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凌晨2点过8分,厉阳的越野车稳稳地停靠在江洲市郊一家五星级度假山庄。【】 新娘子早已睡下,为了明日的大婚补足精神。新郎官——厉铮撑着一把黑伞,面容沉静地等在停车场。 厉阳先迈腿出来,厉铮训斥他说:“超速很不安全,车上不止你一个人!” 他们9点多钟才堪堪挤上了高速,跟厉铮汇报过一次,这会儿已经在山庄停车场了。 厉阳不以为然,斜了一眼他老爸手里的伞,天空正下着绵绵细雨,从另一个城市出发的时候,明明还是晴空万里的。 厉铮看也不看他,把左手拿着的伞递给刚下车的杨思宁:“小杨,欢迎你过来。” 又高举了手里撑着的黑伞,去给正在开车门的颜言挡雨。对着颜言,他的笑容才有了几分真心的暖意:“言言,辛苦你了!累着了吧?你是要再吃点东西,还是直接休息?叔叔都安排好了。” 颜言看着他,有点愣神。她还是7年前见过这个厉叔叔一次,当时着实惊艳了一回没什么见识的小姑娘,而今…… 他依然是高大挺拔的,带着军人特有的硬朗气质,两鬓斑白也不显老态,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温情与关心,不是故作出来的浮夸姿态。 ——对着这样的厉铮,颜言一时生不出实质的厌恶,当然也不会是喜欢,她假作倦意的点点头:“厉叔叔……我累了,想先休息。” “那你便好好休息,明天可以迟一些起床没关系。” 厉铮立刻着人安排,亲自盯着颜言住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房间。 这才转头招呼剩下的外人和儿子:“小杨,你是准备……” 杨思宁看着厉阳:“厉阳哥哥,晚上我们都没好好吃饭,一起去吃点东西吧。你一个人开了这么远的车过来,真是太辛苦了!” 厉阳不可无不可地同意,就着杨思宁的伞一起往餐厅走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厉铮。 厉铮冲他点点头:“早点休息!” 厉阳嗤笑一声,这个老头子,好似已经忘记了明天他要娶的女人并不是他的母亲,也敢这样把他当骡子一样地使唤,还没个好脸!换做十年前他绝对是要撂挑子的,而今……他抬起头看了看漫天的雨雾,扯扯嘴角,老头子最是迷信,这雨下的,他心里一定不好受了! 颜言从包里掏出睡衣,坐在床沿,听着窗外的雨声发呆。 颜君诚其实是很讨厌雨的,江洲城爱下暴雨,且常常毫无预兆,说下就下,他那些花花草草都要遭殃。但危琴偏偏喜欢,因为足够诗情画意,或狂风骤雨,或yin雨霏霏,都是天然的艺术。如果不是喜爱舞蹈,危琴大概是要专职去弹钢琴的,总之她的人生里不缺少美的事物。 颜君诚陪着老婆一起赏雨,转过脸来,会忍不住跟颜言半真半假地抱怨:“乖宝,怎么办?下这么大的雨,爸爸不能给你去买你最爱的蒲记烧鹅了。我想想家里还有些什么?给你做个油焖虾好不好?” 危琴皱着眉头看颜言:“你就爱吃这些油腻的东西,怪不得不长个子,还尽长rou。” 在女神母亲面前,颜言羞愧地低下了一颗吃货的头颅。 颜君诚一脸为难地看着女儿,又跟老婆求情:“要不,就做半份好不好?女儿也不胖。” 危琴一脸嫌弃地点点头,默许了。 颜君诚朝颜言眨眨眼,悄声安慰:“爸爸再给你炒个虾仁滑蛋。” 青春期的颜言,虽然有一个厨艺不凡又疼爱女儿的父亲,但因为危琴的关系,偏爱“油腻”的她似乎总也不能彻底满足口腹之欲。 直到后来,有一个讨厌鬼住进了家里来。厉阳是无荤腥不动筷子的,对大多数危琴的最爱——蔬菜深恶痛绝,因为这个“外人”的关系,颜言才总算沾光饱了口福。 而今,这个“外人”就在她的窗外——颜言对着窗外的雨夜愣神——搂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挤在一把伞下面,亲亲密密地游荡在细雨纷飞中。 物是人非事事休! 厉阳走了几步,就察觉了不妥。 杨思宁穿着一件牛仔外套,胸襟大敞着,露出里面低胸的背心吊带,厉阳举着伞,她就顺势搂着厉阳的胳膊,两只胸脯软软地挤靠在厉阳的胳膊肘上。 厉阳停下来,看着她。杨思宁眨眨眼,无辜地回望过去:“厉阳哥哥,怎么不走了?” 厉阳笑了笑,他伸手搂住花姑娘的肩膀,“再靠过来点,别淋湿了你。”同时手下用力微微调整了下花姑娘的站姿,让她的胸正面直视前方的雨,而不是在别人的臂膀后遮风。 杨思宁假作一无所知,靠在厉阳的怀里,被他抱着一路飞奔,有风吹乱了排列整齐的雨线,冰冷的雨水浇落在厉阳肩头,他想,这雨是越下越大了啊! 厉阳5分钟就搞定了宵夜,临走时打包了一份热粥。杨思宁见他要走,急急地也要撇下碗里的米线。 