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光玉实验报告书负责人阳平受试者朋也】 【十月二十七号 期中考的第一次补考。 原本平稳的日子开始发生了龟裂。】 随着电车摇晃而昏昏欲睡的椋子，表情突然吓一跳、变得僵硬。在她右方的小黑立刻就察觉此事，一把抓住站在椋子后方的中年男子的右手腕。 “喂，大叔……小心我折断你的手。”他加重手下的力气。 这时电车正好到站。车门打开的瞬间，中年男子甩开手跑走，混进了人群之中。 “啊……被他逃了，那个变态痴汉。” “谢谢你，小黑。” “咦！？真假，有痴汉？”左侧的大壮大吃一惊。“抱歉，椋子，我都没有发现。还好吗？” “我没事。” “就算我没把他的手折断，椋子应该也会轻松折断他的手吧！” “对呀──喀的一声喔！” 两人的对话让大壮露出苦笑。 “这对话也太可怕了！你们这两个怪力人。” “你也是吧！蛮力人。” “我可是和平主义──” “那倒是。”小黑表情严肃地看向椋子。“你有睡觉吗？” “咦？” “你脸色很差。” “我看看。”大壮弯下腰察看椋子。 “！” 椋子的脸颊越来越红。 “真的耶，有黑眼圈。脸色看起来也有点苍白……又有点红红的……？” 椋子像是要遮掩羞红的双颊，立刻把脸转开。 “今天有补考！所以我就念书念得有点久……” “喔，原来是这样。那你要不要去医务室睡一下？我们陪你去吧？” “不用啦──” 小黑观察着两人的一来一往，什么话都没说。 代替公子监考补考的人，是医务室老师大白。于光阪高中任职已经五年的她，深受教职员们信赖，遇到人手不足时，也会拜托她这类的工作。 大白整理了一下改好分数的考卷后，抬起头。 “你们都过来拿考卷。” 椋子跟朋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并排站在讲台前。 “椋子同学，你合格了。” “啊──太好了～！”椋子接过作答卷，一脸放心地笑着。 “朋也同学，你下周还要来喔！” “是……” 对着一脸低落的朋也，椋子对他说：”嘿嘿，我先走啦～” “可恶──……” “那我去社团了喔！公子老师要我考完立刻过去。明天见～” 打算立刻离开教室的椋子，突然被大白给叫住。 “啊，等一下，椋子！” 椋子停下脚步回过头，大白则是朝她走过来。 “你脸色很差耶！是不是没睡饱？” “啊哈哈！早上小黑也这样对我说～我没事哟！” “不可以逞强喔！” “是──谢谢你，大白！那我先离开了！” 看着椋子在走廊上奔跑，朋也不解地想着：”刚才的对话好像有点奇怪……？” 其实大白是小黑的jiejie，跟椋子从小就认识。不知道这件事的朋也，脑中一边浮现着问号”椋子？大白？”一边返回三年一班的教室。 唉──……椋子同学真厉害耶！竟然可以一次就考过。 毅力果然跟自己不一样。 还有年轻……果然头脑也很年轻吧！ 跟我不一样，学过的东西可以确实存进脑中。 朋也一边如此安慰自己，一边打开教室的门。 “喔！朋也，欢迎回来～” 在教室里的是秋生跟琴美。 “秋生、琴美同学……你们在做什么？” “班长大会刚结束──” 如此说完之后，秋生立刻两眼发光地问着朋也。 “补考考得如何！？没考过！？” “你不要问得这么兴奋好吗……虽然我的确没考过。” “啊哈哈！果然～” “不准笑！” “喂！” 被人这么一喊，朋也才注意到，除了他们两人，小黑跟大壮也在教室里。 “真是的！突然用【喂】叫人家，很没礼貌吧！” 无视大壮说的话，小黑如此问道： “椋子考得怎样？” “……你在说椋子同学吧？她及格了，去社团了。” “是喔！谢啦。” 小黑把脸撇了开来，一副已经没事要找朋也的样子。 