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暗流内患
广宗外,云襄军营。 燃烧的火堆相继熄灭,昏暗的天际依旧雨水连连不止,许多营中都已归于寂静,大部分云军士兵和曹cao的部下都已顺利入梦。这是这么多日来,第一次如此安稳不需要哨兵的没觉。 “妙杰我还能打” 云襄营中,司马言怀裹粗布皮蜷缩成团,横躺在火堆的正前方,云福与云振相继睡姿难堪地躺在火堆旁,嘴里不停地咀嚼着什么,是不是发出阵阵磨牙声。 顺着火堆的光阴幽幽而上,云襄正杵着下巴,双眼半阖半眨地望着前方,一脸毫无睡意。 这场仗总算是打赢了,即便黄巾还未完全覆灭,但只要明天到了广宗城,将张角的死讯传开,不论是冀州境内的黄巾贼,还是其他各州残余的黄巾余部,都将有可能不攻自破。 可为何我却感到有些不安呢? 云襄缓缓垂下视线,看了看桌案上符伯回营歇息前为自己摊开的地图,晃眼间,注意到了地处广宗西面的险峻之地,太行山!眉头不由得微微挑了一下。 此刻,营外的惊雷毫不讲理的又是一划,硬是撕扯着天空亮起一道煞黄的口子,伴着雷声云襄的睡意全退,注意力愈发集中。指尖侃侃落在了太行山脉,轻轻地在上面点了点。 “此山,怕是黄巾贼死局唯一的出路,不行,明日一定要与奉孝商议商议。” 云襄话音刚落,下着滴沥雨点的营帐外,忽地传来一阵挞水声,旋即一个人影拉开帐帘钻入营内,低声谓语道:“公子,你也还没入睡?” “奉孝!?”云襄抬眼看了一眼来人,随后招手示意道:“快来这里坐,比较暖和。” 郭嘉绕过横躺在中央的司马言三人,走到云襄身边坐了下来后,余光微微瞄到桌案上烛火照明处的地图,展颜一笑道:“原以为能比公子早些想到此事,不想公子早有思虑,甚是让我等汗颜。” “奉孝言重了,”云襄推开烛火,笑道:“我不过睡不着看着地图打发时间,突然想到而已,怎能与奉孝相提并论。” 郭嘉不禁一笑,饶是难为情地看了云襄一眼,片刻方释怀道:“公子待人,始终一点没变,咱们还是先说说正事。”说着郭嘉把藏在袖中的手指缓缓压在地图上,太行山脉的位置,语重心长道:“公子是否担忧黄巾贼会从此处逃窜?” 黄巾贼经过广宗城一败,加上领袖人物张角已死,张宝被擒剩下的张梁听管亥等人议论,不过是靠着两兄长的关系,才坐享三将军的头衔,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窝囊废,即便张曼成等头领颇有手段,想在翻天怕也是难于上青天。 所以他们唯一的出路只有逃窜,放眼冀州,南临黄河,东至渤海,北方尽是外族,唯一能躲的恐怕只有西面的太行山脉一带。 云襄指尖轻轻地在地图上点了点,淡淡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奉孝也!不错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地方,黄巾贼如今虽新败,但是根基犹在若是他们来个鱼死网破,亦有可能。” 郭嘉收回目光,向云襄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所以我才连夜来与公子商议,为了避免到时候情势严峻,咱们必须做好万全之策。” 云襄闭上眼睛,神色微疲,唇边溢出一丝沉重的担忧,喃喃道:“但愿你我预想之事都不会发生,若是发生就算准备再充分,也无济于事啊” “公子是怕他们” “嗯” 云襄缓缓垂了垂首,惋叹的应了一声。 深夜,张曼成大营军中大帐。 几声沉重的脚步声中,黄邵已经昂然掀开大帐,向帐内仰头闭眼的张曼成拱手拜道:“黄邵参见张头领!” “唔!?”张曼成闭目养神并未立刻睁开眼,昏沉应了一声:“黄头领?” “正是在下!”黄邵目光稍移远远看到桌案上,凛然陈列着一份地图,心下细想:这张曼成果然自有打算,看来我是来对了。 “黄头领,这深更半夜你不入眠,跑来我帐内作甚?”张曼成眼帘闭阖,闷声问道。 黄邵嘴唇忽然反咬一口,低眉不语。 “怎么?”张曼成许久未闻黄邵回话,霍然睁开双眸直视黄邵,凛然道:“黄头领有何事但说无妨。” 黄邵故作为难低声道:“张头领这事我真不知该不该告诉你哎” 张曼成尽管明白黄邵不过在自导自演,也当作蒙在鼓里,愕然站起来身,直径走到黄邵身边,一手擒住黄邵的胳膊,装作急不可耐的样子,厉声道:“黄兄弟,现下就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尽管说。” “张头领,今夜三将军可曾派人来您这传过消息?” “三将军!?”