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性格模式

    “楚云！”

    刚下飞机，胡娅的拥抱就把他搞得晕头转向。

    但是在胡宗海面前，他不知道该如何提醒对方注意分寸。

    “你总算回来了，师弟！麻烦事处理完了吗？”胡宗海的脸色很好，两只眼睛神气十足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清凉面相妖冶的女子。

    “这位是……”楚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话题转移。

    “哦，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位是黄玲玉小姐……我的朋友。”胡宗海漫不经心的介绍，和那个女人满脸的风尘味，让楚云大致上就可以猜出两人的关系。

    一向洁身自好的师兄，居然有了这种嗜好！这个事实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楚云还真是不敢相信。

    “达令，人家累了……中午去吃牛排好嘛？”女人还在娇滴滴的撒娇，而胡宗海的注意力和心思明显不在她身上，匆匆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去吧，我和师弟还有事情要谈。”

    楚云推开黏在自己怀中的胡娅，悄声问道：“你怎么看？”

    “啊？”胡娅满眼泪花闪闪，显然一时之间没明白过来他说什么。

    “这个女人啊！什么时候你爸……”

    “嗨！前段日子早就开始了，”胡娅叹了口气：“没什么啊，反正我爸是跟这些女人逢场作戏，从来不回认真，这老头身子一好转脾气又变回去了……”

    听胡娅的口气，对这种事情已经是见怪不怪，看来胡宗海真的不仅仅是身体好转，还精力过人呢。

    两人上了车子，只见胡宗海还在跟那个女人缠绵，好不容易那个女人才撒娇完毕在胡宗海面颊狠狠亲了一下，转身离去。

    “这是这个月第六个。”胡娅有点漠然的说道：“不知道可以持续多久呢，我看她没戏，还不如上一个。”

    这样的胡宗海，和这样的胡娅，让楚云倍感陌生。

    虽然外面的街道，外面的短裙美女，外面满街的麻辣烫和小吃都是那样熟悉，但楚云却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看，那是咱们企业新开的药店。”胡宗海突然有了性质，不问楚云的意见就对司机说道：“靠边停一下。”

    “啊呀，爸！你也不问问人家楚云累不累，刚下飞机就带着人家去看什么狗屁药店！”胡娅似乎忘了自己只是前女友，处处以女主人的口气自居。

    “呵呵，就是看一眼而已。”要是在以前，胡宗海或许早就在自己女儿的撒娇声下妥协了，但是这次他没有。

    楚云只好脸上挂着勉强的讪笑下了车，面前是一座装修精美，占地面积很大的建筑物，透着一股子古色古香的风格。

    “在这种地段能拿下这么大的地盘，师兄你花了不少钱吧？”楚云虽然有段日子不在春熙，但对这里的情况还是大致熟悉的。

    这一条街毗邻最繁华的步行街，可以说是寸土寸金之地。他知道这背后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和斡旋。

    “没什么，用钱砸而已！”胡宗海用极为不屑的口气说道：“感觉现在当官的比以前难说话了很多，办事似乎有点真事了！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空子！”

    这种腔调，这种语气不是楚云熟悉的那个低调沉稳的胡宗海，他真的觉得师兄变得很俗气。

    看来这段时间胡娅都没有去医院，胡宗海已经亲手接过来企业的管理，在他管理之下这些药店的员工都十分小心，前面还有员工站地式服务。

    “欢迎光临。”迎宾女孩声音有点疲惫，但依然敬业的鞠躬露出笑容。

    楚云正要说话，胡宗海却抢先一步呵斥：“怎么教育你们的？软绵绵没吃饭吗？你们店长呢！”

    “哦！胡总！”中间秃顶的店长三步并作两步一溜小跑凑过来，点头哈腰：“胡总，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转转，你们这些家伙要把员工惯成什么样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即便是药店，迎宾人员一定要精神饱满！这个员工不符合我的要求，给她结算走人吧。”胡宗海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个迎宾的女孩已经满脸泪水捂住嘴巴，转身就往后跑。

