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葬礼（上）

    蛋挞文有两个老婆,一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儿子最小,只有十四岁,在顶级学校皇仁书院读书,当时蛋挞文这个儿子出生,所有人都笑蛋挞文这辈子命中本无后,就是因为发善心照顾了陈东,老天爷才赏给他一个儿子。

    三个女儿已经嫁人,其中两个嫁到海外,一个新加坡,一个加拿大,这次连蛋挞文去世都未返来,至于两个老婆,都是当年还未废除一夫多妻制时蛋挞文娶下的,大房已经五十岁,二房就年轻的多,三十岁多一点。

    一家人对蛋挞文的死都很冷静,只有一直未有所出的二房哭哭啼啼,这么伤心最主要的缘故可能不是因为蛋挞文死去,而是她有子女,分蛋挞文的家产会少很多。

    蛋挞文的葬礼被安排在了全港历史最久远的九龙殡仪馆,和其他钻石山,宝福山甚至万国和世界等殡仪馆比起来,江湖大佬过身,字头大多都愿意在九龙殡仪馆举办葬礼,一是认为九龙殡仪馆是香港殡仪中的大佬,符合大佬的地位,二就是九龙殡仪馆位于西九龙大角咀,临近油尖旺,方便各个字头大佬吊唁,三就是九龙殡仪馆举办江湖人的葬礼已经成了警方默认的存在,毕竟大多数字头都在西九龙愠食,和这里的差佬整日见面,差佬也会在这一天行个方便

    今日九龙殡仪馆被长乐包下,除了蛋挞文的葬礼,其他定于今日发丧的死者葬礼都被锤哥找人安排推迟或者换场,就算是死者家属有怨气,在接到一个五千加一的白包之后也都乖乖点头,毕竟除了数目不菲的白包,锤哥身后还跟着一百多名小弟,随时准备有人不同意就准时赤膊上前同他谈谈。

    不过九点钟,九龙殡仪馆的大门就打开,外面两百多名长乐的小弟穿着白衬衫,臂上缠着黑纱帮忙疏导交通,示意车辆绕行,因为九龙殡仪馆外,已经聚集了两只队伍,一支是四条白龙,一支是十头黑狮,正在外面舞动,等下午灵车出礼堂时,这两支队伍会在灵车前引路,代表白龙黑狮会护送蛋挞文上路,而街道两侧也都堆满了纸扎,更何况站了两百多名长乐小弟,车辆已经很难再从这里经过。

    两位殡仪馆的司仪已经站在九龙殡仪馆最大的灵堂,东海堂内,轻声叮嘱蛋挞文的两位老婆和儿女一会有人来吊唁时需要注意的事项,陈东今日也早早赶过来,沉默的站在一侧,他是蛋挞文的头马,除了家属谢礼,他也要站在灵堂一侧,对前来吊唁的人表示感谢。

    今日江湖上都已经知道,昨晚福升联被长乐飞仔峻搞掂,今日蛋挞文葬礼,无论交情与蛋挞文如何,一些大佬都要过来,见识一下这位长乐的后起之秀,顺便与黑星聊聊天,出行今日不知明日事,但是飞仔峻现在红透江湖,与长乐结个善缘却是有必要的。

    一些小字头的大佬已经赶过来,但是却远远的将车停下,没有急着下车,江湖上吊唁,一定要等同门中的大佬入场吊唁之后,其他字头的大佬才好入场,不然就算来的早,也不算是给长乐面子,相反,会被骂不懂规矩。

    “让开让开”一名长乐的小弟拿着对讲机朝街上的长乐仔叫道：“老顶和几位大佬过来,清场”

    听到这句话,两百名长乐仔马上指使着舞龙舞狮的队伍朝远处一点,让出九龙殡仪馆门前的位置,而那些等着入门吊唁的字头大佬,也都下车,漫步从远处走来,准备等长乐老顶黑星进去之后,他们入场吊唁。

    黑星没有坐车直接到殡仪馆大门处,而是远远就下了奔驰车,其他几位大佬,飞仔峻,木哥,豹头,甚至牛威也都远远学着黑星下车,跟在穿着一身黑色唐装的黑星后面,朝着殡仪馆的大门走来,黑星面无表情,殡仪馆门外的唱礼官身边有专门的小弟指点负责介绍每位来客,等黑星,飞仔峻,木哥,豹头,牛威以及从旁边*队伍的锤哥六人临近大门时,唱礼官高声呵唱：

    “文府治丧,长乐社六人有礼”

    黑星迈步进了灵堂,灵台内此时除了两侧站礼的几十名长乐小弟,入眼处就是蛋挞文的照片和灵枢,旁边的两位司仪看到六人入场,应答唱礼官的呵唱喊道：

    “有客到”

    蛋挞文的小弟汤米快步走上前,躬身行礼,引领六人朝着朝前方的蛋挞文灵位走去,等在灵位遗像两米外停步,司仪叫道：

    “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

    黑星飞仔峻等人朝着蛋挞文的遗像行礼结束,另一名司仪开口：

    “家属谢礼”

