标又太大；说是什么重要物资吧，又不可能只有这两船，真的难以捉摸。虽然义军攻取汾西仓后已经控制了汾水的交通，随时可以将船截下来，但现在部署在城南的部队是执行伏击任务的，如果为了这两艘不明船只而出击，岂非打草惊蛇？但若不截，会不会对整个战局产生不利影响？

    思前想后，段婉曦还是决定在不暴露伏兵的前提下探明情况。于是她让刘德威挑选精干士卒，乔装邢军，放出小船，拦河盘问。但是这伙官军可不是汾西仓的守仓都尉，没那么好忽悠。刘德威的人被试探几句就穿了帮，双方动起手来，刘德威因寡不敌众，被迫撤回。官军战船加快了速度，驶向霍邑。段婉曦接到报告后，更加断定里面有猫腻，于是命吴信手下控制渡口的屯长李狗娃带人截击。这下惊动了霍邑城中的官军。宋老生似乎接到了通知似的迅速反应，调集一万人马出城，一路攻向段婉曦的大营，一路夺取汾水东岸的渡口。段婉曦急忙组织人马反击正面之敌，但东岸渡口还是因寡不敌众，救援不力而陷入敌手，眼睁睁地看着两艘官军战船上的人在城中邢军的接应下入了城。

    就在段婉曦率侯世昌以数千人的兵力，力抗两倍于己的邢军之时，附近的罗大刚、田雄两部也闻讯赶来，前后夹击，经过一夜激战，让宋老生派出城外的七千多邢军有来无回，成了霍邑之战收入的“第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