张曼成神色一惊,“怎么我没见着呢?” “这”黄邵迟缓道。 “难不成这消息只告诉你们,未有意通传我的?”张曼成简明扼要道。 黄邵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否认,随口道:“黄某就是怕张头领被蒙在鼓里,特此连夜前来叨扰。” 张曼成皱了皱眉梢,抿嘴凝声道:“那不知是何消息?竟然还要瞒着我!” 听了这一番不冷不热的问话,黄邵竟然只挑了挑眉,便失声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三将军点名道姓要我三人,明日去帐内一聚。” “仅仅如此!?”张曼成斜视着黄邵,有些讶异。 “是啊!”黄邵面色略见困扰,“黄某怕探子传信有失,还连着问了三遍,独独没有请张头领,这才来询问张头领。” 张曼成拧紧眉头,心中腹诽连连:这个天杀的张梁到底想要干嘛,居然只请了他们三个,不过! 张曼成俨然将目光投向黄邵,暗语道:“看来张角已死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旋即对黄邵笑道:“难得黄兄弟坦诚相告,张某不胜感激,” “张头领言重了,”黄邵款款弯腰施礼道:“倒是这三将军唯独不请张头领着实有些过分,所以黄某特来相邀张头领明天同去。” “哦?”张曼成没想到黄邵居然会主动开口邀请自己,眸中顿生狐疑,但眉宇间却尽显惊讶之色,“黄兄弟!” 张曼成一把又搂住黄邵冰冷的双掌,眼眉皆放道:“黄兄弟如此待张某,这份恩情张某当记此生,既然你开口,明日我就一道随你们前去参见三将军。”
“如此甚好。” “时候也不早了,夜里寒还下着雨黄兄弟快快回营歇息吧。”张曼成淡然道。 “好!,那么黄某先告退了。”黄邵抱拳应了一声后,旋即转身拉开帐帘离去。 目送黄邵离去后,张曼成走回坐席坐了下来,深眸注铅般沉重而浑浊地盯着桌案上的地势图,幽幽念了一句:“张梁,你当你是张角老儿吗?跟我耍手段你还不配,明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应对我!” 言毕一双粗糙的大手猛然揪起牛皮图纸一角,缓缓收力于掌心。 广宗城中,皇甫嵩住处。 皇甫嵩于戌时入了广宗城,刚与潘凤照面就大吵起来,索性众人都在潘凤又碍于皇甫嵩身份,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各自回了住处。 窗外雨声不停,皇甫嵩怒眉冲须直视着桌案上微明的烛火,猛然拍了一下桌,喝声厉词道:“这韩馥怎么管教下属的,好一个目中无人的潘凤,待老夫回朝定叫你好看!哼!” “大人息怒,毕竟咱们现在脚下还在冀州境内”一旁守候的阎忠开导道。 “哼!”皇甫嵩凛然侧脸迎着阎忠就一瞪眼,截断道:“冀州境内又如何?难不成我堂堂当朝太常,还怕了他一个小小将领不成?即便是韩馥亲临也要对我施叩拜之礼,他潘凤算什么东西!” “大人所言极是,是小的失言。”阎忠急忙底下头。 就在此时,许久不见的朱儁匆匆冒着雨,闯入房中,向皇甫嵩一作揖,拜道:“朱儁参见大人。” “公伟你回来了,”皇甫嵩霍然转过身,沉声道:“怎么样?城内布防可否一致?” 朱儁喘了口气,缓缓道:“启禀大人,且已妥善安排,冀州辛评先生让我代为向大人赔礼,对潘凤的无礼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是吗?”皇甫嵩眉梢一挑,整晚总算听到一句舒服的话了,“这位辛评倒是是否有礼数,罢了罢就看在他的面子上,老夫不与计较便是。” “大人海量。”朱儁夸道。 “对了!”皇甫嵩脸色忽地一变,急问道:“广宗城外的云公子可曾入城了?” “启禀大人,探子回报并未入城,”朱儁解释道:“想必是突遇大雨,怕雨中行军困难。” “这样啊!”皇甫嵩捋了捋下巴的长须,眸色深深地望向窗外的雨,喟叹道:“倒也难为他了,如此大雨夜里又冷,就这么荒露郊外。” “大人如此体恤之情,想必云公子听了必然感激涕零。” “呵呵,”皇甫嵩继续撩着他的胡须,“说起来是老夫要谢谢他们才对,若不是他们老夫如何能攻破黄巾贼大营呢?此子日后必有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