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锱铢必较

    “是你的那位朋友啊！她似乎要去加拿大办事，顺便帮我办好的登记手续还专门派人送我回来！”苏芸说起这件事情来感激不已：“真是……若不是在她们帮助下我都没信心自己回来。【】”

    “是蓝月影？”楚云一阵欣慰：自己在八道邪门之中，结交到的朋友算这个最靠谱，说到头来还是女性比较细心比较会体贴人。

    这么说来七龛门现在没有掌门在位了，想起这一点他心里又稍稍有些阴影：要知道现在八道邪门的局势还是动荡不安，别说那些底子厚实的老家伙们，就连胡宗海这种门外汉都跃跃欲试……七龛门没有掌门会不会出现问题呢？他在上厕所的时候给董袭打了个电话，让他多关注七龛门的动态。

    打完电话，他听到外面的客厅内传来悠扬的电影原声带，那是大鼻子情圣的片尾曲。

    虽然一直不愿意说出来，其实楚云早就看过这部电影两遍以上了，在苏芸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楚云连饭都不乐意做统统应付了事，都用看电影来打发打量无聊时光。

    他这几个月的晚上，几乎把能找到的国内外所有知名电影都看了个遍，最后实在无聊了，甚至于那些不怎么知名的电影都尝试了下。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觉得眼前一幕幕人物剧情飘过，而自己却脑子里一片空白，看完之后一点想回顾的激情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的愉悦和感悟。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他并不是喜欢看电影，而是喜欢跟苏芸一起看。喜欢跟苏芸一起讨论剧情，谈论结局，尽管有可能结局两人都已经知道了。

    “我出去一下，你先睡吧。”楚云轻轻关上了门，而正在做宵夜的苏芸嘴里“嗯嗯”两声没放在心上，看来是以为自己去买烟。

    “楚先生，您屋子里有人？”楚云刚推开门，顾元尚就从隔壁屋子出来，一脸严肃：“您不是跟我们说过，这间房子只有您一个人住吗？恕我冒昧的问一句：这个女人跟您的关系很密切吗？能不能这段时间……”

    “顾营长，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楚云收拢下自己的领子：“里面的人很重要，比我的命都重要！而现在她的出现确实给我也带来不少难题，现在你的工作调整与一下好吗？”

    “对不起，我没义务保护她。”顾元尚毫不犹豫的回绝：“我接到的任务是保护你，所以目标只有你一个人，至于其他人……不在任务单上，我们是为上级领导效力，不是为你效力，这一点你要搞清楚。”

    “是吗？”楚云没料到自己还没开口就被对方猜透，苦笑一声之后突然袖中滑出一把匕首。

    顾元尚一脸无动于衷：“第一，我不相信攻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第二，你也应该明白，就算杀了我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第三，你没有能力杀死我。”

    “你分析的道理没错，但方向错了。”楚云同样面无表情的用匕首一划！右手手心顿时一缕鲜血溢出来。

    “这……”顾元尚愣住了：“你……”

    “你守护的目标是我，对吧？看样子你是个重视容易，以完成任务为天职的强硬军人，但现在你被守护的目标受伤了，你有什么话说？”楚云淡淡一笑，缓缓张开手掌。

    顾元尚气呼呼的翻白眼：“真有你的，好吧，我会尽量分出兵力来，全力保护她的安全！”

    “错，我要你全部人马，注意力都要在她身上！”楚云凑近了顾元尚的脸：“并且我还要纠正一点，既然是来保护我的，就要按照我的要求来调整，这样咱们都不会受到损失，你现在效命的人就是我，ok？”

    “了解了。”顾元尚大嘴一撅：“随你便，这是你自己的命！我会尽力配合你，但也希望这次任务快点结束。”

    “首先你的保护方式就有问题，大队人马大张旗鼓，这个样子谁回来动我？”楚云索性趁机把自己的不满说出来：“我要的是彻底能够解决问题的人，而不是按部就班做个样子而已。”

    顾元尚已经彻底无语：“你就说说，你自己的想法吧！”

    “首先，大部分人马都用来守护住这里，这栋房子。对方肯定知道了我们的位置，也很有可能对我们的固定位置动手脚，这里绝对是防护重点没错；第二，我们必须创造机会，让对方好登场亮相……”

    “你是说引蛇出洞？”顾元尚抱起双臂：“年轻人，这一招我也会！但你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对手！对方很有可能是老资格的情报人员，你觉得他们会连这样幼稚的招数都看不清？你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和安全在开玩笑！”