    跪在旁边的蛋挞文家人跪在地上朝几人哭着致谢,六人中有黑星在,其他人就不够格上前搭礼,黑星走过去扶住蛋挞文的大房：

    “节哀,家里以后有咩事,记得找我,阿文一生为长乐,他的事就是社团的事,不用怕麻烦,有事直接去乐富找我。”

    家属谢过之后,陈东已经准备好香火站在灵位一旁,黑星站起身,带着飞仔峻等人依次从陈东手里接过香火,准备走上前为蛋挞文上香。

    司仪等几人都接过香火,出声唱道：

    “长乐社同门吊唁,由长乐社尹照棠先生主祭请上香”

    看到黑星上前,霍东峻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位阿公叫做尹照棠。

    上香结束,陈东又朝着旁边的帛金位示意,这倒不是陈东逼几人交白包,而是规矩,做头马的有必要为过身的拜门大佬提醒吊唁的来客奉上帛金,算是为大佬尽忠,为大佬家属多收一份礼,对他们照顾有加。

    两位在帛金位收礼的,同样是蛋挞文的小弟,黑星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白色信封放在桌上,一名小弟低头登记,另一名小弟则恭敬的递给黑星一个蓝纹白色大信封,这个叫做吉仪。

    吉仪里面,是一枚一元硬币,一条白色毛巾和一粒白色方糖。

    一元硬币,是蛋挞文对来客帛金的回礼,白色毛巾,是用来擦拭吊唁者的眼泪,方糖是家属劝吊唁者不要太过悲痛,用甜味来冲淡心中哀恸。

    等黑星,飞仔峻,木哥等人都依次领过了吉仪,他们吊唁的环节才算真正结束,陈东也才能开口招呼。

    请黑星几人朝观礼位坐去休息,看到陈东挂着黑眼圈,霍东峻问道：“昨晚不会是一夜有睡过？”

    陈东用手指敲了敲眼圈：“你都睇见啦,昨晚同你打过电话,我先是安排油麻地的地盘,安排完之后又陪飞鹰左手几个人食过宵夜就已经两点钟,锤哥已经打电话给我,问我是不是赶过来布置礼堂,当然有的睡。”

    “辛苦。”霍东峻拍了拍陈东的肩膀,刚想说等文叔葬礼结束有些事要坐下聊聊,唱礼官已经在外面唱道：

    “文府治丧,和勇义三人有礼”

    陈东马上闭嘴,站回了自己的位置,霍东峻扭头望去,和勇义的柴湾扎ii黑骨带着两名小弟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陈东低着头的模样,霍东峻都觉得陈东今天一定难熬,黑星要办的风风光光,锤哥昨晚就已经开始联系那些其他字头大佬,告诉他们文叔葬礼的消息,不知还会有多少人来。

    等黑骨上来之后,其他字头的江湖大佬也都依次进场,大多是些小字头大佬或者坐馆,偶尔也有大佬赶不过来,派头马过来领一份吉仪,陈东鞠躬已经腰骨都快断掉,旁边跪倒的那位文叔的独子,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连之前痛苦的二房,也已经变的面无表情,随着司仪的话木然行礼。

    江湖大佬来了三十几位,也算是长乐有面子,耀阳没赶来,特意让浩东过来替他上了一炷香,浩东刚到观礼席坐低,外面的唱礼官已经有些颤声的叫道：“文府治丧,旺角一百人有礼”

    观礼席上的众人纷纷起身,旺角来人？几个头脑反应快的大佬已经望向飞仔峻,难道是这位飞仔峻的头马丧豪？

    可是如果是陈豪,应该唱礼官会唱长乐社三字才对？

    “有客到”随着司仪的喊声,礼堂大门外,左手穿着一袭黑色西装,迈步走了进来,身后是百多名同样打扮的古惑仔,神情彪悍。

    “他就是左手？”几名大佬对着一步步跟在吉米身后朝灵位走的左手众人低声交流。

    左手已经在油尖旺稍有名气,因为外面都在传说,水佬的头马黄权被左手一棍打爆头,要知道,黄权可是红棍的身份,而且能做到头马位置,身手不会太差。

    不过更让他们惊疑的是唱礼官唱出的,旺角来人,难道说,旺角福升联这块地盘,飞仔峻已经交给了这个还未正式拜门的左手？

    现在飞仔峻正红,安排边个睇旺角黑星都会点头,可是旺角这块油水地不是他头马丧豪打下？点会成了左手？

    只有黑星,拍拍坐在他身侧的霍东峻,点点头：“现在,是不是觉得左手就好似前段时间的你一样？”

    霍东峻点点头,的确,一个足够犀利的新人崛起,自己就算是他大佬,心里都不觉得安稳,最好的方法,就是放在外面当炮台,给他机会出头。

    “文府治丧,新记十二人有礼”唱礼官的声音响起,让礼堂内众人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