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连城
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东宫,估摸值钱的就只剩下这白玉折扇了。又不可大肆宣扬,动用国库,毕竟,弄丢了兵符这样的事,还是隐晦点儿处理较好。 凹造型换把便宜点儿的扇子就成,虽然很中意这扇子,但是这迫在眉睫的困境,不可不解。 翘楚将白玉折扇托孤似的交付阿难手中,郑重道:“不可低于……” 翘楚在心中盘算开来,当了这扇子,该出价多少合适呢? 参考银子和人民币之间的汇率,以及这南凐国的人均年收入,这玉扇也算是个稀罕物,奢侈程度,怎么着也该值五个LV! 这么想着,翘楚打定了主意道:“不可低于三百两!” 阿难本想相劝,但见太子心意如此坚决,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接过扇子的时候,阿难似乎感受到了掌中之物传递而来的能量,郑重点头,转身欲朝人堆中去,却被人倏得夺取了折扇。 这是祭了太子的名头行事,不可大意!能从她阿难手中轻松夺物的此人不简单,不可大意! 抬头望去,却见周济手握白玉折扇,随意晃动,折扇便顺从的在他皓腕之间翻转。这扇子在他手中,契合得如同多年的知交好友。 “你要去当了这扇子?”声调一如既往的清淡,听不出喜怒。 这个冰块脸今天越发阴寒,在宫外,见了太子连礼都不行。 “额,国师若是中意这扇子的话,我就割爱给你!不过你得给我五百两,用现金支付,我方便用。” 翘楚着实没料到这面瘫君竟然会中意这扇子,这么个枝繁叶茂的大树,她没有理由不狠狠宰一笔。 “五百两?你就这么缺钱?”周济似乎有一丝愠怒。 得,既然价钱谈不拢,那就不勉强。回头若是被这为耿介的国师大人发现了她丢失兵符的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既然没法儿狠狠宰周济一笔,那就早点儿把这尊大佛给送走!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翘楚讪讪陪了一声笑,回头道:“阿难,还不拿上扇子去当了?” 阿难走到周济近旁,但是周济似乎没有要交还扇子的打算。阿难回头求救地望向翘楚。 敌不动,我不动。翘楚此刻虽然满脑子问号,却也表现出岿然不动的泰山之势来。 双方对峙良久,翘楚隐隐察觉到周济眸中的怒意,弄丢了兵符,再为了把扇子得罪他?不妥。 今日出来匆忙,只带了阿难,而他身后的那位徐来,暗卫四人组联手都不在他眼下,何况看周济本人的身手,也不在阿难之下…… 要是一言不合打了起来,估摸自己逃脱的概率也几乎趋向于零。 “嫌贵?要不给你打个八折?”翘楚怯怯问道。 “翘楚!”周济眉心的川字更深了。 他竟直呼太名讳,摆明要撕破脸! 翘楚知道他这样便是暴风骤雨的前奏,本能退到阿难身后,瓮声翁气道:“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您也不能明抢不是?挺好一扇子,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交情,你也不能教我白送啊!您好歹也是个正经体面的达官贵人,怎么着也给个百八十两的啊!” 周济死死盯住翘楚,绝不转瞬,极力压制的怒火似乎要将整个人焦灼。 良久,便在在翘楚正预备将那句丧权辱国的“白送还包邮哦亲”脱口而出之际,周济将扇面展开,道:“太子可识字?” 仗势欺人,我忍了;打压货价,我也忍了。居然侮辱我的学问! 翘楚扬起一直低着的头颅回敬道:“识字!相当识字!” 却听见离周济最近的阿难愣愣盯住扇面,道:“退之?!” 翘楚焦急道:“什么情况啊?” 周济将扇子在掌中翻转,利落收起,递到阿难手中,淡淡看了翘楚一眼,转身,边走边说:“以后少于一千两,别动卖这扇子的心思,免得被人笑话不识货。” 周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和隐忍的愤怒——翘楚,瞧你这一脸懵懂的无辜相,这扇子你如何得手的,竟然忘记了?! 周济烦躁地上下瞄了翘楚一眼,目光在她脖颈下方顿了顿,随即转身,低沉着嗓音在翘楚耳畔道:“你专注男装扮相十八年,不该这样大意才是。” 翘楚一听,不明就里。 “往后出门,记得要束胸。”周济丢下这么一句,走远了。 但是石化在一旁的翘楚仍在脑中脑补着他的回音—— 记得要束胸…… 得要束胸…… 要束胸…… 束胸…… 胸…… …… 周济离开时听得身后翘楚漫不经心问:“退之谁啊?又不是羲之,这个,真值这么多?” 他加快脚步,逃离似的。苦笑,摇头:很好,现在学会了对他如此淡漠疏离客套,又多了些精致的淘气,连多年珍藏的折扇也要舍弃了。从前死缠烂打没脸没皮时候说的那些缠绵爱慕到哪去了? 翘楚,这便是你的爱慕?!肤浅。 “退之,是西凉宇文连城的表字。” 翘楚面上闪过一丝错愕,是那个写兵书的西凉皇子? “周济他也太会哄抬物价了吧?一千两?” 阿难道:“那是太子不识,光是宇文连城的墨迹,便没有低于千两的,更不要说,配上这上好和田古玉。国师大人方才所说的一千两,应该只是保守估计。” “在我们现代,艺术家生前都清贫,只有去世了作品才会价值连城,难道,就因为宇文连城他起了个好名字?这让梵高情何以堪!”翘楚惊呆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察出哪里不对劲,“慢着,即便我不识货,周济也不至于动怒成这样啊!” 阿难递上折扇道:“可能,国师是替扇面上这诗可惜吧。” 她拿过折扇,摊开扇面,细辨:剑破妖人腹,剑拂佞臣首。潜将辟魑魅,但勿惊妾妇。诗末用小篆题了两个小字:退之。 “太子,这扇子可是从前国师大人的,从殿下你说要当了这玉扇开始,我就觉着怪异,太子原本可是万分宝贝这扇子的,原来,连这茬都给忘了。”阿难凑上前来,细细看了翘楚,“太子,您还是原来的太子吗?” “这是他送我的?我把他的信物给亏损处理了,他这样生气,该不是还对我有意思呢吧?”翘楚猛然悟出这么层道理来。阿难与她面面相觑,后又低头不语。 “只有我一人这么觉得么?”翘楚挠头,“不想了,麻烦。” “那……太子,这扇子还当吗?” 翘楚望着周济渐行渐远、气宇轩昂的背影眉宇微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