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1.第651章 钉子
西门附近，喊杀阵阵，夜色中还不时想起火器的射击声和爆炸声，看起来，一场恶战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这里已经是城内的明军占据的最后一个城门了，至少，在李野和黎支这两位大越将军眼里是这样，这里的明军，不过是像受伤掉进了陷阱的野兽，在做着他们最后而徒劳的挣扎而已。 西门外面数千的大越军马，紧紧扼守着了明军逃窜的道理，而他们两人的兵马，也在一步步的进占挤压明军最后的生存空间，如果不是每次到了抵挡不住他们攻势的时候，明军那些犀利的火器就出来捣蛋的话，这些明军压根就没有机会逃到这里来，两边冲进来的大越兵马，早就将这些明军碾成了齑粉了。 “其实，不用大帅再增兵了，这场功劳，咱们两人完全吃的下”说话的高瘦汉子，就是抓住战机果断的带领军队突进城里的黎支，他算是阮天的爱将，要不然，阮天也不会将全军殿后的任务交给他来执行。 “稳妥一点的好，西门外的兵马联络不上，只听得到厮杀声，也不知道战况如何，万一被这些明军突围出去，又得大帅伤脑筋了”回答他话的是李野，阮天的女婿，和黎支比起来，他的作战风格更偏重类似他的岳父，眼下的战况，似乎明人乱了阵脚，只想逃窜，以他们进城的万余兵马，加上正在城外堵截明军的西门外驻扎的数千人马，消灭这些明军，无非是迟早问题了，但是，他宁肯稳一点，也不去争抢这个时间，实际上，他比黎支想得更多，这些明军一旦突围出去了，肯定是头都不回的朝着广平而去，而广平在这些明人手里，经营的得可是比北光强多了，将他们留在这里，比起日后再到广平城下消灭他们，可是要省却不少功夫。 前面又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连绵不绝，两人的眉头不约而同的皱了起来，城头上的火器被他们缴获了，但是明人的火器还真的不少，即使没有那种收割人命如同割草的城头火器，这种丢出来一炸一片的火器，也是令人头疼无比，没当自己的士兵快要一鼓作气冲进明人的队列的时候，这种火器就从天而降，将自己的士兵们炸的七零八落东倒西歪的，眼下听到这样的爆炸声，他们两人心里不知道有多腻味了。 “将军”一个军官气喘吁吁的从前面交战的地方跑了过来。 “再攻，这次再攻不过去，斩杀带队军官”黎支冷冰冰的看了这军官一眼，军官一脸的污黑，汗水从他头上流出一道道的痕迹，身上还有不少的血迹，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将军，明人的火器太厉害了，兄弟实在是冲不过去啊”那军官带着哭腔喊道：“这五百人，五百人才这么会功夫，就去了一半，将军，得为咱们的人马留点种子啊” “都是朝廷的兵马，何谓种子”黎支勃然大怒，当着李野说这样的话，这岂不是说自己有私心：“你若是再胡乱乱语，莫怪我军法从事” “让我的人来接替一下吧，黎小将军，你带着人退下来休整一下”李野心里暗笑，贪功贪到这个地步，连自己的儿子都看不下去了，这老家伙还不肯分润一点功劳给自己，这也算是一朵奇葩了，不过，这个时候，可由不得他的性子乱来 突然之间，身边的士兵们发出一阵欢呼声，两人齐齐一愣，回头一看，就看见远处人头攒动，大批大批的人马从远处涌了过来。 “援兵来了”李野心里一喜：“黎将军拖住了敌军，此战首功已经黎将军无疑，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和援兵吧” 黎支听着身后欢声如雷，再看看自己儿子期盼的眼神，不得不缓缓的点了点头，自己的人马已经损失了几乎一半，已经是元气大伤了，看来，单凭自己的人马，是消灭不了这些明军了。 有了黎支的点头，他手下的残兵败将，很快的就从战场上撤了出来，而李野的兵马也在吆喝整肃，准备发起下一波的攻击，战场之间，居然突然之间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 “差不多了吧”西门城头上，林无双看着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的火龙，有些眉花眼笑，“让前面吆喝折腾的民团的人，可以歇歇了，清风营和打虎营的人，都退上了山没有” “老爷，都按照您的命令在做，打虎营和咱们的大队，早就退到了山上，除了那几百民团的人为了制造出咱们还在厮杀的情形，在那里呐喊吼叫，就剩下咱们这里的这些人了” 堵在西门的，当然不止这么点人，除了林无双身边的亲卫，还有韩乐儿的亲卫，差不多一起四五百人，也就是这些人，将前来追击的大越人，死死的拦在了城门口，说起来，这似乎是不大可能的事情，前面有敌人的堵截，后面有敌人的追兵，单凭这四五百人能支持到现在，那简直都是奇迹了，但是，实际上，这还真有可能。 韩乐儿身边的亲兵，算的上是打虎营最精锐的兵马，近身和大越人厮杀的就是他们，而林无双的亲卫，则是担任着火力支援的任务，一旦哪里出现了危机，那里就是一连串的火器打击，这样的配合，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看样子，他们也还配合得不错，尽管打虎营的人有了不少死伤，但是和他们取得的战果比起来，这真的算不了什么。 林无双的计划中，是要自己的人和民团归顺的那些大越人断后的，但是显然，韩乐儿虽然信的过他清风营，对于那些归顺的大越人却是信不过，主动要求留下来和林无双一起断后，虽然林无双对于这个女人这个当口的勇气表示很钦佩，毕竟对方可是不知道他有随时能够离开这危险的地方的办法的，不过，显然钦佩是一回事情，多了一群碍手的家伙，又是一回事情，至少，他和他的亲兵，总不能在打虎营的众人眼前，就这么忽然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吧。 