    “没必要吧……老爹！”胡娅都有点看不过去了：“人家有在打招呼啊，可能是累了吧？”

    “累了？我不想听借口，这里是新店！新店必须气势充足！不能有一丝懈怠！要高标准严要求！”胡宗海看到楚云正在看着自己，略微降低了声音：“原谅自己，就是堕落的开始，懂吗？”

    “是是是！我们一定立刻开除她！加强员工管理！”店长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头都不敢抬。

    “师兄，我有点累。”楚云用双手抹了一下脸：“先回去休息了。”

    “嗯，估计你坐飞机很辛苦，先回去休息吧，晚上设宴给你接风。”胡宗海换上一幅笑脸：“今天咱们兄弟，要好好喝一杯！聊聊今后的事情！”

    “呵呵，算了，都是自己人，来日方长呢。”楚云脸上的笑容却很勉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刚才没有替那个女工说话，但他心里很清楚，即便自己这个时候阻止了，被这样辞退的员工不会是最后一个。

    “小娅，愣着干嘛！没眼力价！去，送你师叔回家，晚上晚点回来也行。”

    “哎呀爸！您在胡说什么呢！”胡娅红着脸接过车钥匙，推着楚云就往外走。

    转身往外走的时候，胡宗海还在对着店主和店员们指手画脚……

    “你姐什么时候回来？”在车上，楚云都不知道跟胡娅说点什么。

    过去对自己冷若冰霜的胡娅，似乎远远比现在的胡娅可爱多了。

    这种狂热和这张外漏和乖张，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甚至他都觉得胡娅的表现有些不合常理，一向要强的胡娅会这样不顾自己的形象和自尊倒贴向自己，让他宛若置身一场荒诞剧。

    他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胡小昙身上，希望这个女孩会保持原来的理性，给自己一个解释。

    “我姐啊，刚回来不过跟我爸闹别扭了，正在家里赌气呢！所以没来接你……”胡娅显得有点漫不经心：“嗨，没事的！晚上吃饭她一定会来的，不知道她在外面学管理学了些什么东西，老跟我爸唱反调……”

    “哦。”听到这个消息，楚云心里感到有一丝丝欣慰。

    跟这样状态的胡宗海唱反调，说明那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胡小昙。

    “去哪里？要不先去我家？”胡娅问这句话的时候，其实车子已经开往胡家大院。

    “呃，也好……去跟你姐见个面。”楚云没得选择，只得点点头。

    “怎么老是我姐，我姐的？”胡娅有点不高兴，从倒车镜中狠狠瞥了一眼楚云：“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家上次千里迢迢到处去找你，你倒是好……把人家轰回来了！”

    “我正在执行任务……”楚云都不知道怎么跟这样子的胡娅沟通，即便是再早以前的胡娅，远远比这个时候清新可人，此时的胡娅似乎剥离了自己之前所有可爱的一面，剩下的只有缺陷。

    “现在好了？咱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吧？”随同胡宗海一起变化的，似乎还有胡娅。

    “小娅，别这样。”楚云终于狠狠心鼓起勇气，板着脸说了句：“这样不大合适。”

    前面开车的胡娅沉默了几秒钟，突然车子猛一刹车！

    后面的车子吓得连忙跟着急刹车，差点造成追尾！

    “你……”楚云瞪大眼睛：“你这是做什么！”

    回答他的居然是一声咽呜。

    后面的车子开始拼命按喇叭集体嘲讽他们，楚云连忙语气缓和下来劝道：“你别这样小娅……这是在马路中间……我们挡道别人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家说好吗？”

    “我就要在这里说！”胡娅突然猛地扭过头来，目光居然透着一股子凶狠：“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你了？咱们以后不是天天在一起工作吗？我说这句话哪里犯着你了？”