    “不！我很确定一点：对方绝对不想要我死。他们想从我这里获取什么活着直接把我捉回去，就连齐老爷子也有类似的猜测！虽然他猜的有点离谱。咱们不妨就利用这一点做文章！”

    就在此时，门开了。苏芸穿着睡衣包着头走出来，手里提着黑色垃圾袋。

    她看到楚云和顾元尚愣了一下：“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你的手怎么了？”

    “呵呵，不小心在玻璃门上划了下。”楚云连忙对着顾元尚使个眼色，拽着苏芸的胳膊快步往回走：“刚洗完澡别出去，外面冷。”

    “白头鹰，白头鹰三号请回到，白头鹰三号请回答……”

    通讯器在拼命的叫喊，而通讯器的主人却怡然自得的弯腰摆弄子弹，这个满头银发的男人，身穿黑色长皮衣，正在一颗一颗的把大号狙击枪子弹码放在阳台上。

    这些子弹都用不到了，他这次必须使用麻醉弹。

    “吵死了，我早就准备好了，叫你和你的那帮碧池们闭嘴吧。”银发男不耐烦的轻轻说了一句，抄起狙击枪瞄准了下面空地。

    大楼前面这片空地一览无遗，这个位置是绝佳的狙击点。

    白头鹰是他的代号，也是一种荣誉称号，美国的象征就是白头鹰标志，而他身为国家秘密部队顶尖人物，又有标志性的一头白发，所以知道他本名马绍尔的反而不多，这个绰号却在北美大陆非常响亮，家喻户晓。

    甚至有人怀疑，当年几部卖座的美式动画片主角，比如说《特种部队》《神器战士》等都是用他做的男主角。

    对于这次的任务，其实马绍尔心里很不痛快。

    中情局，居然要他配合一个陌生人，以辅助者的身份执行任务！

    这简直是一个笑话，一个玩笑——大名鼎鼎的北美第一特种兵，居然要给一个无名小卒打下手？

    作为一个美国大兵出身的马绍尔，身上也带着一些大兵的习惯，比如说在执行任务地点还有心思搞些小情调，搞些小噱头，此时的他正一手端着狙击枪，另一只手使用刮胡刀轻轻摩擦自己发青的脸颊。

    墨西哥血统使得他外貌跟华人有些相像，再加上墨镜不仔细看几乎很难分辨出来他是外国人。

    这次要狙击的目标是一个叫“楚云”的家伙，仅仅作为一个辅助者，他自然无法知道擒获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对中情局这样大胆的行为感到惊讶。

    之前他们也曾经无视其他国家的尊严和主权，驾驶黑鹰直升机来去自如，但那些都是动荡不安，甚至连一个正牌政府都没有的战乱之地；而这次侵入的，是一个领土辽阔，国力日渐强盛的大国。

    “咔吧！”突然他手中的钢架剃须刀断掉了，他的胡须居然比锋锐的刮胡刀片还要强硬。

    但是马绍尔没有去捡，因为目标已经悄悄出现。

    一辆黑色轿车，已经缓缓出现在他的视野，马绍尔连忙伸出长长枪管……

    “嗖！”没有丝毫犹豫，一发子弹已经射进轮胎。

    第二发没有继续锁定四个轮胎，而是射向车子的制动装置。

    黑色轿车就像是被猎人射中的一只非洲大水牛，顷刻之间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马绍尔没有继续射击，而是把枪管收回来，不紧不慢对着对讲机吹个呼哨！

    隐藏在四处角落的皮衣大汉纷纷出现，他们手里拿着的都是带红外线自动瞄准器的冲锋枪！

    为首一人光头棕色皮肤，络腮胡子十分醒目。

    就是这个小字辈的情报人员，居然主导这次行动！

    马绍尔在上面不屑的吐了个烟圈：上面是怎么想的？让这种二货当指挥官？那个行动策划者埃里克又是谁？

    看到下面的人群缓缓靠近车子，他连忙又抄起枪。

    这种靠近方式实在太外行了，若是里面的人还有能力反抗的话他们会损失惨重……不过这样正好让自己确认锁定对方位置，一发制敌！

    马绍尔像乔丹一样吐了下舌头，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这种游戏中的乔丹，能够掌握一切。

    直到一柄冰冷的匕首悄无声息从后面抵上自己的脖颈，他才从这种妄想中清醒过来，作为一个北美顶尖特种兵，他知晓很多反制对方的招数，在这短暂的几秒钟他立刻在估量对方的反应速度和身手，一边故作轻松的说了句：“别这样老兄，你的刀子很冷……”

