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结束
冷陌羽待了会儿，说有事去办离开了望月楼。不多时，银霜过来说玉太太来看玉姨娘跟八小姐，蒋毓瑾拉着蒋梅娘，说明天学完琴拿好吃的点心给她，跟银霜一块儿离开。 人一走，蒋梅娘敛了笑，淡漠地看着一处。春柳关上屋门，过来道，“小姐……” 转眸，看到印在窗子上缓缓移动的影子，蒋梅娘冷冷一笑，起身道，“我累了，进去躺会儿，你在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小姐。” 约莫过了一刻钟，春柳推门进来道，“红姑下去了。” 她如今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也是，她本来就是肖氏的人，得了肖氏的吩咐，她这个七小姐又软弱无能，她自然有恃无恐。 “要不要想个法子让红姑自己离开？万一……”蒋府规矩严苛，小姐们不可擅自出府，万一红姑发现小姐绣东西拿去卖，告到三太太那里，便是老爷也保护不了小姐。 蒋梅娘手里动作一停，抬眸，慢条斯理道，“让她离开不难。只是她是母亲派来的，她走了，也会有别的人来。随她去吧，平常谨慎些，记得把东西锁好就行了。”只要不过份，她可以对她睁只眼闭只眼。 春柳应下，歪着头看着她手中绸缎，好奇道，“小姐这回绣的又是什么？梅花吗？” “是梅花。不过它的名字可不叫梅花。” “那叫什么？” “梅开五福。”绸缎是从云锦坊带回来的，只等绣完梅开五福四个字，这覆土就算完成了。 “真好看！”春柳由衷赞道。 蒋梅娘见她杏眼圆睁，直勾勾地盯着绸缎，笑笑道，“等你出嫁那日，我绣一个比这个更好的给你做陪嫁，可好？” 春柳脸骤然一红，怪嗔道，“小姐又胡说了不是？奴婢说了，要守在小姐身边，侍候小姐一辈子。” “好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行了吧？”蒋梅娘忍笑，“赶明儿有时间，我绣张帕子给你。” 春柳一喜，蹲身行礼，“奴婢先谢过小姐了。”起身，犹豫道，“小姐，您为何……”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如此对待表少爷？”拉着她坐下，蒋梅娘道，“从前的我已经死了，所以从前的一切也结束了，明白吗？”这句话，看似是说给春柳听的，其实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是夜。 夜，如被泼了墨汁，沉黑一片。贵祥拢着手在屋外来回徘徊，时不时扭头看看屋内，又朝月洞门看了一眼，神色焦急。 看到福生进来，他神色一松，疾步过来，伸脖朝外面看了看，“三少爷呢？三少爷没一块回来吗？” “三少爷过去看方姨娘了，等下回来。”看屋里灯亮着，福生道，“屋里怎么亮着？什么人在里面？” 贵祥扭头看了眼，扯着福生走到一侧道，“是表少爷。” “表少爷？”福生惊讶，压低声音道，“表少爷什么时候来的？”三少爷这下没好果子吃了。 “表少爷下午就到了。你赶紧过去告诉三少爷，让他赶紧回来。”说罢推了福生一把。 “贵祥，你在跟谁说话？是不是你家三少爷回来了？” 一听这话，贵祥赶忙摆摆手，示意福生快去，而后几步走到房门口，恭敬道，“回表少爷的话，三少爷是回来了，只是去了方姨娘院子，奴才已经让福生已经去请三少爷了。” 片刻间的功夫，蒋毓麟跟福生匆匆从外面回来，因着走的太急，胸脯起伏，微微喘气。 “三少爷……” 蒋毓麟抬了下手，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低声道，“表少爷在屋里待了多长时间？” “过未时不久，表少爷就过来了，三少爷快进去吧，”贵祥推了他一把，边大步往院子外去边自言自语道，“表少爷还没用晚膳，得让厨房做些饭菜给表少爷送来才行。” 蒋毓麟一个趔趄，将屋门撞开。这个贵祥，竟跟他来阴的！回头非好好治治他不可！待看到福生一脸幸灾乐祸，他脸一沉，正欲发作，却又被福生冷不防地推了一把。 造反了不是？倏然扭头，看到福生给自己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带上房门，蒋毓麟苦笑。 回头，看到冷羽陌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自己，蒋毓麟打了个寒噤，理了理衣摆，在他对面坐下，陪笑道，“羽陌，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 “砰”一声清响，冷陌羽将茶杯往矮几上一放，茶杯一分为二，茶水洒在案几上，徐徐淌下，滴在软垫上，须臾便湿了大片。 福生听到声音进来，看到屋门景象，赶忙过来将碎了的茶杯收拾好放在一旁，又去拿帕子过来擦干矮几。 “贵祥越来越不懂事了，怎么能让表少爷饿肚子？