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消息
探监室里还是那张钢桌，还是艾力克丝那张冷冰冰的脸，而李大龙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来看望自己的人，居然还是大叔和小周。 大叔的神态这次看上去并不慈祥温和，而是一脸的阴云肃杀，如果李大龙仔细点的话，他会发现就连小周那张充满朝气的脸上，都若隐若现带着一丝丝的严肃之色。 “坐！”艾力克丝向李大龙示意，然后转头道：“没想到王队长上次与李大龙一见如故，这才没多久就又来看望老朋友了。” 她显然对大叔意见很大，但面对她的冷嘲热讽，大叔却是毫不在意，仍然手握着下巴把李大龙望着也不说话。 就这样沉默了一分钟后，终于轮到艾力克丝沉不住气了：“我见过不少探监的人，但至今还没见过哑巴来探监的。” 大叔还是不理她，兀自从衬衫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包香烟：“你抽烟吗？” 他一开口居然是这么一句话，就别说李大龙了，连艾力克丝都感觉到氛围相当古怪。 李大龙摇摇头：“谢了，我不会！” 大叔也不管他会不会，抽出一支点上后就把烟盒扔到他面前：“送你了！” 艾力克丝望着大叔道：“不要告诉我，你这次来就是为了送一盒香烟吧？” 大叔摇头道：“当然不是！” 艾力克丝冷笑道：“难道又是送核桃？” “也不是！”大叔扭头望向一旁，小周立即就把准备好的白包袱摆上桌。 包袱里躺着三个玻璃大瓶子，比普通的啤酒瓶子都还要大，大叔深吸了一口烟，缓缓道：“这是酒，最烈最古老的二锅头，监狱长现在就可以拿去化验一下。” 艾力克丝摆摆手：“不用了！” 大叔这才把目光投向李大龙，长长的叹息着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又是我来看你，而不是别人？” 李大龙没有答话，他只能听着，他已经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大叔继续道：“我在想，其实你应该很矛盾，你希望有人来看望你，但这个人绝对不是我，但你又不希望有人来看你，可偏偏我来了。” 这话在艾力克丝听来就非常难懂了，但是李大龙居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是的！” 大叔又吸了一口烟，目光落在那几瓶酒上，神色也变得若有所思：“据我所知，你并没有什么家人，好象也没有什么朋友，至于女人，那就更别提了。” 李大龙没有回答，更多的是他拒绝回答。 艾力克丝不禁又冷笑起来：“王队长，恕我直言，你的工作职责好象并没有管得这么宽吧？” “这我知道。”大叔悠然道，“事实上我也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但我可以保证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说废话。” “那你究竟想说什么？”艾力克丝反问道。 大叔道：“我只是想说，李大龙并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以后有没有我不清楚，但是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更不会有，绝对没有！” 他用了好几句话来反复确定这一点，原本看上去还很平静的李大龙霍然抬起了头，目中闪过一丝寒芒：“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叔平静的说道：“我的意思难道你还不够清楚？” 李大龙冷冷的看着他：“我确实不懂！” 大叔也看着他，好半天才叹息道：“我的意思就是，你希望有人来看你，但这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无论在哪种情况下都不可能，如果非要有一种可能的话，那么来看你的人就必须只能是我，我知道这狱中生活很艰难，我希望你多多保重。” 李大龙沉声道：“是吗？” 大叔一字字道：“是的，我可以保证！否则我闲得没事来这里干嘛！一趟来回都得花几天时间！” 李大龙忽然“哗”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目光像两把利刃一样把大叔紧紧的盯着。 “犯人，坐下！”艾力克丝厉声呵斥。 李大龙只得坐下，但眼中的敌意和怒气却没有半分消失。 艾力克丝转头肃然道：“王队长，我不清楚你三番五次来找李大龙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我现在郑重的通知你，你们太空警署没有任何权利干涉我们监狱事务，如果你们觉得李大龙还需要接受你们的调查，麻烦下次请出示正式的手续文件，介绍信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我的话已经说完，不就麻烦监狱长相送了！”说完，大叔和小周同时起身，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走去。 走出黑色蜘蛛的大门，大叔跟往常一样并没有立即上车，而是望着灰蒙蒙的天际出神，小周这个时候也不敢打扰大叔，他知道大叔这是在深度思考问题。 