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茶楼听书

    清璃墨和白绾绾隐身后站在殿里等了一会，便有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走入殿内。

    那男子穿着粗布麻衣，处处都有补丁，神情忧郁悲痛，让人不禁怜悯，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何等祸事？

    贫苦男子失意万分地走到清璃墨的塑像前，都没有注意到地上的钱袋。他跪在团蒲上闭眼虔诚地祈祷。没钱买香，便重重磕了九个响头，希望神仙显灵。

    磕完头后站起身，他刚一转身，左脚便踩到了什么东西。“咔啦”一声，低头一看，竟然是个钱袋。他立马拾起，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老天爷！

    “神仙显灵了！我儿有救了！”那人激动地热泪盈眶，转过身又磕了几个响头，“活神仙啊！仙尊的大恩大德，小人铭记于心，待我儿病好后定给您供十足的香火！”

    男子喊完喜极而泣，乐呵呵地捧着钱袋快步跑出了三尊观。

    一旁的白绾绾眼看他将别人的钱财据为己有，气得直喘粗气，要不是清璃墨拦着她，她早就冲上去了。

    “仙尊，您为何不阻止？就这样让他把别人的钱拿走？”白绾绾瞪着清璃墨质问道。

    面对她不敬的质问，清璃墨并未动怒，仍旧淡然轻缓地开口，“你若是去阻止，便会害了两条人命。”

    白绾绾愕然，“什么！为何会这样！”

    “那穷人的孩子得了天花，急需钱医治。若是阻止他拿钱，他的孩子便会夭折。而那个富人正准备出海游玩，却因丢钱而折返，这样刚好错过了那条注定会沉的船。若是你提醒他拿钱，他便会葬身鱼腹。”

    白绾绾震惊，“原来仙尊您早就算到了他们的命运！”

    清璃墨点点头，“嗯，世间万物皆有他的定数。若强行改变，则会适得其反。”

    “仙尊，照您这么说，人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吗？”

    清璃墨低下头望着她，“也并非如此。花开花落，四时运行，世间万物都有它的规律。做事必须顺应万物运行的规律，无视规律，毁灭的便是自己。懂得尊重并利用规律的人，才能做到所谓的主宰命运。

    但凡人始终是凡人，无法洞悉世间所有的规律，被利与欲蒙住双眼，陷入污谭无法自拔。这便是凡人的悲哀。”

    白绾绾默默地想，自己算不出别人的命运，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此，真是同凡人一样悲哀了。莫不是方才仙尊阻止，自己可就害了二人的性命。

    清璃墨见她情绪不佳，便换了轻松些的语气提议道：“现在我们有了盘缠，走，去城中心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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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城的主街上，富丽堂皇的戏院酒楼鳞次栉比，商铺一间连着一间，商品琳琅满目。沿街有不少摆摊的小贩，吆喝叫卖声不绝，一直延缅到街道尽头。

    沿街的一家三层豪华茶楼内，坐在一层大厅舞台上的说书先生，正手持纸扇，生动地讲着《白蛇传》的故事。

    “……白素贞并不知情，仰头将雄黄酒一饮而尽，当即腹中疼痛难忍。她这才知不妙，想跑进屋内已来不及了。只见她大喊一声扑倒在地，双腿竟渐渐化为一条覆满鳞片的蛇尾……”

    说书先生将书里的情景讲得活灵活现，茶楼内，无论是大厅的平民，还是楼上厢房的贵客，都仿佛置身于书中，聚精会神地听着，听到变蛇尾时，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在二楼西侧的厢房内，一对有着天人之姿的男女正坐在窗边的软椅上饮茶。透过窗户恰好能望见一楼的说书先生。

    男子将青瓷茶盏至于唇边轻吹，低垂双目，柔长的睫毛遮住了那黑亮如点墨的双目，两鬓边各一缕长发垂至胸前，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下闪着金红色的光。他有着俊逸无暇的面庞，眼中却拢着淡然从容，仿若早已堪破世事，让人无法参透他的年纪。

    而他身旁的娇俏少女，两手扒在窗框上，脑袋向外伸着，水汪汪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的说书先生，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已经听得如了迷。

    直到说书先生说出那句耳熟的“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白绾绾才依依不舍地将目光移开，意犹未尽地转身坐到桌边，端起一杯茶水一饮而尽，继而猛地放下杯子，无奈地长叹一声，“哎…白素贞一条蛇精，怎么能与凡人相恋？如今将许仙吓死了，这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清璃墨放下茶盏，缓缓劝道：“这都是凡人杜撰出来的，你何必当真？”语声如早春草叶上晶莹的露珠滚落，滴滴渗入人心。

    白绾绾依旧想不开，嘟着小嘴说道：“难道现实中就没有这种人妖恋吗？或是人仙恋之类的跨界限的事吗？”

    “我方才说过，任何事都有其既定的规律。而像人妖恋这种跨界的恋情本就是违反规律的，所以注定会以悲剧收场。就算现实中有这种禁忌之恋，也不会长久，最终双方都会遍体鳞伤。”

    “若跨界的两人真的是互相倾慕，愿厮守一生，何必在乎他们的身份，为何不能成全他们呢？”

    清璃墨思忖了片刻，语气凝重道：“千年前仙界本有六位上仙，第六位上仙名曰瑾秀，只因他与一位女妖相恋，触犯天规，被处以酷刑，结果二人双双魂断斩仙台。之后再无仙与人或妖相恋之事发生。”

    白绾绾不依不饶，头脑一热便将心里深藏的问题说出了口，“那仙与仙就可以相恋吗？仙尊您有对哪位仙人动过心吗？”

    清璃墨平视着她，缓缓道：“我已经在这天地间存在了数万年，目睹着万物生灵繁衍更迭，循环往复。我的爱是一种众爱，将众生视作自己的孩子，不会将爱独独给一个人，所以也没有所谓的对谁动过心了。绾绾，你能明白吗？”

    白绾绾也定定地望着他，深深地望进他的眼里，仿佛看透了他的心，“仙尊，您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或许是因为数万年来从未有人真正走进您的心，从未有人真正了解过您吧。”

    清璃墨漆黑的眸子一闪，原本古水无波的双眸，好似被什么划破，荡起层层若有若无的涟漪。没等白绾绾细看，他却调转目光望向邻街的窗外。

    窗外，正是人间四月天，漫天樱花飞舞，落在街上熙熙攘攘人群的肩头，如一曲悠长隽永的挽歌。

    清璃墨，久久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