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坐谈
杨天跟着刘风出了大殿，来到了执法堂后山，在瀑布前，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说吧，为何在大殿上突然出手？”刘风抿了一口灵茶，深邃的眼眸，透彻人心的目光，盯着杨天，“你可知道，在庆功大典上殴打同门，显露杀机，对执法堂的名誉会造成多大损失？对你以后执掌执法堂带来多少阻力？给对手制造多少可乘之机？” 杨天神情一肃，跪在地上，大礼叩拜，沉声道：“弟子在落日城时，曾听一位老者说过：人可以无情，但要记住那些曾经为你而死的人，忘记他们，就是背叛自己，最终难逃沉沦！” “兽潮围宗，为保护宗门不失，十万宗门弟子前赴后继，与之搏杀，死伤惨重；太上长老、宗主，长老、峰主、执事，身先士卒，浴血奋战，亦有陨落；九郡七十八家族势力，相继驰援，牵制兽群，减轻宗门压力，死伤过十万。” “然而，如今他们尸骨未寒，宗门在举行庆功大典时，歌舞升平，其乐融融，将他们遗忘的一干二净，丝毫未提，这样做，是否有些无情？虽然多为利益牵绊，但若让人心寒，日后谁来襄助？” “弟子深知，庆功大典乃是为了巩固宗门地位，彰显宗门威严的盛事，对接下来几十年的布局十分重要，不过，想到那些死去的同门、师长，弟子无法释怀，再加上牧野暗杀在前，挑衅在后，心中怒火一时未能压制，还请师尊见谅！” 刘风盯着杨天沉默良久，方才开口道：“面对挑衅，为心中不平，弃宗门盛事于不顾，为师也不能说你全错，不过，你若想在宗门内有所建树，还需要控制心绪。” 杨天眉头微皱，沉思片刻，摇摇头道：“弟子不敢苟同，此时强行忍耐，他日或成心魔，于心境不利，也违背了弟子的本心。” 刘风微微一怔，随即道：“你说的不错，修行本是顺心意，然而，心意如何，千差万别，有私欲难平，有屠戮生灵，有信念向善，有赤子之心，为日后大局，忍一时之怒，把握得当，亦可磨练心志！” 杨天郑重道：“家父曾说过，不平则鸣，方可本心清明，清晰心中大道，古往今来这，凡成大事者，若无旷世之才，其必有坚韧不拔之志，弟子本心如此，不想改变！” “大道？”刘风摇摇头道，“视之不见，闻之无声，博而不得，所谓大道，有形而又无形，道化万物，万物皆为道，道之飘渺无状，不可琢研，唯有寻其形、听其声、触其表，放可有成。” 刘风的声响渐趋高昂，一双眼眸直直的盯着杨天，满头黑无风自动，目光炯炯，神情睥睨，“你开口修行，闭口大道，难道你的大道就是不平则鸣，你的拔剑杀戮就是心中大道吗？你可知一意孤行，只问心意，不问外物，不怕心性偏颇，铸成大错吗？” 面对磅礴威压，杨天深吸口气，哪怕双眼刺痛，依旧平视师尊，郑重道：“家兄曾言：人生在世，但求问心无愧，弟子修行至今，或有错杀无辜，错杀良善，亦有手段阴狠之时，我心向善，然大道无情，人心险恶，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弟子修行至今，心之所至，问心无悔，若不能坚持心意，日后如何面对天地万劫！” 刘风闻言，长袍猎猎作响，沉喝道：“你或许可保一时本心，不被杀戮吞噬，然而，人非顽石，有七情六欲，有贪、妄、痴、嗔之念，有嫉、私、怨、愁、恨之心，再加上天道飘渺，大道难求，修行本心，难免动摇，到时候，万劫沉沦，你又该如何自处？” 杨天微微一怔，坚定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迷茫。 是啊，谁又敢说自己能够保持本心历经万劫本心？即便天地大道，不也时刻变化运转？ 从血泣之夜，家族罹难，他就是在不断的厮杀中成长起来的，这些年，心中的嗜血诱惑越强大，面对血腥，越向往，有时，他也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会不会也迷失在杀戮之中。 不过，血海深仇未报，这些担忧都被他压在心中，甚至觉得，只要在报仇之前，还能保持清明即可。 至于复仇之后，管它洪水滔天还是尸横遍野！ 看到杨天这幅表情，刘风收敛气势，眼中闪过一丝心痛，喟叹道：“为师知道你遭逢大难，多年淤积，以致心中杀戮深种，戾气缠身，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度过三十六道雷劫，轻而易举，不过，心魔相随，直指本心，若你隐藏在心中的杀念，在心魔劫中爆，将危险无比，很有可能迷失其中，不能自拔，直至神魂消散！” 刘风语重心长道：“半个月后，三宗准备派遣门下核心弟子前往混乱之地历练，为师建议你跟随他们走一趟，看一看不同的风景，尝试不同的经历，抚平心中的杀意，抑制隐匿在心中的嗜血气息！” 杨天心绪一敛，惊讶道：“混乱之地武者混杂，多有魔修出没，近些年，莫家更是与合欢宗、万尸宗和五毒教等接交往密切，前往那里历练，是不是太过危险了？” 刘风神情凝重道：“此次兽潮爆的太过蹊跷，隐隐有混乱之地的影子，此次三宗派遣弟子前去，一方面是为了磨练门下弟子，另一方面，也有探查的意思，至于安全问题，你不必担心，自有领队长老负责！” 杨天轻轻颔，有长老带队，再加上宗门核心弟子战力不凡，只要不与涅槃境强者交恶，应该没有太大危险。 而涅槃境强者，大多闭关苦修，又岂是轻易能够碰到的。 不过，混乱之地占地广阔，纵横几十万里，即便有长老带领，没有个一两年的时间，很难到达混乱之城，自己已经答应莫邪，随他进入龙xue秘境，若与宗门同行，根本赶不上。 想到这里，杨天拱手道：“多谢师尊关怀，不过弟子在混乱之地另有要事处理，就不与宗门同行了。” 刘风眼中精光一闪，沉思片刻道：“也罢，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为师也不勉强，不过，混乱之地魔修猖獗，势力繁杂交错，你要小心行事，若遇到不可力敌之人，就捏碎这块玉牌，可保你在涅槃境以下武者手中，安然逃脱！”说着，取出一块青色玉牌，递了过来。 杨天心中微暖，双手接过玉牌，微笑道：“多谢师尊，此次前往混乱之地，弟子定会谨记师尊教会，经历别样风景，磨练心境！” 刘风叹息道：“你本心为善，只不过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但愿你能从此次历练中明悟，人生最重要的，不是杀戮复仇，而是守护！好了，去吧，切记，恪守本心，莫被杀戮左右，至于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我会帮你照看的。” 杨天站起身来，深鞠一躬，转过身，踏着青石台阶，向山谷外走去。 “大哥，混乱之行，危险重重，若是没有这小子在身边，雪羽那丫头能照顾好自己吗？万一······”杨天离开没多久，刘老身躯一闪，来到了刘风身边，略显担忧道。 刘风眼中闪过一丝极为隐晦的慈爱，淡淡道：“你放心，我已经将五毒令牌暗中交给她了，只要不碰到涅槃境老怪，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而且，以她···唉，以她母亲的性格，若真的遇到难以化解的危险，绝不会置之不理，毕竟，她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刘老冷哼一声道：“以亲生女儿为筹码，算什么母亲？！” 刘风神情苦涩，摇摇头，无奈道：“算了，真要说起来，是为兄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