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凤槿萱吃的很沉默。.她倒是不急和红花绿花套近乎。 忽然想到一样很紧要的事情:“我被送来这里的时候,不会就没穿衣裳吧?” 若是有衣裳,我的衣裳首饰在哪里? 她出来戴着的玉镯子、玉簪子,旁的倒是也没什么,不是心疼物件,是有个换洗衣裳方便些。 “陈大哥是用一卷被子裹着你送来的……” 凤槿萱僵了僵,埋头吃饭。 吃完了,二女无事,就坐在一起拉着凤槿萱闲话,凤槿萱说自个儿是一介民女,跟着父亲来妖京贩货的。 二女将他父亲姓名、母亲姓名、来京落脚的客栈还是租赁的房子,租的何处,家里可有仆从,一样一样问着。 凤槿萱有问必答,实在答不上,就开始胡诌,看上去,倒是聊得火热和乐。 凤槿萱暗心忖度,这很可能是拐卖良家少女的人牙子的老巢,在看着她估价呢。她自然不能将真实身份和盘托出,不然这帮人牙子知道了,吓得手一抖直接将她葬了,她找谁喊冤去。 只不过人牙子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在天子脚下,混入官吏之中,当街抢人,她也是真没料想到。 吃罢了饭,被问得口干舌燥,她才被放回屋子里睡觉。 抽屉里有火折子,两把蜡烛,其中一根蜡烛烧了一半。凤槿萱将那半根蜡烛点燃了,看着没有床单被罩的床褥怔怔出神。 还来不及想今晚怎么睡觉。就看到了一封信,拿出来看了看,上面写着让她杀了另外二人,信下还塞了把没有剪子大的匕首,开过了锋,连个刀鞘都没,要是放在袖子里,一个不小心她就要皮开rou绽。 虽然以己度人不好,凤槿萱估计着另外两女也会有信,信里内容是让杀了她。 她将门插好,将被褥简单整理了下,自去睡了。 半夜,有轻轻的敲门声:“meimei,你睡了么?” 不等回答,已经有人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那人看着房中漆黑一片,灯笼微光中却,当前一个红衣女鬼迎面扑来,还来不及叫,灯笼就被打在地上,烛火立刻点燃了粉白色的灯笼,有血缓缓躺过,浓稠而缓慢。 “红玉,你身手越来越好了。”坐在房梁上用湿毛巾捂着口鼻的凤槿萱看着自己晃动着木屐的双足,诚心诚意道。 “好了!是用匕首胡乱砍死的。小姐,尸体怎么办?” “唔,拖出去把,估计明天有人来收尸。”凤槿萱又说,“下面的毒散了没?我抱着这柱子也抱了好久了,” “小姐所料果然不差,她们其中一个人得到的凶器是毒,另外一个得到的是木棍。” 凤槿萱撇嘴:“不公平,还不如都给一样的刀子呢。” 虽然凤槿萱的刀子小了些,说什么也比藏都不好藏的棍子强——这里的姑娘,还真不信有个会打狗棒法的。 红玉尽职尽责地将人都拖出去扔在院子里,才回来把凤槿萱抱了下来,顺势贪婪地在凤槿萱脖颈间嗅了嗅:“小姐的味道比旁人好闻得多,不然红玉还真摸不来这片深山老林里。” 凤槿萱在她腮上拧了一下,顺势又拍了下她的脑袋。 落了地,这个屋子死了人,是不能再住了,凤槿萱不敢看尸首,故作镇定地昂首从尸身上迈过。 红色的裙摆染了血,木屐下亦是有些潮潮黏黏的,不曾多想直接出了屋子,往另外的房间去。 房间里的陈设多少比她强些,有了罗帐香炉,连着木桌都有了花纹。镜匣里装着凤槿萱来时戴的那柄玉钗,两朵宫造绢花,清新别致,因为那红花绿花的阴影,凤槿萱是不想再碰绢花了。 衣柜里也挂着好几套衣裳,都是半新不旧的好衣裳,不知道从哪些个死鬼大小姐身上扒下来的,凤槿萱也从里面看到了来时穿的那身衣裳。 果然是她们两个趁机霸占了她的东西。 “小姐,您还有什么打算?是现在直接回去还是?” “你来的时候,看到多少个院子?” “不下五十个。” 也就是有五十个院子今夜都在上演厮杀大戏咯?