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八公和涉谷站

    “八公是一只日本秋田犬，1923年末的时候，在秋田县大馆市大子内的齐藤义一宅出生。第二年年初被他的主人，时任东京帝国大学农学部教授的上野英三郎带到东京，当时才一岁。”

    “上野教授很爱他，对他比对自己的老婆和外甥都要好。八公也对教授感恩图报，一人一狗间迅速建立了亲密的友情。每天早上，八公都在家门口目送主人上班，傍晚时分再到附近的涩谷站接他回家，日复一日，毫无间断。”

    很美好的描述，但自己的女儿却是个专好卖弄桥段的编剧，只一个开头，家人们便立刻意识到，这个故事绝对会发生转折。

    果然，只听孙晓薇缓缓道：“但在两年后的一天晚上，上野英三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到涩谷站，他在课堂上突然心脏病发作，抢救无效去世。”

    艾露莎和杰西卡都是低声惊呼，茜茜微微皱眉。塞雷斯缓缓点头，望着眼前的铜像，若有所思地看向对面的车站。

    “所以在那一天，八公怀着期望的心情静候一日，等回来的却是教授的棺材。因为没等到他，八公在之后的三日三夜里都没进食过。”

    涩谷站周围的人流十分熙攘，交谈声与汽车声不绝于耳，但听着孙晓薇低沉清晰的声音，每个人都不知觉受到了感染。史塔克望着铜像眉头皱起，佩珀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艾露莎蠕动下喉咙，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上野教授的亲友深知他和八公感人至深的关系，便有人将八公领养回家。但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真正的唯一的主人依然是上野英三郎。因此。他一如往常地每日往返于涩谷车站。”

    史塔克“果然如此”地看向铜像对面的车站。塞雷斯身为一名退役军人，由衷赞道：“忠诚，是至高的荣耀，八公真是好样的。”

    孙晓薇笑道：“没完呢，你们知道他这一等就是多久吗？”

    见众人一起望向她，女孩道：“九年！”

    能感受到周围家人吃惊的心情，女孩拍拍塞雷斯肩膀，感慨道：“从此之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整整九次春去秋来、岁月更替，唯一不变的，是一条名叫八公的狗对主人的痴心等候。他每晚准时守候在涩谷站的出口处，不论寒暑，不论刮风下雪，天天等待着那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感慨完后，孙晓薇并未接着说话，远处喧哗。周围一片寂静，亲友们怔怔出神地看着八公的铜像。

    就在这时。刚好有一对日本情侣也来到铜像面前，这对显然很恩爱的男女没有露出笑容，而是以平和的目光仰望八公。

    片刻后，茜茜擦擦微微泛红的眼眶，低声道：“然后呢？”

    “然后，也算是一种慰藉，1933年，终于刊登了八公的事迹，八公对主人忠诚和眷恋的故事传遍了全日本，成为了忠诚的民族象征。然后在34年，人们建立了这座铜像，揭幕仪式有300位名人参加。”

    所有人都立即看向眼前的铜像，有着女孩缓慢深刻的讲述，女性成员的眼眶已然稍有泛红。

    不过，除去艾露莎和杰西卡外，其余几人都立刻算到了一个数字。

    史塔克低声道：“要九年了，是吧？”

    孙晓薇缓缓点头：“这个日期很准确，官方有记载的。1935年3月8日，八公在泷泽酒店北侧路地入口死去，享年11岁。在他去世后，人们在涩谷车站为他举行了告别仪式，并与上野教授同葬于青山灵园。”

    在女孩平和清晰的声音下，艾露莎的眼圈已经完全泛红了，杰西卡也嘟着嘴不说话。史塔克、佩珀都是凝望着铜像，茜茜则盯着铜像底座上“忠犬八公”四个日语汉字。

    受到触动最大的无疑是塞雷斯，他看向车站方向，眼眶也有些泛红，低声道：“二三十年代的话，这里的人口密度与流动性还是很低的，对于车站附近的商贩来说，九年的时光，八公早就成了他们的亲人吧？”

    史塔克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去世的父亲：“能同葬在一起，真是幸福。”

    杰西卡拽住塞雷斯衣袖，声音浑浊地高声道：“爸爸，我们回家后也养一条小狗吧！”

    艾露莎猛点着头：“要养，一定要养，日本秋田犬是吧，就养它了！”

    茜茜突然拽起孙晓薇的衣袖朝自己脸上擦了起来，两行泪水擦除后，她泛红的眼睛瞪向女孩：“你这混蛋，一大清早就让我心情这么糟糕，到底是为了什么阴谋诡计！？”

