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六章 词不达意
…… 这日一早云军帐内热闹不凡,全军参议,就连孙坚的部将黄盖、韩当也纷纷发表了不同的意见,众说纷纭,足足聊了整整一个上午,当司马懿掀开营帐尿遁出营时,才发现太阳已经高举过头,当然对时间颇不敏感的他,若不是隐约听到隔了几个帐篷的空地上,有符伯指挥做菜看火候的声音,加上徐徐飘进鼻腔的饭菜香馥气味,他才恍然知觉已经快到午时。 午后众人用过饭各自回营暂歇,云襄照惯例并未睡下,听完荣南从鲁山马腾军营里带回的消息,交代两句后,独自出了营帐来到后营,盘膝坐于青松下,闭目深思,细虑一上午商议的内容。 韩遂、边章此次撤兵救陇西城扑了空,定会对北宫伯玉心生埋怨,只要再往其头上浇上一点油,如胡轸所言,非得打个热火朝天不可。因此云襄并不急着撤营拔寨,向陇西城进发。 一阵袭人的凉风掠过青松,松针密密,如鳞毛栉梳刺刺发响。云襄眉宇微微一抖,不知是因风作怪,还是察觉到什么,嘴角徐徐轻咧洇开,笑道:“佐治,你怎么才来。” 也许是习惯了云襄料事如神,也许是自己动静让云襄熟识,也许是上午营帐内两人几次眼神碰汇,各自心有默契,约定好午后在此见面。辛毗放缓步子,走到云襄身边,跟着坐了下来,淡笑一声道:“是公子动作太快。” “经过今早的交涉,对逄纪此人有何看法?” “公子为何问我,”辛毗见云襄兴致颇高,故装无辜道:“这不该问公子,或是问文仕他们嘛。” “问文仕他们?”云襄侧着脸,坏笑一声,“他们可没像佐治你,整个上午老盯着别人看个不停。” 辛毗气血一升,脸上有些挂不住,忙推脱道:“哪里有,公子莫要寻我开心了。” “哈哈哈,”云襄朗声大笑一阵,心中自知辛毗举止行为所为皆是自己,见辛毗表情有些尴尬,边不再多言,转了话题道:“佐治认为可否与我们为伍?” “刚直不阿,性子倒是跟文仕、翼德两位将军脾气颇像,”辛毗分析至此,不禁一笑,慎重道:“若是公子受得了他直言不讳,日后但凡有忌讳谏言,都不必我与奉孝几人cao烦如何脱口,相信元图兄定会挺身而出第一个站出来说话。” 云襄接过他的话茬苦笑道:“看来有人比我还要着急招揽逄纪,这都想好成为同僚后,所要负责的任务内容。” 辛毗忙拱了拱手,失笑道:“比起求贤若渴,谁又及公子礼贤下士呢。” “只不过,”云襄与辛毗对视一凝,语气变重道:“依他的性子,岂会因袁绍一点错误而另择明主。” “若是他真因袁绍一点毛病,轻于去就另投他人帐下,想必公子也不会对他大赞有加。” “嗯,”云襄赞同的点了点头,叹息道:“但愿袁绍莫要再做出令其谋士心寒的不明之举才好。” 辛毗啼笑皆非的扬起头,“公子心里盼得结果和说出口的恐怕不一样吧。” 云襄莞尔一笑,“词不达意,词不达意。” 辛毗陪笑了两声,正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躁动,紧接着,符伯赶到二人面前,“公子,辛先生,辕门外有人求见。” “唔?”辛毗微微一怔,“这个时候会上门的,莫非又是麻烦?” 云襄会意地看了辛毗一眼,向符伯问道:“来者可否道明出处?袁绍或是其他征西军营中人?” “说来也奇怪,”符伯解释道,“老奴担心又是袁绍和郭图使坏派来之人,仔细盘问过来者,他说他是泰山郡守的府兵,奉了太守之名前来报信。” “泰山!?”云襄表情依旧无波,继续问道:“人在哪里?” “被我军扣在辕门口。” “佐治。”云襄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 “嗯,”辛毗心领神会的跟云襄起了身,“公子担心此人带来消息与我军驻守的朱虚县有关?” 云襄微微点头,没有回答。 “朱虚县?能有什么事?”符伯疑惑地问了一句,“那不是有玄德、云长驻守,郭先生等人吗?” “我听翼德他们提过,泰山有群泰山贼,莫非是此事……”云襄一面说着,一面否定自己心中猜测,“我相信依奉孝的智谋,云长等人的武艺应对自然没问题,为什么要泰山郡守代为传来消息呢?” “公子,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公子与其在此苦思,不如听听那名士兵说些什么,再思考也不迟。” “哈哈哈,佐治所言极是,是我犯糊涂了。”云襄拍了拍脑袋,整理思绪,“走,我们去见见那名泰山郡守派来士兵,究竟有何事情。” …… …… 云军所驻扎的风栖山,朝南是迎风坡,植被茂密,山道是浑然天成的,云襄等人上山扎营时就有交代,尽量不要损毁一草一木,所以这条山路还是保留着原有的全貌。