直到大叔连抽两根烟，小周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头儿，你……觉得我们下次来，李大龙他会不会……开口说实话？” 大叔叹了口气：“他说不说实话都不重要。” “哦？”小周惊讶。 大叔的目光落向远方：“在我眼中，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犯了罪的人，另一种是不犯罪的人。” 对于这样的话，小周显然还不能理解，他更不能理解的是大叔两次造访黑色蜘蛛，都是冲着李大龙去的，对于大叔这种日理万机的人来说，将大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已经被定罪入狱的罪犯身上，那很可能就只得两种解释：在李大龙的身上，要么隐藏着极为重要的机密，要么就是还有更多的罪行没有被揭露出来，那些罪行很可能是滔天大罪。 小周很清楚自家上司的脾气，大叔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让一个恶行累累的家伙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大叔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周，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还不懂，等你将来坐到了我这个位置，就会发现很多事情并不是按照我们本来的初衷发展的。” 他并没有说，这次他来看望李大龙是受人所托，而不是像上次一样，他主动来访。 托他的人是他的顶头上司，太空警署重案办的高级督察威廉姆斯，要求他把这番话转述给李大龙。 大叔倒也没有问威廉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信得过这位正直的上司，正如他相信自己一样。 反倒是他这么一回答，小周却兴奋了：“头儿你别开玩笑了，我要是能坐你的位子，至少得破十件以上轰动五大主星系的案子，我还没那能耐呢。” “能耐都是练出来的。”大叔打趣道，“当然，你要是能成为一队队长，那我肯定就是高级督察了。” 师徒两人这么一交流，压抑的气氛顿时缓和不少，他们这边是缓和了，但另一边却是相当沉郁。 李大龙一回到牢房，光头和林志就发现不对了。 李大龙出去的时候红光满面，回来的时候手上虽然提着一个白布包袱，但脸色却是苍白得吓人，就像大病出愈的样子，好象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 光头和林志交换了一下眼色，尽量不开口问他。 林志露出一个笑容：“阿龙，你的亲戚朋友这次又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能不能给我和东哥分享分享？” 李大龙立即就把包袱扔给他，林志打开一看就觉得不对，我说你亲戚别的不送，送这玩意干啥？ 他隐隐也猜到了，很可能是李大龙的亲戚给他传递了什么不好的消息，知道李大龙心情不好。 男人心情不好多数时候只得一件事可干，那就是——喝酒！ 他这个猜测在下一刻就得到了印证，李大龙把大叔送的那包香烟抽出一根自己点燃了，剩下大半包连同打火机都扔给了他和光头二人。 香烟这玩意在狱中简直不逊于任何奢侈品，光头抽出一根看了看，不禁笑道：“还是喜来路的牌子，就算拿到外面去，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啊。” 他话一说完，李大龙就被香烟呛得一阵剧咳，咳得眼睛都红了。 光头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我记得我第一次抽烟的时候，好象是在飘渺星，你们知道的，那星球穷得要命，我花了10个信用点买了一包蓝苑牌的劣质香烟，那味儿呛得你想咳都咳不出来……” 林志会意，赶紧接话道：“呵呵，我第一次抽烟的时候比阿龙咳得还厉害，主要是当时心情不太好，我那妞儿把我一脚给蹬了，跟着一个有钱人跑了，那有钱老头都六十开外了，没得说，马上买了包大黄龙来抽，呵呵……” 他虽然在笑，可是眼中流露出来的却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悲哀。 这时李大龙已经不咳了，他只是感激的看着光头和林志，他知道两个狱友虽是在说笑，其实是在变相的安慰他。 他们已经看出他的心情不好，但是他们并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们不需要问也不必问，男人的痛苦往往埋在心中，有时候即使是最好的朋友都不会说，他们无疑懂得这一点，所以他们不惜自爆其短来慰籍他。 光头点头道：“那是，我们现在都已经蹲在这里面来了，还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坎？要不咱们现在来把这三瓶好东西消灭了吧？” 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了李大龙和林志的坚决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