    “不是……”

    “你的那位女神就这样神圣不可侵犯？你这是演给谁看的？”胡娅的情绪没有因为楚云的劝说而收敛，反倒是越来越激动：“我就要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你以为自己是个君子吗？你算什么君子？始乱终弃的负心人！”

    楚云张大嘴巴，不知道说什么。

    以前的胡娅可从来没有过这种论调，她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被抛弃的，因为那强烈的自尊心。

    但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胡娅，似乎抛弃掉了一切原本引以为傲的东西，变得真实且庸俗。

    “好吧，你吵吧，我走。”楚云没再跟她缠斗，果断下了车。

    车里的胡娅暴跳如雷，但一切声音都被车门隔绝在里面。

    旁边的司机气势汹汹凑过来，其中一膀大腰圆者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你是怎么开车的！眼瞎啊！”

    后半句话被他自己愣生生吞了回去，因为楚云看着他的目光满是寒意，那是一种要杀人的目光。

    他不由自主松开了手，呆呆看着楚云扬长而去。

    深秋时节，正是春熙城各种小吃登场的时候，小面，羊杂碎，麻辣烫香气袭人，一些下班放学的上班族和学生，三五成群的聚集在大排档一饱口福。

    楚云走过那些胡乱停在路边的电瓶车，单车；走过那些纷闹的人群；走过那些热闹的大减价卖场，形单影只。

    熟悉的街道，他却过早的感到阵阵寒意。

    双手撑在膝盖处，胡宗海吐得脸色五彩缤纷，嘴里却依然嚷嚷着：“喝！继续喝师弟！我今天不把你伺候高兴了，我以后叫你师兄！”

    “算了，就到这里吧。”楚云看了一眼对自己横眉冷对的胡娅，心里总觉得有点别扭。

    “爸，楚云说的对，就到这里吧。”胡小昙过去帮他拍拍后背，谁知胡宗海一甩手险些让她摔倒：“去！丧门星！用得着你教训我？”

    “爸！你喝醉了！”胡小昙脸色变了，从刚才开始胡宗海已经指桑骂槐很多次了，说什么“去了美国学到个屁”“什么管理手段都没学到”之类的揶揄话，听得楚云心里都有点冷飕飕的。

    楚云站了起来，连忙劝了句：“别这样说啊师兄，小昙姐这也是为了你好。”

    “哎呀！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一个鼻孔出气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胡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爆发了：“好啊，耍了我一个还不够？还要耍我jiejie？楚先生好胃口啊，姐妹两个一起吃？”

    “你！”楚云尽管神经很皮实，但在这样的胡娅面前也是感到有点无语：“你这是侮辱我呢？还是侮辱你姐？”

    “够了！”胡小昙的忍耐也到了极限，突然做下去以泪洗面：“爸，小娅！你们这段时间似乎都变了一个人似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到底怎么了？”

    胡宗海大怒，高高扬起手臂！

    但是在楚云灼灼的目光之下，他还是放下了手臂换上一幅笑脸：“哈，见笑！我可能是喝太多了，小娅你也真是的，怎么可以这样跟师叔和你姐说话？没大没小……扶我先回去吧……”

    “他们到底怎么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看着这一个鼻孔出气的父女两人，楚云真心感觉有点无语。

    “自从我爸身子骨硬朗起来之后，就开始跟以前一样……不，比以前更加好勇斗狠！”胡小昙带着哭腔说道：“他接管医院之后大幅度消减人员薪金，采购各种劣质药物和医疗器械，已经因此而发生好几次事故了！我劝了他几句，他就……meimei不知道怎么搞的，这段时间也变得非常浮躁，她又开始不上班泡在家里……”