辕门的搭建为了拔寨时的方便,构建极为简易,几乎是嫁接在两棵树桩上,围合而成。 虽说简易,但是人员配备还是非常中规中矩,左右设有栅栏,以及十余名云军将士轮番把守,营外也有五人为一列的巡逻队,不时巡逻四周。 未及片刻,云襄与辛毗在符伯的带领下来到靠近辕门的最后一顶帐篷边,这时司马言与张飞等人已经把前来报信的士兵给围住,远远看去,每个人的表情都甚是为难,司马言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拎着那名士兵的衣领,发泄一通后,居然沮丧地松了手,将脸偏向一边。 看着众人忧心忡忡的表情,云襄肯定他们从送信士兵口中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且与留守朱虚县的大伙有关,步伐不由得加快了些许。 “公子来了,”管亥神情低落之余,瞟到了即将走到这里的云襄等人,提了一句,不像是问候倒像是对在场人的一个提醒。 果然,大家听到云襄到来的消息,表情稍有调整,纷纷一揖施礼。 “怎么?”云襄走到众人面前,对他们的举动感到有些意外,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 众人没有回话,纷纷不敢直视云襄。 “大伙这是怎么了?”云襄蹙了蹙眉头,向司马言问道:“文仕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大家的脸色都这么难看。” “没……没什么,”司马言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不忍自己亲自开口,侧着身站在原地愣愣的士兵看了看,“你还是自己问他吧。”
虽说司马言性子急躁,但也不至于对自己有所隐瞒,今天这般扭扭捏捏反倒不想他,可云襄转头一想,能至众人这般失落模样,又不肯坦言告知的事情,多半是因为这则消息会过于牵动自己的心神,想到这里,云襄的脸不禁微微发白。 “小将,我家公子在此,劳烦你再复述一遍你家郡守遣你来,要告诉我们什么消息。”辛毗见状忙站出来稳住大局,向士兵询问道。 “啊…”士兵哑然地应了一声,眨了眨眼吞吐道:“我家…郡守让小的来禀告云…云公子,郭奉孝危在旦夕……” “什么!”辛毗的表情与司马言等人第一次盘问得知时一样,一面看看云襄的表情,一面上前继续询问道:“你家郡守如何得知,郭奉孝又怎么个危在旦夕?” “这……”士兵面颊抖动,怯怯道:“是泰山贼臧……霸,趁郭奉孝在朱虚县周遭乡民游访时,出手伤了他……” “伤势如何!” “他他……手脚皆被臧霸砍去,臧霸还扬言不日要攻破朱虚县,搅得城中上下不得安宁。” 辛毗不给士兵思考的机会,他试图以此来揭穿他的真伪,可士兵的回答却滴水不漏,如真似假。 途中云襄只言未发,可面对再如何意志坚定的人,听到如此噩耗,心中如何能再沉如水,静如湖。 士兵低着头,胳膊略微发颤,双唇早已干瘪无半点血丝。 “这些事情,你们郡守又从何得知……” “佐治够了,不必再问了。”云襄忽地开了口,断了他追根问底的纠缠念头。 “公子!” 云襄向众人咧嘴苦吟般的一笑,向来送信的士兵道了声谢过,独自一人,踉跄地往营中走去,众人纷纷怔住在原地,不知所措。 云襄迈步朝前,每一步他都觉得双脚如注重铅,十分吃力,眼前仿佛被黑布蒙上,竟然看不清路面,接着头脑一阵昏沉,云襄的腿一软,整个人迅速坐到了地上。 “妙杰!” “公子!” 众人大惊失色,齐奔至身边,扶住云襄,司马言最先到云襄身边,胳膊已经架在云襄腋下,准备将云襄搀扶起来。 “文仕,无妨……”云襄抬起一只手止住他,低声道:“这不有你们吗。” 你们?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离开朱虚县时对玄德等人早有交代,他们不可能放着奉孝一人独自出城,即便要到乡下游访,也会有人护在左右,更何况,若是真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会不来禀报呢? 一定,一定是这样的……居然差点就上当了。既然你要玩郭图咱们就好好玩一回,你胆敢以奉孝的声誉性命作乐,这会我可容不得你。 思量至此,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向司马言低声嘱咐两句,轰然后仰倒在地上,看得众人心惊胆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