若是有互相结盟,约好了不杀的女孩儿们呢? 凤槿萱有些困了。 她很想看看,弄这么大阵仗,到底是要做什么,这满朝文武,到底是谁,麻了胆子做这些。 不知不觉,凤槿萱已经困倦得有些睁不开眼。 那雀舌香味道没错,药应该是早就下了,难道,竟然是在今天吃的那碗饭里?药性到现在才彻底挥发出来,把握地真好。 “上房梁去,没大事儿别下来。”凤槿萱低声交代,朝着床榻走去。 好困,在头沾到枕头上时,她的意识就已经不甚清楚了。 “您看,24号,只有她一个活了下来。”干瘪的女声。 一个冰凉的手指碰了碰她的脸,她听到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哪里听过的声音:“能活下来一场算什么,一直活下来,才算本事。” 那个冷血的手将被子拉了拉,细心替她盖好。 “去下一个院子看看。” 清晨起来时,她昨夜发的匕首,记得明明放在枕边,此时也没了,已经换了一个屋子了,屋子比昨日睡觉得还略显华丽些。茜纱窗,红色柔软的地毯,家具多了件挂衣裳的木施,几个绣墩,一架瑶琴。 衣裳还在,昨晚她太困了,和衣而卧,今日竟然没有眼皮子浅的小姑娘来剥她衣裳偷她首饰,稀罕。 眼角不经意看向了房梁。一袭水红色的裙子,红玉如条蛇一样盘在房梁上,睡得正沉。 自己拿了铜盆,出去外面打水,见着七八个轻衣罗裳的少女正在厨房里互相说笑。 一个少女对她招呼道:“可是来烧水?我们已经烧上了,正热着呢。来一起吃点早点吧。” 凤槿萱露出一抹和暖生怯的笑,低着头走了过去,随手捡了个小木凳,如在座少女们一般围着木桌坐下。 木桌上搁着窝窝头,咸菜,还有个木桶里盛着煮好的浆汤。 那些女孩看见了跟没看见似的,互相拉着人说着话。 “你多大了?怎么也被拐来这种地方?”坐在凤槿萱旁边的女孩儿跟她亲热地套近乎,女孩儿脸红扑扑的,看上去十分健壮美丽,有点像画上骑着猛虎,与群兽在山间嬉戏的巫山神女。 凤槿萱忖度着自己的确有些娃娃脸,高兴吧这话受了,道:“我今年16岁。” “唔,比我还小一岁呢,我到现在还没说婆家,我爹都快急死了。” 都到这种地方了,还念念不忘自己没人来提亲的事儿,可见是真心恨嫁。 “我也没呢。” “哎?现在女孩不都是十五岁就嫁人了么?你怎的耽搁了,莫非也是和我一样当初给母亲守了三年孝?” 这还不是很熟呢,怎么就咒她娘死了?凤槿萱略微敛了下眉梢,又松展开了,罢了,她不和乡野来的姑娘计较。 那女孩儿用一块儿头巾包着头发,手腕上戴着个细溜溜的铜镯子,上面被工匠打了几朵流云意思了下。 “你昨晚怎么活下来的?”凤槿萱眨眨眼,小小声问着。 “我……”女孩儿舌头大了起来,“我,我昨晚……我是村子里来的,力气大……她们打不过我。” 凤槿萱默了默,夹了个包子,出神。 她很少吃包子,只在街边见过人买,闻着香,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你这个是素的,”那女孩儿非常热情,拿着筷子在蒸笼里翻翻拣拣,惹了一群闺阁弱质怒目相向,那女孩儿挑了俩,握在手里,放在凤槿萱盘子上,“一个是虾仁的,一个是纯rou的,都比你手里拿个韭菜rou的好。” 凤槿萱面皮不动,看着那农女烫红了的掌心,将观摩了半天的韭菜包子放下:“烫伤不要紧么?” 农女将手搓了搓,龇牙咧嘴的疼,凤槿萱扭头不忍心看,拿出一方帕子,将三个包子包进去。 “我记得我那里好像有些伤药,你要用么?” 农女老实地点点头。 凤槿萱把烧好的水打进盆子里,把包子塞给农女搂着:“诸位jiejiemeimei,小女还有些事情,就先告退了。” 凤槿萱哪里有什么伤药,关上门,拿着个虾仁味的,轻轻咬了一口,香嫩的汤汁就流了出来,默默有吃了一口,眼皮也不抬:“联合。” 