    “是这样吗？”楚云竭力让自己的思维从酒精干扰下清晰一些，按照姐妹两人的说法，胡宗海这副德行似乎不算异常，但胡娅的心理状态却是过山车似的趋势，让人接受不了。

    “我先回去了，小楚你别太在意我meimei的话，她估计也是一时糊涂……”胡小昙深深叹了口气把眼泪擦拭干净：“天天跟我爸在一起，估计把她也带坏了！”

    带坏了？楚云苦笑一声：从小你们就跟着父亲长大，这么长时间带不坏，不会区区着几个月时间就完全扭转性格！

    头重脚轻的回到家里，家里还是那样冷清寂静。

    只有摆在桌上苏芸和自己双人照给这里洒下一丝阳光。

    他凝视着照片里的苏芸，那个笑容恬静的姑娘给人内心一种平静的力量，让他纷乱的情绪瞬间平稳下来……

    人的性格和行为模式，莫非真的可以短时间内变化莫测？

    心理，性格……对了！

    楚云突然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梅楚芳！”

    慌忙拨打这个不怎么熟悉的号码，对方那边声音慵懒充满怨气：“谁啊！大半夜给人家打电话！有病啊！”

    他抬头一看表，才发觉自己的唐突，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

    好半天他才让对方明白自己这边有什么问题，梅楚芳听完似乎有了兴趣：“哦？这样明显的性格模式变化，肯定是短时间内遭受了巨大的精神刺激！病患有这种情况吗？”

    “拜托，你不要病患病患的好嘛……”楚云觉得有点别扭：“她只是最近情绪行为有点异常而已，按照你们专业人士的说法，顶多算心理问题！”

    “你以为，心理问题就不是病症了？大错特错！”梅楚芳那边已经乒乒乓乓在整理行李的样子：“我随手就去你们那里，给我个地址！”

    楚云没想到对方会这般主动热情，第二天他刚刚驾车到医院，秘书就告诉他有人在办公室里恭候多时了。

    “什么？！我的办公室？”楚云一只手拍拍自己的额头。

    他的办公室，就是现在胡宗海，胡娅的办公室，虽然据胡小昙说胡娅一般不会来这里，但若是被这两人碰到……

    胡宗海肯定不会高兴，胡娅估计直接拿刀来找自己算账了。

    他不安的轻轻推门进去，却看到梅楚芳一身白衣，正在跟胡宗海谈笑风生：“呵呵，没错，我就是首都医科大学毕业，普林斯顿大学医学博士，专供心理疾病……这次是受楚院长邀请来的。”

    “很好！我们缺的就是您这种顶尖人才！”胡宗海心花怒放，他知道一个北美认证的医学博士怎样的身价，在国内那是打着灯笼找不着啊！此时送上门来……他见楚云进来了，立刻一个赞许的眼神：“师弟，这是你朋友？”

    “啊？对……”楚云好不容易才进入状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是我以前行医时认识的朋友。”

    “那太好了！既然是找你来的，你们谈，我那边还有点事！我先把话说在头里：关于梅医生的待遇问题，千万不要有什么顾虑！往国际最高标准看齐！这种学科的医生现在国内奇缺，我们绝对不能让归国的人才寒心！”胡宗海说罢就要让位给楚云，站起身来。

    看着胡宗海离去，楚云终于深吸一口气：“大姐，你不用这么着急吧？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常驻了？”

    “当然要常驻！”梅楚芳穿白丝的大腿一翘：“作为资深的心理理疗专家，我当然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治疗机会……”

    “我警告你，不要用小娅做研究对象！”楚云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小娅跟我不一样，她很正常的……”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自己不正常了？”梅楚芳淡淡一笑，眼睛眯起来：“这可是个新发现，你还有相当的自卑心理。”

    楚云被她这种探照灯般的目光搞得很恼火：“大姐你搞清楚主次好吗？现在是要你检查一下小娅的心理状态，ok？”

    “好吧，你说的是里面那个女孩？从表面上看应该没什么问题。”梅楚芳说罢拉开通窗帘，隔壁院长办公室的胡娅正低头看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