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嘘！别叫！我可不是什么妖怪。我是狐仙！”狐狸的爪子比到嘴前，示意陈年别喊，说道“狐仙”二字时两爪掐腰挺肚，得意洋洋。 “狐狸仙，你别吃我，我还没找到我爹。我以后给你逮兔子，给你抓鱼……”陈年双手合十，对着狐狸拜了又拜。他记得故事书里说狐狸仙会幻化成美丽的女子诱骗书生吸食他们的精气，但故事书里没有写过还有如此不羁的狐仙，连化形都不化就跳出来吓人，但不管怎么样，先拜了再说，他还不想死。 陈年这种姿态让狐狸玩心大发，只见他眼珠滴溜溜一转，一步跃到陈年身边，顶着湿漉漉的鼻子在陈年身上嗅了又嗅，说道：“好香呀！好香！这样的小孩最好吃了”，说着就张开嘴作势要咬上去。 “啊！别吃我！”陈家嘴里边喊着，边飞起一脚将狐狸踢到了空中。 “唉？”狐狸没反应过来，在空中愣了会儿神，很快“吧唧”一声掉在地上。 “哎呦！踢得我好疼……你没学过先礼后兵啊！打狐前不说一声，真是没有武德！”狐狸仰面落在地上，翻滚一圈后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爬起来后爪子揉了好一阵子肚皮，边揉边嘶嘶地叫疼。 “是你先要咬我的……”陈年嘀咕道，但被说后又自觉好像犯了错误，是踢得重了些，所以他补充道：“对不起啦，只要你保证不吃我，我就不踢你了。” 狐狸还在揉肚皮，听完此话后翻了个白眼，说道：“狐仙不会吃人的，吃人的都是狐妖啊，拜托！” “那狐仙会干什么？”陈年问。 “狐仙会干什么？狐仙，狐仙什么都会干。比如说我，我会酿酒。老头子还在的时候，都说我酿的松子酒好喝。”狐狸咂了砸嘴，似乎在回忆松子酒的滋味。 “我爹也会酿酒的！以前过年的时候我能喝几小口他酿的酒，是我爹瞒着我娘偷偷让我喝的。我爹说……”陈年话说了一半，突然陷入沉默。 “你爹怎么了？”狐狸不解。 “我爹说今年过年的时候要跟我一起喝掉他酿的一大瓶松子酒。”陈年低着头说。 “今天不就是除夕！你爹给你酒了没？你已经喝了吗？还是还没喝？拿出来让我闻闻看你爹酿的酒怎么样，我鼻子可是很灵的。”狐狸搓着双爪，兴致勃勃地期待着陈年掏出个大酒瓶。 “我爹没给我酒。”陈年没了心情，不想再跟这只馋酒狐狸说话了，撂下这句话后扭头就要走。 “嗨呀！好没信用一个爹，说话不算数。”狐狸xiele气，本来支楞着的耳朵耷拉下来。 “不是这样的，我爹最讲信用了，不许你这样说他！”陈年气冲冲地说道。 “那他怎么没给你酒啊？肯定是你娘拦着，他怕媳妇就没给你呗。”狐狸边说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估算着清风快要完事了，他要赶紧回房里装睡，免得清风那个疯女人发现他偷跑出来之后数落他。 “我爹死了！他死在大火里了……”陈年喊出来之后，突然觉得内心一阵酸楚，这些天来他一直不肯承认这个已定的事实，如今被这只狐狸引着说出来后终于意识到爹爹已经永远离开自己了，他瞬间悲从心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陈年这一哭，把狐狸吓坏了，他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心想这可坏事了，自己并不会哄小孩，他揉了又揉自己的脑袋，终于想出个好主意。 狐狸跑跳到陈年身边，一只爪子摩挲着陈年的头发安慰他：“我不是故意的，别哭了，别哭了”，一只爪子扯了扯陈年的袖口，低声说道：“我知道清风在后山山洞里藏了好多松子酒，我带你去喝吧。既然你跟你爹约好了今年过年要喝松子酒，你也要践行承诺的，不是吗？” 陈年泪眼婆娑地抬起头，问道：“呜呜呜，清风是谁？呜呜，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到后山要吃掉我？呜呜，坏狐狸，就知道吓唬小孩，我才不信你，呜呜呜呜。”陈年又将脸埋进臂弯里接着哭。 “清风？清风，清风是我大姐！她什么都听我的，而且她比我还喜欢喝酒，藏的都是好酒，你可以尝尝看是她的藏酒好喝，还是你爹酿的酒好喝。至于我，我是狐仙，不是坏狐狸，绝对不会骗你。如果我真骗了你，你大不了像刚才一样把我一脚踢开嘛。去吗？去吗？”狐狸站在陈年面前，弯腰歪着脑袋问陈年。 “你保证不骗我！”陈年再次抬起头，泪眼迷蒙，眼前的狐狸变成了三只。 “我保证，我骗你我就天打五雷轰！”狐狸举起爪子对天发誓，发完誓之后突然改口说：“不行！我要换个赌咒，前些日子挨的五雷轰把我修为都废完了，我可不想再被轰一次。这样，我骗你我就永远喝不到好酒，这对我可是最残酷的赌咒了。怎么样？” “好吧，我暂且先信你。”陈年点点头，抹了把泪，站了起来。 “全天下可没有比我更值得信赖的狐狸了！”狐狸说着用小爪子握住陈年的手，拉着他往后山的方向走去，“走吧！我带你过去。我们可要快一点，不能别清风发现了。” “你不是说清风什么都听你的吗？为什么要担心被她发现？”陈年觉得这只狐狸不太靠谱。 “哎呀，她是什么都听我的，但她有一点不好，就是不懂得分享，小心眼的很。反正最好不要让她知道，她絮叨起来很烦的。”狐狸有些心虚地回说，毕竟清风可不是什么都听他的，反而处处要跟他对着干，但一狐一仙磨合久了，也有些感情在。这次天罚要不是她保着，这条小狐狸命估计就在五雷轰里没了，狐狸觉得这也就是人类说的情同手足吧。 “那她发现自己的酒被偷喝了肯定会生气吧？我不去了，这样不好。”陈年松开狐狸的爪子，停下来不走了。 “哎呀，没事的。她藏了特别多酒，我们只喝一点点，她不会发现的。哦！我想起来了，我也有一瓶松子酒在山洞里，是从兴安带来的。我们喝那瓶酒，不喝她的，行了吧？”狐狸一拍脑袋，想起来几百年前有一位兴安百姓给狐狸神殿上供了一瓶松子酒，自己特别高兴，这是他接替老头子的位置后第一次有人上供，也是唯一一次有人上供，他自己舍不得喝，就交给了清风保管，应该就被清风放在了山洞里。 “兴安，那是我老家！”陈年兴奋地说。 “答应了？那快过来牵着我的手，这里路很黑，你看不清的。”狐狸向陈年伸出爪子，陈年抓住了。 …… 清风忙完观里事务之后，猛然意识到自己把狐狸冷落了，去他房间发现人不在，就知道他是偷跑出去了，于是清风立刻去往后山的酒窖里逮他，到了后山果然狐赃并获。但醉醺醺的狐狸旁边还躺着一个醉醺醺的小孩，一人一狐抱在一起睡得香甜，而这个小孩清风再熟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