至于城外堵截的大越兵马，在战斗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被全力攻击的清风营和打虎营打算了，事情发生的突然，天色又黑，大队人马冲出城去，根本就没费多大功夫，至于留下部分人在城外故作发出一些呐喊厮杀兵器撞击的声音，无非也是给追击过来的大越人一个错觉，那就是已经将这些明军已经堵住在这里了，也只有这样，这些大越人才会一个个迫不及待的钻进城来。 “尼玛的孙玉林，你千万别给我掉链子啊”林无双嘀咕了一声，有些交集的看着远处的天边，那里一片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到，满眼除了大越人手中火把的光芒，再也看不到什么动静了，从撤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按照和孙玉林的约定，在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之内，他们要炸开堤坝，引水过来的，此刻敌军虽然没有完全进城，但是，这个时候发难的话，这些大越人也必定死伤惨重了。 “机枪架起来，让打虎营的兄弟开始撤走”林无双看看有些寂静的街道，疯狂的冲击很可能下一刻就要开始，这好不容易的战场间歇，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咱们不等他们了” “林大人，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韩乐儿大声喊道：“我打虎营可没有丢下战友逃命的习惯” “我们随后就来”林无双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这些人自有脱身的办法，他如今就像一颗钉子钉在这里，就算看到洪水袭来，他估计自己这些人撤退都来得及。 “这些火器，太笨重了，我们带不走，还有这么多的弹药，不全部用完，我可是有点不甘心”林无双又给了韩乐儿一个理由，韩乐儿有些心疼的看了看那几挺架设好的机枪，这应该就是城头上那些火器最后剩下的这几只了，其余的怕是此刻都落到了大越人的手里，刚刚厮杀这么久，林无双也舍不得动用这些最后的火器，显然现在，已经到了用他们的时候了。 “你追上芸娘后，若是发现咱们的计划没有奏效，孙玉林那混小子没有及时破开堤坝，立刻和芸娘率领人马退回广平，一刻也不要停息，我会尽我的能力为你们争取时间”林无双大声的说道：“趁着这个当口，你带着你的人赶紧走，再不走的话，怕待会天一亮，就未必走的了了” 韩乐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矫情，立刻就下令自己的人马从前面撤下来，然后，她转身看着林无双：“林大人，今日之后，你若是不死，你欠我打虎营的，从此一笔勾销” 林无双苦笑了一下，敢情这女人以前虽然不说，一直都记恨着自己杀了她男人呢，不是说那张打虎是强抢的她的，这还抢出感情来了。 “你若死了，我为你报仇”韩乐儿扭转身子，朝着城外的的黑暗走去，话已经说完，她走的再无半点犹豫。 林无双的心思，带着打虎营一直苦苦挣扎求生存的她，怎么会一点都察觉不到，和贵州都司的那些无耻之徒或许有点不同，那些无耻之徒，是又要她的兵马又想要她的人，而林无双，显然对她打虎营的兵马更感兴趣一些。开始察觉出来林无双的这个意图，韩乐儿简直有些想发笑，这以小吞大的事情，这林无双是怎么想的，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打虎营可都比清风营的人多，真要是做这么一场的话，到时候，还真不知道是谁吞并谁呢 对于林无双能将她弄到大越来，她是很感激的，至少，林无双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甚至还和她打虎营一起出兵，攻占了北光，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扶上马再送一程的意思了，不过，她对林无双的感激也仅仅如此，林无双占据广平后，不求寸进，显然不是眼光远大之辈，在她看来，这样的人，很绝对难以才成大气候的，如果不是大越人突起发难，她都有些学着林无双整肃广平一样，将北光，变成她打虎营的北光了。 所以，当钱四维等人，要到她打虎营巡查，她一点都不拒绝，这在以前，那是不能想象的事情，只不过，以前，她是看朝廷的眼色吃饭，如今不必了，有着大明朝廷的支持，显然对于她立足北光，也是有着莫大的好处的，但如果，对林无双，她也没打算翻脸，最大的程度，无非是将林无双的势力，尽可能的排挤出北光而已，在大越这虎狼之敌，打虎营和清风营，是绝对天然的盟友，这一点，她还是看得很透彻的。 但是，从大越人开始围城起，她的这些想法就一天一天的在发生着改变，在清风营的那犀利无比的火器大显神威之后，她发现，自己一直依仗的清风营的兵马，似乎在林无双的眼里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若是清风营突然发难要火并他打虎营的话，她暗自计算了一下，哪怕清风营的兵马，十成里头，只有一成装备着这样的火器，打虎营的下场，绝对不会比那些城下遗尸的大越人好上多少。 而她打虎营吞并清风营，在这种实力披露之后，那就完全成为了一个笑话了，尤其是今日这城门抵挡大越人的这战斗，更是让他看得有些心惊，虽然他麾下的打虎营精锐厮杀起来动静也大，但是，在城头上那些不时放着火器的清风营兵士杀得人，可比他的人多的多，她甚至有这样一种错觉，若是这样的话，以后的战斗，都是打虎营为清风营的护持，而清风营专注杀敌，这样的组合，岂不是可以所向无敌。 林无双让她带着人撤走，她说出了若是他死就为他报仇这话，并不是随口说的，若是真是林无双身死的话，清风营内部还不知道如何变化，但是有一点她非常的肯定，若是她没有个拿得出的名目来，林无双的那些手下，可未必有林无双这么好说话，那么，她打虎营极有可能就会变成被人吞并的对象。 “希望他还是不死的好”回首看看远处依然火光冲天的城池，她喃喃自语道，既然噗哧轻笑了一下：“不是觊觎我的人马，又这么关心我的安危，看来这家伙，也不是一个单纯的家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