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敌后袭扰战

    不愧是窦融曾经的同道中人，如今的正规军将领，徐天骐凭借在瓦岗军中的阅历，透过夏军强大的表象，很好地把握住了他们在后勤上的软肋。夏军依靠前朝在河北留下的粮仓储备，确实不缺粮食；依靠永济渠、黄河水路运粮，供应也十分便利。窦融为了保持后勤畅通，也派了大将张青特率领三万人马在沿途维护。但夏政权毕竟开国不久，政权架构刚刚建立，各项制度草创，都很不完善。尤其是军队的后勤保障，因为从前作战，或速战速决，或就食于敌，不曾遇到过太大的困难，加上有现成的条件撑腰，后勤组织体系的建设也就没有引起窦夏政权的重视。

    徐天骐对比两军的后勤组织，发现夏军虽然维护粮道的兵力有三万之众，但一来护粮将士临时抽调，对沿途出现的各种情况缺乏应急处置能力；二来分段部署，各自为政，相互间缺乏联系，更没有严密的交接制度。利用这一漏洞，徐天骐与史大奈率领一千骑兵，乔装夏军巡护队伍，绕过广武山，潜行至夏军水陆粮运的重要中转站、位于管、汴二州交界处的中牟县，赚开城门，一拥而入，占领了县城，俘虏了在该地歇脚的一千名夏军运粮分队，缴获粮食三千石。随后，史大奈又挑选精兵，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了附近的渡口。两天后，一支夏军运粮船队抵达中牟县傍岸休息，徐天骐、史大奈设计将五百名护军骗到岸上款待，在酒水中下蒙汗药，将其全部麻翻，关押起来。史大奈率人换上他们的号衣登船，指引着船队一路西进，到了夏军大营，竟不做停留，一路驶入黄河。张夜叉早已得到段婉曦指令，率领水军设下埋伏，待船队至，突然杀出，近八千石的粮食全部落入汤军手中。

    徐天骐、史大奈用类似的办法又截获了夏军两批共五千来石的粮食后，看看差不多了，便将俘虏的夏军全部释放，让他们向窦融通风报信。窦融闻报大怒，传令张青特率领两万大军，全力围剿这支该死的汤军小分队。怎奈徐天骐对这一带的地理实在太熟悉，汤军骑兵机动性又强，忽而向东，忽而向南，在偌大的平原上同夏军兜圈子，捉迷藏，任夏军如何围追堵截，连汤军的影子都不见半个。五天下来就把张青特搞得晕头转向，疲惫不堪。徐天骐、史大奈看看时机已到，便率领骑兵返身杀回，夜袭夏军宿营地。夏军经过长途追击，两万大军已有一半掉队，于疲惫之际猝然遇袭，又在黑夜之中不辨敌军多寡，被汤军杀得阵脚大乱，斗志全无，纷纷溃败，连张青特本人也在乱军中被俘虏。汤军歼敌千余人，大获全胜。徐天骐、史大奈鉴于扰乱敌军后方的战役目的已经达到，将士征战半月，人马因作战、赶路减员不少，多已疲惫，恐窦融再调大军来围攻，决定见好就收，趁胜连夜撤回虎牢关复命。

    段婉曦闻报大喜，赞道：“千骑破敌二万，天骐不愧瓦岗名将！此一战虎口拔牙，足以令窦融心惊胆战，一雪兵败之耻！不是本帅舍得你去冒险，我就是想借这一仗，证明你徐天骐的能力！辅机，给二位将军记上大功。犒赏立功将士！”

    徐天骐谢过元帅，又动问道：“秦二哥出兵河北将近一月，不知战况如何？”

    段宗扬道：“我们刚刚接到他们的传信，燕云王发兵南下，秦大将军为了稳住窦融，建议主帅变更计划，暂停进攻洺州。”

    且说洛阳分兵之后，秦伯钧与苏冰心率精兵万人北渡黄河，取道怀州、泽州、潞州，准备经仪州（今左权县），出峻极关顺洺水东下，直取洺州。但就在潞州短暂休整期间，却接到了幽州兵曹参军、卫孝节长子卫登的报告，燕云王司马浩杰派世子司马师都与总管李艺，集合精兵三万，准备趁虚夺取河北之地。

    苏冰心当即对秦伯钧道：“燕云王的进攻，虽然能够迫使窦融回援河北，减轻我军正面压力，但过犹不及。夏王果真回援，那样三妹一箭双雕，平定河北的计划便要落空了。一定要阻止他们打草惊蛇，免得坏了我们的大事。”

    秦伯钧道：“你我想到一起去了。元帅命我们进攻洺州，只是为了掣肘窦融，让夏军心存后顾之忧，减轻正面压力，而不是为了逼他收手。不过以燕云王的权势地位，恐怕就是元帅也调不动他。你前年曾出使河北调停战事，多少与他有些交情，能否以私人名义致信燕云王，劝他按兵不动？”

    “恐怕难办。”苏冰心想了想，道，“我了解燕云王的性子，一旦决定做什么事，就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南下攻夏，既能打败宿敌，又能立下平定河北的第一大功，如此巨大的利益，岂是与他的私交所能放弃？”秦伯钧想了想，忽然问道：“那如果不劝他住手，而只是缓攻呢？”

    “缓攻？”苏冰心若有所悟，“你的意思，允许他们助战，只是下手轻点，打得窦融不痛不痒，让他？”

    秦伯钧道：“正是。我想好了，我们不攻洺州，而是改道并州，东出苇泽关，越井陉，取恒州（今石家庄市，治正定县）。燕云王部取易州（今保定市西北，治易县）、莫州（今保定东部，治莫县），然后两军会师拿下定州（今保定市西南，治安喜）。合兵之后，再从长计议。我想，燕云王也没有那么急着要一举夺取洺州吧？”

    苏冰心点点头道：“就战略而言，此计甚是稳妥。只是燕云王那里也要听得进我的话，愿意配合才行。这样，我先给他去信一封，看看态度如何。一面准备，一面将我们的计划上报主帅。”

    苏冰心不敢耽搁，给司马浩杰写了封信，让负责各方联络的西北赌王贺兰山连夜飞送幽州。苏冰心当年居中调停，已经给司马浩杰留下了良好的印象。苏冰心信中陈明利害，令他明白了段婉曦的用意和大局所在；又许诺事成之后在天子面前保他为平定河北头功，正中了他的下怀。于是司马浩杰答应了苏冰心的请求，改命司马师都、李艺按苏冰心的计划行事。

    龙武二年九月十五，秦伯钧兵出苇泽关，夜度井陉，于次日清晨兵临恒州城下。夏恒州刺史胡大恩当年为苏冰心所策动，暗中归附汤廷。见汤军一到，便举州出降。二十日，接到司马浩杰改命的司马师都、李艺率燕辽军攻克夏国北部重镇易州，杀守将王伏宝。继而又转兵向东，于二十三日攻克莫州。二十五日，暗中归汤的夏定州刺史李玄通以所辖十七座城池正式归顺秦伯钧。次日，两军在定州胜利会师，居高临下，俯视河北大平原，在夏国的头顶上悬挂了一把利剑。

    后院起火，忙于扑灭身后难缠的汤军游骑的窦融对这一切，还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