农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着凤槿萱:“今晚,如果能活到最后,我希望是我跟jiejie。每个人分到手里的武器都不同,如果我和你联合,那么我们能活下去的几率大一些。” 房梁上的红玉不解地看着凤槿萱,小姐何时这么心善了,要帮一个普通的农妇? 有她在,一百个暗卫她都打得过,更别说这八个小姑娘了。昨晚没吃东西,今夜小姐看不见的时候,她还可以捞两口血喝,不然真的要饿疯了。 农女咧开嘴笑得没心没肺:“小姐瞧得起我,是我的福分。” “你晚上带着你的武器来找我,我们守着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见佛杀佛见魔斩魔!” “好!” 农女走了以后,凤槿萱笑着让红玉下来。红玉对包子不屑一顾,盘腿坐在床上,双眼熠熠地看着凤槿萱。 “小姐真好心。” “这庸碌凡尘,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凤槿萱又用筷子挑开了一个包子皮儿,看着里面温暖的rou汁亮晶晶地流淌出来。 “她根本不是什么农妇。皮肤黑点就算农妇,那农妇还真海了去了。至于这包子,我又不是傻,没看到包子皮上的韭菜叶子。虾仁馅的比别的稍微小些,雪菜馅的和韭菜馅的一样皮上有菜叶子——包得不仔细,收尾处也有漏出来点,剩下最干净的就是纯rou馅了。”凤槿萱笑,“衣裳首饰也是她剥的别人的。农妇要干活儿,她手上的茧子是常年跳剑舞才有的茧子,估摸着就是哪个爱看舞剑的将军府上养的舞女支,正琢磨着怎么爬床做小妾就被捉来了……有许多事儿,不是只靠蛮力就解决的,她若是能摸清楚咱们这些人的底细能耐,说不定就真能把所有人灭了。” “那小姐为什么还要和这么个危险的人结盟?” “因为,她最危险,最懂得隐藏伪装,她应该已经在琢磨着怎么把其余的七个女孩儿先弄死了。结盟肯定是好方式,一己之力再强,有两个人总归比一个人好些。我觉着,她应该会考虑我的建议,并且把我留在最后。今天她伤了手,众人以为她实力损了,说不定会怎么样呢,且看看晚上会发生什么吧。” 闲闲几语,把事情寥寥说了清楚。 下午时光漫长,院子里其他的姑娘都在殷勤地互相走动,她隔着窗户看见衣香鬓影,觉得没什么意思。 也可能九个女孩儿里,只有她一个觉得下午的时间过得太慢了吧。 试了试琴音,宫商角徵羽,没料到竟然很准,凤槿萱就信手抚琴,打发时光,一曲凤求凰罢,琴案下竟然弹出了一个暗格。 凤槿萱打开暗格,瞧见里面一个油光铮亮的瓷罐,揭开封罐,看见里面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 呵,竟然是一只蛊虫。 罐子上有一个封签:以血喂之,可认主。所控之人,四肢瘫软无力,有问必答,若不及时唤出毒虫则一夕化为血水。 凤槿萱想也不想,咬破手指,滴了两滴血给那蜘蛛。那蜘蛛吃了血,懒洋洋地爬出来。凤槿萱逗弄了两下,发觉它乖巧得好像条狗。 又重新将蜘蛛封到罐子里,嗯,蛊虫这东西苗疆才有,还是专门驯养、十分不易。她以前倒是想买,听了听价格才作罢,够打十套足金点翠的头面了。 会弹琴竟然能得额外宝贝?不知道别的房间里会是怎样呢。 既然起了心思,凤槿萱就做了回俗人,学着别的小姑娘一样,去串门去了。 熟门熟路的,还是农女的房间。她的屋子布置得和凤槿萱一般无二,只在瑶琴的地方,换了一套茶具。 “meimei可会沏茶?”凤槿萱笑颜。 凤槿萱兴趣大起,端看着那套茶具,胎薄,釉莹润厚如堆脂,色如雨后青天般,淡淡的蟹爪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