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做臣爱做的事
一天、两天、三天,拓拔宏手握翘鼎勋,就这样在树边不停地等待着,可那撞树的兔子就是不来。 渐渐的,他开始烦躁起来:莫非,他们当真是不想要回自己的皇帝了? 不久之后,消息传来,南凐国已经另立了一个新皇帝,现在他手上的这位已经追封为“太上皇”。 如意算盘在此落空。 手上的“人质”也已经过期,威胁不了南凐分毫。若他就此勃然大怒将翘鼎勋杀了,怕是对面的那位新皇帝会反过来谢谢自己。 拓跋宏双手挠了挠头,哇呀呀! 这帮南蛮子狡猾狡猾的! 他感觉自己这几个月来过的甚为窝囊,不停的被他们那些肚子里比他多几道弯弯绕儿的家伙们碾轧。 数月之前,他还曾以少胜多,一举歼灭南凐二十万大军,并且生擒对方的皇帝!如此赫赫战绩似乎还是昨天! 而现在,情势已经不再明朗了。 粮草最多还能再支撑一月。他孤军深入,耗不起了。 既然投机取巧不成,那就实打实来硬的! 权谋,我不行;打架,你不行! 不废话了,开撕吧! ——————————— 御书房。 一个古今通用的真理:会议的重要性与参加会议的人数成反比。 朝堂之上虽熙熙攘攘,但大多皆为利益来往之徒,或者,只是一些庸鄙之众。 如今战事迫在眉睫,拓跋宏的箭已经瞄准了翘楚的这颗向上人头! 如此机要的事情,实在是不足向那群庸才道也!他们没有贪生怕死地携眷南逃就已经不错了。还能指望他们有什么建树? 翘楚这时候才发现,一个国家,最为宝贵的不是兵马,不是财富,而是人才。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虽然朝堂之上,山呼万岁的称颂热闹繁华,而真正可以解忧的却只有一人——周济。 翘楚连日来为战事忧心,周济似乎见不得她如此烦躁:“才刚好了,就这样思虑过度,早知你如此不惜命,当初又何必救你?如此急躁成什么样子?倒枉费了我当日救你的一番心血。万事有我,即便是败了,也还有我在!” 翘楚闻言,一个愣怔,不是没有过动容。不过,她现在需要的,是乘风破浪的动力,而非避风的港湾。 周济所言并不能教翘楚宽心。 她从前执行任务,大多是单独行动的,论行军打仗,她并没有什么十足的把握。 靠着一些投机取巧的小聪明和一点儿战术,她之前虽然也取得了一些战绩,但是这次不一样! “这次的决战,拓跋宏必定会不遗余力地倾巢而出,发动总攻!到时候……我方能不能招架得住?”翘楚不无担忧道。 周济将她的忧虑看在眼中,试图教她释怀:“如今兵马充足,加上白潜的兰陵军,已达二十六万!而拓跋宏的北冽骑兵虽然彪悍,但也只有十万。我们还是有些胜算,不必一味悲观。” 翘楚急了:“但是京城的城门有九个,谁也不知道丫的拓跋宏到底会从那个门攻进来,所以,这九个门都得派兵好好守着。 一个简单的除法,每个门最后镇守的士兵只得不到三万人…… 这道理同GDP和人均GDP一样,事实表明,很多事情,一旦平均下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而对方,可是不遗余力的十万兵马强行攻入! 一旦他们撕开一道口子,打破我方防守阵型,战局将发生变化,到时候,胜算全无,我们……唔……你做什么……” 翘楚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被一个不设防的欺压而来唇堵上,成了一声模糊不清的闷哼。 “做臣爱做的事。”周济喘息的间隙匆匆回了翘楚。继而,又继续啃。 翘楚羞得满脸红霞翻飞:“嗯……住手……唔……住口!” 她言之凿凿的分析,但凡国师大人上点儿心,也不会在这样危急关头占她便宜! 她满心的思虑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周济那辗转流连的唇舌。 她蒙了! 自从上次……她对于周济不是没有设防的,她常常尽量避免独处,即便独处的时候,也同他保持安全距离。 