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八章 恶霸的覆灭（上）

    龙武二年春夏，中原战场上出现了一种奇特的现象——汤军偏师四出，在洛阳外围不断蚕食郑国的地盘，尤其是南线，段婉曦先后派出了程子谦、侯世昌、陈禹三员大将出兵向南，夺唐州、破邓州，打通嵩山南路，兵锋直逼王唯岳的南部行政中心襄阳，与朱粲、王弘烈所率的南线郑军大打出手。东线的任城郡王段宗扬、右武侯将军王著也重拳出击，打得坐镇虎牢的太子王玄应节节败退。各地官员举城举地归顺的，更是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段婉曦太沉得住气了，在洛阳城外跟他们耗了半年，就是这么盯着自己，也不来进攻，让他厉害的守城大杀器就这么撂着派不上用场。段婉曦也太缜密了，她罗织的包围圈并不算紧，但却把住了各个交通要道，让洛阳城与外界基本隔绝，洛口仓虽然还在手中，但却鞭长莫及，一颗粮食也无法运进城中。几次派兵偷袭试探，也都被汤军揍了回来。王琬他们也不知是怎么办的事，给窦融的求援信都发出好几个月了，窦融却一直没有动静，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宣武陵一战，已经粉碎了他以攻为守，击败汤军的美梦，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老jian巨猾的王唯岳怎么敢轻举妄动呢？

    流火七月，是传说中少林和尚们隆重登场的日子。

    提起少林寺，那是流传千年、脍炙人口的，你甚至讲个故事都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去切入。那就让我们撇开这耀眼的光环，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谷说起吧。

    在洛阳东南方向约四十公里的偃师市缑氏镇东，嵩山深处，有条小山沟，因松柏茂密，当地人称之为柏谷。北朝年间，中原战乱频仍，当地的地主豪强和村民为了避乱和自卫，在谷口修筑了一座坞堡，这就是和少林寺“沾亲带故”而小有名气的柏谷坞。莫看这座小坞堡名气远不及少林寺，其实论起战略价值，少林寺跟柏谷坞还真没得比。

    邢后主史元爽大业年间，鉴于中原地区的东西交通长期局限于黄河一线，无法适应社会发展的要求，于是除了开挖大运河外，还在全国范围内新开辟了大大小小的驰道和官道。其中一条官道就从柏谷穿过，成了洛阳通往豫中、豫东地区的另外一条要道。而柏谷坞刚巧不巧，和轩辕关一前一后，正好卡在了这个要道上。在同瓦岗军的争夺中，王唯岳敏锐地发现了柏谷坞的重大战略价值，便在此设立了辕州，把住轩辕关和柏谷坞这两重大门，并委派他的侄儿驻守在此。此人就是前面提到过的，在秦伯钧手下屡吃败仗的右弼大将军、皇侄赵王王仁则。

    这个王仁则，是王唯岳兄长王世恽之子，自幼拜了名师，习得武艺超群，路数以阴狠毒辣见长，还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的外家功夫，在当时也算是一流的武林高手，与燕无双、秦伯钧只在伯仲之间。王仁则追随叔父王唯岳南征北战，杀人如麻，也立下许多战功，还带人毒杀了退位的皇泰主。因其功劳，王唯岳称帝后拜他为右弼大将军，封赵王，同其父楚王王世恽平级。

    同他的武功路数一样，王仁则为人张扬跋扈，整个一残忍暴躁的的****。仗着叔父王唯岳的权势和自谓天下无敌的武功，他横行乡里，为非作歹，不可一世。遭殃的百姓们对他恨之入骨，私下称其为“活阎罗”。用这外号，还侮辱了人家水浒英雄阮小七呢！

    所谓天理昭彰，恶有恶报。一味倚仗武功和权势作恶，势必不能长久。果然，在他登上权力顶峰——与父亲平级的赵王后仅仅半年，好日子便已经到了头。龙武元年十一月，汤郑中原决战拉开序幕。他奉命充当西进夺取关中的急先锋，率领大军进攻谷州。匹夫之勇毕竟不是打胜仗的关键。在用兵如神的秦伯钧和众志成城的汤军面前，一个有勇无谋的统帅，几倍优势的敌军，也注定要被完爆。三个月里，一败谷州、再败伊州，三败龙门，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他徒劳的一切，似乎只是为了陪衬汤军的强大战斗力。

    倒霉还没有到此结束。没等他从三战皆败的阴影中缓过劲来，汤军更大规模的攻势又开始了。他被派往辕州，把守洛阳东南大门。但是失败就像枉死在他手下的冤魂一样，一直缠绕着他没有放。汤军大将王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拿下了他所守的轩辕关。王仁则大怒，同右建威将军魏隐合兵反扑。盛怒之下缺乏理智的他一头撞进了汤军的伏击圈中。这下败得更惨，三千人马全军覆没，魏隐被王著一刀斩于马下，自己也被汤军的强弩贯穿了左臂，差点丢了性命，侥幸逃回辕州，一下子就卧床静养了三个月，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连吃败仗，令生性暴戾的王仁则一肚子窝火，竟然要杀人解气。但他拿汤军没有办法，只好把火撒到部下将士和百姓的身上。他派人从军中和民间抓来几十个身强力壮、会武艺的男丁，逼着他们与自己比武。结果可想而知，打不过他的官兵和百姓们，都被他活活打死。部下将士见王仁则如此残暴无道，都是义愤填膺。每个人心里都存了同样的想法：“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一天晚上，折冲都尉张俭私下找来两个副手果毅都尉梁建方、曹继叔密议道：“王仁则如此残暴不仁，今天打死咱们的弟兄，不知道哪天就轮到我们了。与其等他来杀咱们，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你们觉得如何？”

    梁建方道：“不是小弟怕死，只是王仁则爪牙众多，武艺更是高强，我们只这几十号弟兄，如何能成事？弄不好连自己的命都赔上了。还得设法智取为上。”

    曹继叔道：“众多弟兄并非不想除掉王仁则，只是慑于yin威，谁也不敢先动手。若是有人振臂一呼，率先发难，他必死无疑！”

    梁建方道：“但他的武艺太高强，弟兄们就是一起发难，也未必能打得过他。”

    张俭道：“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离此处几十里外的少室山中有座少林寺，合寺僧众习武自卫，其中多有高手。前日我听说王仁则看中了他们的寺院和山下的田地，想要将其霸占，还命我去下书。我借机通风报信，让少林寺做好准备。再设将王仁则骗离大军，前往少林寺，让少林僧人们将其擒拿。我们则当场发难，鼓动弟兄们反戈一击。王仁则腹背受敌，必然就擒！”

    曹继叔问道：“反了王仁则，要如何处置？”

    梁建方道：“如今大汤军威正盛，王唯岳撑不了多久了。我们和少林僧众一起将其绑送汤军！”

    张俭双手一合：“就这么办！不过此举也有风险。弟兄们要做好准备，万一泄露，只有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梁建方、曹继叔齐声道：“愿随哥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