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四章 孝女贤媳
清晨的的第一缕曙光，透过纱窗，轻轻地洒在梳妆台上。初为人妇的佳人正端坐着，透过台上的铜镜，看着站在身后的丈夫，细心地为她整理散乱的青丝，感受着婚姻带来的温馨，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梳完头，郑泽慷蹲在她面前，用手中的小笔在她的秀眉上细致地描绘着。妻子沉浸在无边的幸福中，不知何时，丈夫已经起身，从背后轻轻揽住她的纤腰，头挨着头，轻声问道：“娘子，为夫给你画的眉，你看怎么样？可还时兴么？” 段婉曦看了看道：“稍微浓了点，我喜欢比较淡的。你看雨儿，天天淡妆，人见人爱。” “你喜欢淡的，我帮你改过来。” “究竟也不妨事，算了吧。咱们已经起得够晚的了。再这么一拖，父母大人该怪罪了。” 郑泽慷上下打量了一下妻子，觉得缺了点什么，从梳妆盒里取出一根凤钗，斜斜地插入段婉曦高耸的云髻中，又扑了胭脂水粉，把新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看奉茶的时辰差不多了，这才主动扶着刚刚破身，下体还有些疼痛酸软的妻子，向大厅走去。 尽管是大丞相府的小姐，尽管是和景廉平起平坐，权力甚至更大的风云人物，段婉曦并没有因自己高贵的身份就忘了应有的礼仪。景廉夫妻看出段婉曦强打精神，知道她征途劳顿，一回来就和郑泽慷行礼入洞房，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就想免去她的跪拜之礼。但段婉曦还是坚持在郑泽慷的扶持下小心跪倒，两人一起向双亲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并奉上媳妇茶。 景廉和赵氏见儿媳恭谨有礼，夫妻举案齐眉，都是非常高兴。赵氏喝完茶，摘下腕上的玉镯，给段婉曦戴上，说道：“婉儿，我当初流落江南，一文不名，只有这一个镯子是我母亲所赠，始终戴在身上，不曾离得。我和老爷只有儿子，没有女儿。如今你嫁了进来，便如同女儿一般。为娘就把这镯子传给你，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段婉曦一听“女儿”两字，心里一阵感激，像鉴宝似的端详片刻，又握着赵氏的手，道：“婉儿一生下来就没了娘亲，不曾享受过母女天伦。如今嫁入郑家，承蒙婆婆把我当女儿看待，婉儿便平添了个可以让女儿尽孝的母亲，让婉儿弥补没有娘的缺憾。娘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说着又推金山，倒玉柱向赵氏叩了三个头。赵氏欣慰地拉起段婉曦坐到身边，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细细品味着这母女之间的天伦之乐。 景廉和郑泽慷见状，也都是百感交集。景廉老怀欣慰地对二女道：“我们家真是积了几辈子的福分哪！玄成非我所出，却情如父子。你们是婆媳，却恩同母女。真可谓‘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啊！” 郑泽慷赞道：“仲父此言，说的再合适不过了。其实亲生不亲生并不重要。骨rou相连、肝胆相照的亲情，那才是最宝贵的。” 赵氏道：“慷儿说得对啊。婉儿结义的五个姐妹就是最好的证明。大家萍水相逢，在一起还不到一年，就和亲姐妹没什么两样了，真让人羡慕啊。有你们这样手足情深的姐妹，不想成就大事还不行了。” 段婉曦道：“其实我更希望，天下所有的百姓，都能像亲兄弟姐妹一样。如果大家能够把心团结在一起，那么天下太平，重振华夏雄风，都是不在话下的。父亲大人以为如何？” 景廉叹道：“父亲为你感到骄傲啊！孔夫子云，‘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是谓大同’。我们闲话家常，你却能有感而发，把亲情上升到天下大义、圣人之道的高度。身为女子，能有如此广博的胸襟，远大的志向，真可谓前无古人。汤公有女如此，重整江山，指日可待啊！” 赵氏笑道：“老爷，你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婉儿不过有感而发，随口一提，你便长篇大论，又扯到国事上去了。” “哈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段婉曦拉着赵氏笑道：“娘，您说，家和国，真的能分开吗？我们一家四口，有三个都是以天下为己任的朝中大员，您想不扯到国事上去都不成啊！” 郑泽慷猛省道：“说到国事，我差点忘了。再过半个时辰，陛下在政事堂召集群相共议国策，吏部也需孩儿主持。仲父，我们须得尽快动身。” 段婉曦道：“你们今天议的都是什么事啊？自打新皇登基，朝里的政事我就一直都不知情。” 郑泽慷安慰道：“你还是好好在家里歇着，陪陪母亲吧。待我和仲父回来，再把这半个月来的大事给你细说。” “那你们快去吧。我和母亲做了饭，等你们回来。”郑泽慷和景廉应了声，穿了官服，便出门上马而去。 看着父子二人远去的背影，赵氏叹道：“如今新皇登基，各种事务千头万绪。连玄成也代掌吏部，可冷落了你，新婚燕尔，却连这短暂的几天相伴也不能够。” 段婉曦淡然笑道：“娘嫁给公公三十年了，难道还看不破这点事吗？就是孩儿……等过个十天半个月，我也得回到军中。如今朝廷强敌环伺，爹爹还需要我为他东征西讨，平定天下。”她说到这里，不禁黯然，面带愧色，“恐怕两三年内，我是没办法给郑家生儿育女了……” 赵氏看着段婉曦一脸的愧疚之色，怜爱之心大起。虽然因为她暂时不能延续香火很不是滋味，但却理解她的一番苦心，便不忍心责怪，轻抚着段婉曦的秀发，柔声道：“好孩子，你能舍小家为大家，为娘怎么能怪你呢？晚点生，就晚点生吧。不过有一点，你打仗可以，千万要记住保重自己，别把性命给搭上，彻底断了郑家的香火。不然，娘就是死了，也不会原谅你的。” “娘……”段婉曦投入这个母亲的怀抱，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