而周济,似乎也是一惯的君子作派,并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 似乎上次他出格的举措只是一个误会。 不过现在,在他们商讨战略部署、退敌策略的时候,又是这样的激扬的氛围,她万万没想到,他竟这样…… 见怀里的翘楚温顺下来,周济似乎才满意的放开了她:“沉住气!事已至此,唯有全力以赴迎战。胜,南凐万幸。败,我亦拼尽全力保你性命无虞。其他的,多想无益。” “其实,你也以为,此战,南凐必输无疑了,是吗?”翘楚追问。 周济沉了沉脸色,故作镇定的神态微微敛了,一番漫长的思虑,像是斟酌再三之后再斟酌再三,终于他缓缓开口: “你若当真这样顾虑,不如……留出八万作战勇猛的队列,作为机动部队。镇守在城中一处距离九门远近均等的地方。 其余的十八万均分,镇守在各个城门。每个城门有二万。 一旦北军从哪一城门攻入,城头随即燃放狼烟,守城的二万士兵使出浑身解数,抵挡缓解一阵,为机动部队前来救援留出充足时间。 而机动队列则可以见势趁机快速向拓跋宏进攻的城门补发! 与此同时,其他各个城门的守军,也可以视军情而定,发兵予以增援。 如此一来,此局可解。” 翘楚闻言,大喜过望! 周济挪了挪一颗棋子,满盘棋都活了过来! “国师大人不但是医术精湛,更是棋坛圣手!”翘楚眼前一亮,称赞周济。 周济面色深沉,并无悲欢外露。 我又何尝愿意,布这样的局,走这样一招?他日若是你知晓了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我,我还能不能再见你此刻的笑靥如花? 顾不上戒备,她一把上前拉住周济的衣衫,激越无比:“那,以你之见,这八万作战力强的机要部队如何甄选?谁又可担当统领?” 周济闻言,早已料及她会有此疑问。 他合上眼,似乎又挣扎斟酌了一番,再次睁眼,又恢复了一贯的清明。望向翘楚的眸子里,是明明灭灭的灯火般的光亮,看得叫人沉醉—— “兰陵军一贯勇猛,可担机要部队的大任!至于统领,自然是白潜。” 翘楚想起之前钟离睿关于白潜的忠告,有些疑虑:“国师以为,白潜此人……可用?” 周济转过身,背对着翘楚,没有看她,负手而立:“自是可堪此重任。” 望着那个款款站成一道风景的人,第一回,翘楚觉得,在这波谲云诡的乱世,她不是孤身一人。 她甚至觉得,现在气氛恰好,若他就此一个回望,脉脉含情,欺身而下,故技重施……(此处省略一万字)或许,她不会反抗…… 然而,他并没有。 如今,横亘眼前的障碍似乎已经消散,但周济却比刚才越发凝重了。 ——————————— “这江山迟早是你的,你父皇还身处危难,你就如此迫不及待?竟就这样堂而皇之登基为皇?” 皇后封岚——如今的太后,哭得梨花带雨,言辞激烈地失落者不孝子——翘楚。 翘楚用拇指和食指揉着眉心,不耐敷衍道:“儿臣此举也是情势所逼。朝臣们黄袍加身,儿臣也只能顺应群情!” 封岚含泪大笑:“群臣是如何的贪生怕死,本宫怕是还是知道的!你若就此打住,割地、赔款、南迁,退让半壁江山,大臣们怕是会举双手赞成!北冽也会交出你父皇!如此皆大欢喜不好吗?你却跟我在这儿扯什么顺应群情?!你是觉得母后老糊涂了?任你欺哄?还是觉得,这太子你当了十多年当腻了?要尝一尝龙椅的滋味儿?” “龙椅?对我来说,那不过是一把椅子。”翘楚敛眉道,“父皇如今成了太上皇,对他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你以为,我们息事宁人,北军就会遵守承诺?母后你也曾送过财物过去,对方可有按照约定送还父皇? 我们越是在意父皇,父皇的处境就越是危险! 别的不说,为了牵制我军,他们大可拉父皇挡在军前,到时候,我军投鼠忌器,战事会十分被动!父皇也命悬一线! 而现在,父皇不再是皇帝,北军明知我军不再有此顾忌,即便手握父皇也没了用处!如此一来,父皇的处境才能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