跟上次一样的态度，让朋也感到一股怒气涌上。 为何这么跩啊！死小孩…… “对了，朋也。难得我们在这里碰到，你刚才补考不会的地方，我来教你吧！” 秋生提出鸡婆的意见，让朋也不禁叫出“呃……”的一声。 “呃……什么啦！你看，现在琴美同学也能教你！这是什么豪华的阵容啊！” 这次换成琴美叫出声： “咦？” 全力击出的扣杀被轻易接了下来。 落地的椋子感觉一阵纳闷。 唔──不行耶…… 完全使不上力。 总觉得脑袋有点昏昏的……虽然对早苗很不好意思，但今天依然不留下来练习，早点回家比较好吗…… 眼前突然一片黑。 “！？” 要、要昏倒了……！ 椋子立刻伸手抓住身旁的球车，然而她的头晕没有缓解，人跟球车一起摔倒了。 “椋子前辈！？” “你还好吗！？” “前辈！！” 后辈们跑向跌倒的椋子身边。 椋子立刻撑起上半身。 “……抱歉。刚才眼前突然一阵黑……我没事。” 这时，椋子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在网子另一方练习后排扣球的早苗正好落地。她的左脚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弯曲。 下一瞬间，早苗跌倒在球场上。 “！” “早苗前辈！！” “前辈！！” 这次大家换跑向早苗的身边。 “早苗！你怎么了，早苗？” 就算公子叫着早苗，但她还是倒在地上站不起来。公子转头跟队员们说道： “你们谁去叫大白老师来！” “是！” “早苗，没事吧！？可以站吗？早苗！” 早苗咬牙忍着痛的样子，全被呆滞的椋子看在眼里。 早苗坐在医务室的床上，大白慢慢地从她的左脚踝把鞋子脱掉。 “练习扣球的时候球车倾倒，滚到脚边的球让你落地时失去平衡，因而扭到了脚啊……” 从公子那里听说事情经过后，她仔细地观察早苗肿起来的伤处。 “这是扭伤。骨头看起来是没有异状，明天要记得去医院。我先帮你用贴布贴起来吧！” “这要多久才会恢复呢？”公子向大白询问道。 “……嗯，这要看医生的判断，但我猜想大约要两到三个星期吧！” “！” 早苗以及陪她来的椋子，瞬间脸上失了血色。 “这么久……！马上就要比赛──” 脸色大变的公子，被大白遮住了嘴巴。 “早苗同学，这个时间你家里有人吗？” 垂着头的早苗，点点头说道：”……有。” “那请家人来接你吧！我去打电话。” 大白如此说道，带着公子一起离开医务室。 “你笨笨的。” 一关上门，大白就轻轻地敲了敲公子的头。 “竟然说什么就要比赛了，这种话那些孩子们比你更想大喊吧？” “……对不起……” 摸了摸头，公子老实地为自己的思虑不周而道歉。 “是我不够周详。竟然在这种重要时期让学生受伤……” “不……我今天也应该强硬地让椋子……让椋子同学回家的。明明我都发现她身体不舒服了……” 大白很后悔自己想得太简单。 “椋子同学非常地努力准备补考。她还请我家小黑教她功课、每天都来我家念书。她说想要快点结束补考，集中精神在开始倒数的社团活动。她每天、每天都一脸开心地这么说……今天她考完补考的时候，我实在说不出口，要她今天别去社团。” “……” “对不起。” “小黑老师……” “总之，我去联络她的家人。公子老师你先回去社团。我也担心其他的学生。” “好。” “那个……”公子叫住了刚走开的大白。 “……放她们两人……在里面好吗？” 大白想了一下之后，说道： “我们大人自顾自插手也不好……虽然我也担心她们，但这件事不是当事人的话，应该也无法解决……” 在医务室里面，椋子看着早苗微微发抖的背影，自己也拼命忍住即将溃堤的情绪。 我不行……哭。 可以哭的人不是我。 我不可以哭。 “早苗……” 声音不要发抖……！ “对不起。” 不准哭……！ “对不起……” 不准哭…… “对不起……早苗……” 不准哭…… 依旧背对着椋子的早苗如此说道： “你不要道歉啦！谁都有可能在社团活动中受伤。是我自己的失误，想要躲开滚过来的球，但在跳的时候失去了平衡。” “可是，是因为我，球才会滚到你脚边……！如果我没跌倒的话！” “话虽如此！”早苗大叫着。 “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顺利躲开。是我自己的失误。” “不、不过两个星期治好的话，就可以赶上比赛了呢！希望……可以早点恢复。我们一定要一起参加高中最后的──” “不可能。” 被早苗语气强硬地打断，椋子顿时僵住。 “咦……” “不可能……”早苗再度重覆了一次。这次声音变得很微弱。 “小黑老师说要二到三个礼拜才会复原。如果花了三个礼拜复原，那比赛就来不及了。就算两个礼拜就恢复，但两个礼拜都没练习，就立刻参加比赛……不可能的。” “不会不可能啊！你一定可以两个星期就立刻恢复的……！” “我就说不可能了啊！！” 早苗大喊着，回头面向椋子。 早苗看到的是一张畏惧的脸。她对着这张脸，将自己藏在心底上锁、坚决不能打开的黑暗情感，直接吐了出来。 “我又不是天才！！我是很努力、很努力才好不容易有现在的程度！！虽然你可能没办法理解！！” “……！” “说起来……就算我没出场，对队上也完全没有影响吧！你一个人就能赢了啊！！有我没我根本没差吧！！” 椋子最不想从早苗口中听到这种话。 椋子的脚步一阵摇晃，让她难以站稳。 她转过身，从早苗面前逃了出去。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早苗覆盖住自己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眼泪从她的指缝间滑落。 来到延伸至体育馆的走廊时，椋子停下了脚步。 她的脑中一片混乱，已经搞不清楚任何事了。 她边喘息边弯下腰。 “椋子？” 微暗走廊的另一端，突然有人对椋子叫了一声。 “你在这里做什么？社团活动结束了吗？” “我们正准备去接你呢！” 朝她走来的是小黑跟大壮。 小黑首先注意到她的异状，快步走近椋子。 “小黑？“ 小黑抓着椋子的肩膀，将她面向自己。 椋子的眼中满溢着大大的泪滴。 “咦？”大壮不禁叫了一声。 总是陪着自己的青梅竹马就在自己面前，椋子的情绪水库就此溃堤。 “呜哇啊啊啊！” 椋子开始放声大哭。 结束课后读书会的朋也、秋生及琴美并排走在昏暗的校园内。 秋生注意到走廊上有人影，”嗯？”了一声。 “那不是大壮同学他们吗？” 朋也跟琴美，也跟着秋生的视线看过去。隐约可以看见有名学生站在走廊的正中间，但完全分辨不出对方是谁。 “他们在那里做什么啊？” “不知道耶……是说，这么暗又这么远，你看得到也太厉害了。” “我眼睛很好啊──裸视5.0”秋生骄傲地说着。 “明明你运动神经就很差？” “这是两码子事吧！！” “明明你很迟钝？” “这也是两码子事吧！！” 琴美停在原地，聚精会神地看着那里。 然而，就像是融入逐渐变深的黑暗之中，三人的姿态越发看不见了。 【光玉实验报告书负责人阳平受试者朋也】 【十月二十七号 第一次的期中考补考。朋也，不及格。 前几天我才刚纪录过，除了补考以外，每一天的日子都很平稳， 但是，之前在朋也主导下，而加深友谊关系的琴美、早苗、椋子椋子，这三人原本平稳的生活，在这一天发生了龟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