    孙晓薇略微苦笑，拍拍杰西卡的脑袋，挽起艾露莎的胳膊：“这不是就在附近嘛，我早就看过东京地图，所以当然要在第一时间过来瞧瞧了。忠犬八公的铜像，这还真就是个著名的景点呢，我这也是导游了啊。”

    艾露莎捧起女孩脸蛋就是两口亲上去，大声道：“拍电影！一定要把小八公的事迹拍成电影！”

    待母亲的亲吻热潮过去后，孙晓薇揉着满是口水的腮帮子笑道：“人家日本人已经干了，去年刚拍的。对了，其实八公的去世是因为心脏感染了丝虫病，它死后尸体被制作成标本，正保存在国立科学博物馆，要不今天就过去看看？”

    一行人自然是连声答应，但在这之前，每个人都先在八公铜像前尽情浪费起相机胶卷来。单人照，双人照，全家福，各种人物搭配，连带史塔克与佩珀一起的总合照，等大家最终尽兴后才发现，刚为了出游而买的胶卷已经被用了大半。

    国立科学博物馆位于东京都台东区的上野公园内，为了从涉谷区前往那里，直接走向铜像对面的涉谷车站无疑是最佳选择。

    “这么复杂？”

    地铁站内，艾露莎看着地铁线路图，直接头晕了。

    在她一旁，孙晓薇苦笑解说道：“东京地下铁车票一共有五种，分别是普通车票、回数票、月票、磁卡、换乘车票。对于去东京旅行的人，比如咱们，用普通车票就行啦。”

    艾露莎却是四周望去：“薇薇，我的意思是说，我实在被日本的轨道交通搞混了。这个jr是指国家铁路吧？那之前看到的那几个又是什么情况？”

    不认识日语的艾露莎只能说“那个”，孙晓薇自然知道是“冬急、京急”的字样，苦笑道：“日本的轨道交通确实比较独特。”

    听到对话，杰西卡、茜茜也都凑过来了，全家唯一会日语又对日本较了解的只有孙晓薇，她便给大家扫盲了起来。

    “总的来说，如果要给日本的轨道交通分类，那么就是新干线、jr、私铁、地铁、然后……其他类，这么几种。”

    “jr指以前的国有铁路，后来被拆分成几个不同的公司，按地域再命名。它的铁路覆盖全国，担负着长途客运和城市近郊通勤客运。但是，自从日本的高铁，新干线铺设后，长途客运的职责就被新干线取代了，毕竟日本领土一共就这么大。”

    “所以，jr的功能逐渐变得只有一个，就是近郊通勤。原本的特快和卧铺都被取消，而被分成一截一截的短程车，且绝大多数是各站停的慢车。相对来说，这就是日本人上下班、上下学最常坐的了。”

    “至于私铁，自然就是私人企业修建的铁路，它只有几个大城市才有，所以常被外国游客认作城市轻轨，但其实就是铁路。东京和大阪私铁公司会比较多，东京有东急、京急、京成、东武等，老妈你刚才看到的就是它们。”

    “每家私铁都有很多条线路甚至构成网络，当然也有仅一条线的。它们有各自的票价系统，各自的车辆规格和车辆涂装，有时轨距都会不同。”

    “同一家公司的线路间换乘无需过闸机，问题是，哪怕一个地方的车站，也会因为铁路公司的不同而分为不同的站。比如同样是上野站，会有jr上野车站也会有京成上野站，后者就是京成电铁这家私铁自己的车站。”

    艾露莎直接头大了，嘀咕道：“真能给人添麻烦啊，这让外国游客怎么办？”

    孙晓薇接着笑道：“至于地铁就没什么说的了，它的存在只是因为地上面积不够罢了。所以说，也只有大城市才有地铁。另外，除去有轨电车外，日本还有单轨铁路、无人驾驶的胶轮车线路、悬挂式铁路等，它们被统称为新交通。”

    眼见大家越听越迷糊，女孩便一耸肩：“嘛，总的来说，除去新交通和新干线外，其他一切统称为电车就是了，虽然不见得都用电。所以说电车痴|汉什么的还是很有爱的嘛，毕竟受众面太广了～”

    最后，虽然孙晓薇详尽地把日本的轨道交通解释给了艾露莎听，但这仍无法阻止她面对复杂线路图的无奈感。这还只是八十年代末的日本轨道交通，就连孙晓薇自己盯着图纸看都觉得，到底还是美国好。

    管它三七二十一，gps开启，油门一踩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