厉阳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别着急,杨小姐。你剩的太多,这里的厨师可是要哭的。” 杨思宁微微羞红了脸。 厉阳走出餐厅,雨比来时又大了一些,他脱下外套包裹住打包的餐盒,剑一般地冲进了雨雾中。 这间度假山庄的客房全部是独栋的别墅,厉阳之前来过这里,颜言的房间就安排在他的隔壁,两间房共享一个长长的露台。 厉阳屈起的手指摁在了颜言的房门上,顿了一下,终究是没敲。他开门进了自己房间,从露台过去,试了试颜言这边的落地窗,门无声地轻松滑开。 厉阳如愿以偿地进了门,却皱紧了眉头,越过一个简易的工作书桌,就是2米宽的大床。 颜言合衣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刚从包里翻出来的kitty睡衣散落在床沿。 厉阳嫌弃地瞅了瞅她那儿童风格的睡衣,却还是好心帮她把摔得散乱的睡衣裤,重新叠好放在她的床头。 颜言在车上围在身上的外套已经脱掉了,里面是一件乳白色的丝质衬衫,在炽烈的顶灯下,隐隐透出里面内衣的颜色。 厉阳觉得自己的手指尖有点发烧,这热度从指尖蔓延而上,一直烧到了他的心头。他忍着燥意,故作镇定地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眼神却离不开床上那个异性生物,最后自己都觉得自己行为诡异,堪称变态,才万分不舍地从落地窗原路返回。 一直退到了自己房间床上,厉阳都还有些愣神,直到提在手上的热粥一个晃荡,烫着了他的手,他才恍悟,暗骂自己一声傻逼。
第二天起来,竟然是一个阳光媚好的晴天。 颜言昨晚得了特赦令,今早却还是醒得很早,大概是雨一停,她就睁开了眼,窗外寂静无声,想来是太早了些。 她睁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心头一片空白,直到远处传来噪杂的人声,她才恹恹地起床,简单地收拾了下自己。 昨晚没有注意,颜言推开房门的落地窗,才发现露台居然是合用的。另一个房间的窗帘大敞,床上露出一颗男性的后脑勺和一只毛绒绒的大腿。 颜言后怕地抚了抚心口,暗怪自己大意,她转回去狠狠地落下了落地门窗的锁扣,把厚厚的三层窗帘悉数拉紧,这才进浴室冲了个澡,换上母亲危琴事先为她指定的礼服,深吸一口气,开门准备去面对这新的一天。 厉阳昨天回房间就已经很晚,又因故在浴室多耽误了一会儿,睡下已经是后半夜。第二天还是被他父亲的电话喊起来的,窗外已经艳阳高照,厉阳从床上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颜言,可惜,露台的另一端已经是铜墙铁壁、密不透风,厉阳莫名又有些安心,翘起嘴角笑了一下。 新娘子的准备室大概是所有婚礼最繁忙匆促的地方,颜言推门进来,里面有些过分的豪华与敞阔,进进出出的司仪和化妆师忙得团团飞舞,她静静地站在一旁,像是个多余的过客,就如同她在这整场婚礼扮演的角色。 危琴看见她,微微蹙了蹙眉头,吩咐化妆师:“去给这位小姐补下妆。” “mama。”颜言露出乖巧的微笑,上前几步歪头打量着她,真心赞叹:“你真漂亮!” 危琴身量高挑,多年来保养得宜,气质高雅,实在看不出她是一个25岁高龄女儿的母亲,像是30出头的美丽妇人,自有一股别样的风情和韵味蕴涵在经久不衰的美貌中。 自从得知危琴和厉铮开始正式交往,颜言也已经有3个月未曾和母亲谋面,电话也很少。见她此刻这般模样,危琴像是也松了一口气,“让你早一天回来,你看看,这样匆忙,眼圈都是黑的,让人帮你敷一下,盖一盖。” 危琴从来追求完美,她的婚礼上,颜言也不能是神情憔悴的那一个。 颜言强打起精神,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任由几个工作人员在她脸上折腾。人人都盛赞这漂亮的母女俩像是鲜妍的姐妹花一般。 颜言看着这满目繁华,想到了颜君诚和危琴20多年前的那场婚礼,她虽没有亲见,但小时候常听人津津乐道地提起。 颜君诚倾尽家财,为危琴举办了一场豪华的婚礼。他托人从国外订购了婚纱,购买了鲜花,请来了摄像司仪,布置了婚礼现场,这在当时还很落后贫穷的江洲城轰动一时。 可惜,昨日之盛景仍不及今日的万分之一。 颜言心里有些苦涩地回忆,面上却按照摄影师的要求甜甜地微笑着——她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直白叛逆的少女了啊,颜言有些悲哀地想。 年少时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