    “我要是你，就不会动。”楚云直接一句话打消了敌人反制的念头：“我知道你们的任务，你们不能杀我，但我能杀你们。”

    “或许稍后，”马绍尔微微一笑，缓缓转身：“很多恶棍在我面前想要装腔作势，到最后他们发觉自己还是从娘胎里没生出来比较好。”

    “用垃圾话来拖延时间？但要看看你还有没有拖延的必要。”楚云笑着冲楼下一扬下巴。

    马绍尔偷眼看了下下面，只见那些皮衣大汉个个都被人按倒在地，枪抵在脑门上。

    “一帮废物！”他嘴里狠狠骂了句，一只手却悄悄的按动机关……

    “嗖！”一个带绳索的爪钩猛地射出，逼得楚云后退一步！

    楚云手中毒针正准备招呼上去，却只见对方转过身去，抓钩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铛！”的一声勾住不远处建筑物的一处钢架。

    等他的银针射出去的时候，对方已经飞身跃起，银针在马绍尔身后嗖嗖穿过，其中一枚射中马绍尔的后背。

    但马绍尔只是微微一皱眉头，随即顺着抓钩绳索滑了下去，不顾下面护卫队呼啸射来的子弹径直落在旁边的楼顶。

    楚云往下一看，只见下面的护卫队已经迅速包围了马绍尔所在的大楼，围得铁桶一般水泄不通。

    “你逃不掉的！”他大声喝道：“乖乖束手就擒吧！”

    而负伤的马绍尔却不慌不忙的把外套一甩，嗖的一声收回抓钩！

    “糟糕！”楚云这才发现对方的意图，但两座大厦之间距离实在太远了，即便她弹跳力惊人也无法穿越。

    马绍尔从容的用抓钩抓住更远处的一座大楼边缘铁架，像一只蝙蝠般乘风而去。

    “不用追了。”目睹对方那种身手，楚云知道凭这些人是很难追上的，就算追上了也是枉送性命。

    能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这个白头发的男人，没有什么过人的力量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但他那股子从容不迫的做派却给楚云留下深刻印象。

    楚云有点明白顾元尚的话了，对方看来对自己势在必得，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自己一片善心做下的善事，居然……

    “长官，我们是不是先回去跟顾营长汇合？”雪豹用脚踢了一个俘虏的屁股：“小潘，把这些人押解到军部去！”

    “干嘛要回去？一切照旧。”楚云整理一下领带：“今天是中心医院财产分割的最后一天，我不能迟到！”

    今天是确认财产归属签字的日子，若是自己不去，胡宗海那家伙不知道会不会起疑心做出什么让人无语的举动，他不愿意让原本就处于冰点的师兄弟关系进一步恶化。

    让他大为恼火的是，签字仪式胡宗海居然没有露面，而只是让一个陌生的中年人代为执行。

    “楚先生请见谅，胡先生今天身体抱恙，只能由我来代劳……您不会介意吧？”中年人虽然素未谋面，说话却很客气很温和的样子，听口气就像是跟楚云认识很多年一样。

    “不会，请开始吧……”楚云刚要坐下，突然听到外面一阵疾呼：“拦住他！不要让他过去！”

    签字现场众人脸色大变，纷纷站了起来！只见一个头发凌乱鼻血直流的男子，手持一把菜刀闯了进来！

    “这……你是谁！”中年男子愣了一下，神色却异常沉稳。

    楚云感觉到一股子杀气从中年男子身上升腾而起，此人的内气居然相当精纯！

    “胡宗海，你个王八蛋！还我女儿命来！”对方也不回答，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环顾四周。

    在场的大多是医院高层和文员，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女人们都吓得尖叫着钻桌底，男人们也都吓得连连后退。

    “张师傅？”楚云这才辨认出对方的身份，正是被中心医院医疗事故延误治疗，痛失爱女的可怜人。

    “胡宗海在哪里？出来！你躲不掉的！我今天一定要砍了你！砍了你！”张师傅头上脸上都在流血，很显然是刚才跟医院门卫发生了打斗。

    几个膀大腰圆的医院保安涌了进来。有几个也是脸上挂了彩，看到张师傅手里胡乱挥舞着菜刀也是面如土色不敢轻易上前。

    毕竟都只是为了一份工资，并且还是菲薄的工资，谁都不愿意把命搭上。

    “废物！”楚云身边的中年男子身子像标枪一样正欲冲出去，却被人一把拦住。

    楚云缓缓看了他一眼：“这位先生好功夫啊，但以你这种级别的高手，对付一个普通人，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呢？”