瞧瞧这火气……”蒋毓麟咂咂嘴，嬉皮笑脸道，“福生，你先别管这里，赶紧重新泡壶大红袍过来，表少爷这么大火，不去去怎么行？” 福生答应了声，端着茶具下去。 新泡的茶送来，蒋毓麟摆摆手，待福生行礼带上门出去。蒋毓麟亲自倒了杯茶放到冷羽陌跟前，“喝吧，表少爷。” “蒋毓麟，你答应过我什么？” 蒋毓麟手一抖，敛了笑，“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是我不对。唉，因为七妹，前几日天姝冰那丫头才跑来骂了我一顿，我知道你知道后也不会放过我。行了，别瞪我了，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我保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说罢，摊着手，一副悉听尊便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冷羽陌皱眉，没好气道，“打伤了你，还得请大夫给你治伤。” 蒋毓麟嘿嘿一笑，揶揄道，“不愧是玉坊斋少掌柜……”顿了顿，试探道，“去望月楼见过七妹了？” 冷羽陌嗯了声，一瞬不瞬地盯着对墙上的骏马图，半晌后道，“七儿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好容易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儿，她就在他面前，他却像傻子一样，对着七儿手足无措。 蒋毓麟端起茶喝了口，闲闲道，“我虽然是蒋府的三少爷，许多事却身不由己。” “难道有人不让说？难道是三舅母？” “除了她还有谁？” 皱着的眉又深了几分，冷羽陌道，“七儿是怎么摔下山崖的？当真是不小心？” “你不是去望月楼见过七妹了吗？难道她没告诉你？” 冷陌羽给了他一记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七儿的性子，她如今连我是谁都不认得，你觉得她会告诉我什么？能告诉我什么？” 蒋毓麟暗自叹了声，将当日事情经过和差点把蒋梅娘下葬，还有如何搬去望月楼的事给他说了遍，事无巨细。冷羽陌听得心惊rou跳，如果不是七儿突然活了过来，他这次回来是不是就见不到她了？ 回想七儿神色中的胆怯和戒备，冷羽陌心如刀割，“外祖母难道也不知道这件事？” 蒋毓麟不语。冷羽陌拍了矮几一掌，怒道，“三舅母越来越过分了，她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对待七儿？ “母亲本来就不喜欢七妹，又听道士说七妹是灾星不祥人，母亲怎么可能对七妹好？”见冷羽陌眉头深锁，眼神带怒，蒋毓麟道，“还好云姨娘在天有灵，让七妹活了过来。” “活过来又如何？上一回七儿侥幸逃过一劫，下回呢？七儿只要在蒋府一日，三舅母总有法子将她除去！” “那你等什么？赶紧把七儿娶回去不就好了……”似是想到什么，蒋毓麟一顿，接着道，“只是，四妹、五妹、六妹还未许配人家，还有姑姑……她会答应吗？”谁都知道姑姑看中的是五妹。 冷羽陌皱眉。 蒋毓麟拍拍他肩膀，宽慰道，“你也别担心，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七儿从小跟你感情好，这几****多去望月楼，时日长了七妹就记得你了。还有，得空去看看祖母。有祖母在，事情可能会好办些。” 愁苦无助的俊颜上终于释开一抹极浅的笑，好似寒冬那一抹清浅的阳光。冷羽陌起身，拱手跟蒋毓麟道了声谢，抬脚欲走。 却被蒋毓麟一把抓住，“你去哪？就算着急，也不用现在去见祖母。”往回一扯，将他按在椅子上坐下。 冷羽陌复又站起，“我去望月楼。” “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蒋毓麟指了指屋外，“这些日子母亲好容易对七儿好些，你现在去找七儿，明儿母亲就该说她不知检点了。还有，你去望月楼时谨慎些，免得弄巧成拙。” 见冷羽陌站着不动，刚刚舒展的眉瞬间打了个结，蒋毓麟按着他坐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保证，你明天去望月楼时，七妹还好好待在屋里。”这小子从小性子冷，对谁都一副爱答不理，惟独对七妹不同。 这时候，福生推开房门，贵祥端着饭菜进来道，“表少爷，吃饭了。您看看还要什么，奴才好让厨房做。” “不用了。” 冷羽陌端着碗，夹了些青菜合着饭塞进嘴里，慢慢咀嚼，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蒋毓麟指指冷羽陌，吩咐福生道，“福生你去一趟望月楼，看七小姐睡下了没有。若没有，告诉七小姐，让她明儿上午来我这边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