    “他持刀行凶，我杀了白杀……”中年男子眼睛眯起来：“让开。”

    “不让，这件事我来处理，你敢动一下我就先处理你。”楚云眼神中射出的杀意让中年人愣了一下，不说话了。

    越是高手，越能感受到危险的降临。

    楚云在刚才一瞬间，已经摸透此人的实力，虽然强悍但比起自己来差远了。

    再加上暗器和毒术，他自信可以同时对付十几个这样的角色，中年人的实力在普通人中算是翘楚，但在密宗医者看来，顶多是入门级，能跟董袭走几个回合就不错了。

    “张师傅，你这是干什么？”楚云毫无惧意的走过去，对方看到是楚云立刻眼里流出眼泪：“楚院长，我是实在没办法啊！他们这些混蛋说话不算数！一分钱没有赔偿，就连孩子的丧葬费都不出！前天我来了还说我是扰乱医院秩序，把我打了一顿……”

    楚云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不用说了。

    以胡宗海的实力和影响力，对付这些弱势群体就像大象踩死虫子般没压力，但他气的是昨天刚答应自己的事情，胡宗海居然出尔反尔！

    “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他一手拿下张师傅手中的菜刀，转身瞪视着那个中年人。

    “你可以叫我黑蜥蜴，名字并不重要。”中年人冷笑着点点头：“没想到啊，楚先生心肠很软呢……但我要提醒您一下哦，你现在已经不是这里的院长了，无权对我们的决定指手画脚！”

    “是吗？”楚云眼睛眯起来：“这是你说的，也代表我师兄的意见吧？你们打算出尔反尔对吧？连这么一点可怜的赔偿金都要赖掉，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胡先生有的是钱，但不该他出的钱，他是一分都不会出的。”黑蜥蜴双手插在裤兜里：“咱们是不是该继续完成签字仪式？早点完事您可以自己拿钱补贴这些可怜人，做您的大善人……但我们医院还要有正常的秩序，警卫！把那个家伙丢出去！”

    后面几个保安见张师傅手中的菜刀被拿下，顿时都有了胆子，气势汹汹冲了上来！

    但楚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就这一眼，让他们的动作都停止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楚云在这里的传说，无论是新来的还是老员工都耳濡目染，没人敢跟这位拿起手术刀救人，放下手术刀就杀人的魔王较劲。

    “告诉胡宗海一句，我改主意了。既然他连这点小钱都斤斤计较，我投进去这么多钱为什么要白白拱手送人？去你妈的签字仪式吧，我会让律师联系你们。”楚云说罢扶着颤巍巍的张师傅，大不走了出去。

    看得出来，张师傅此举是实在气不过才铤而走险，简单给他处理下伤口安抚一阵，楚云亲自开车又把他送回去。

    “张师傅，给。”临别前楚云把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对方却板起脸来：“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二百万的补偿金，我知道钱不能补偿您女儿的死，但该做的事情一定要有人做，该负责的事情一定要有人负责！这钱我先垫上，回头我会从胡宗海那里加倍拿回来！”

    “不行，我不能要您的钱！”张师傅把双手背过去：“我再穷也是有底限的，您是好人，我不能让您出力又赔钱，要赔就要让那个姓胡的赔！”

    “您听好了，姓胡的跟我有债务关系，我说了这不是我的钱，你可以把这当做胡宗海的钱！您信得过我就收下钱！”楚云不由分说，主动把卡塞到对方衣服兜里：“拿着这些钱，听说您家里人因为这件事都病倒了，我不想让您等。”

    “但是，这……”张师傅表情很纠结，楚云说的话触到他的痛处。

    他现在如何不需要钱？家里好几个病人等着钱，自己又因为女儿的事情好几个月没开工了，真心是连基本的生活费都没了。

    张师傅这副纠结的表情，深深刺痛了楚云。

    想想以前自己在医院主持大局的时候，何时曾出现过这种事？在医药市场圈子里，胡宗海肯定还算不上最铁齿一个，但已经让人觉得丑陋不堪不忍直视了，其他人呢？

    自己选择这样平和的退出，真的正确吗？

    手机又不安分的响了起来，楚云不用看就知道是胡宗海打来的，但他没有接。

    车子径直朝市中心，玉林街驶去。

    他要去拜访一位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