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千仞雪（上）

    “此事易尔。”徐阶微微一笑，便来到了被制住的大皇子身边。此时的对方流露出的完全是一个正常人被袭击和冤枉时惊恐与委屈的神情，甚至因为唐昊只是制住了他的魂力与行动，大皇子还犹有余力地向雪夜大帝喊冤：

    “父皇，儿臣这些年来的成长变化您一直都看在眼里，身为国之长子，从来为国尽忠，为父尽孝，怎么会是武魂殿安插的棋子呢？”

    雪夜大帝也是深感疑惑，天斗帝国虽然不是嫡长子继承法，但他的态度目前也没有倾向于某个皇子，大皇子固然不如二皇子惊才绝艳，但也是相当聪颖之人，绝不会在局势未明之前就做出与武魂殿暗通款曲这种有损国本之事。否则一旦被他发现，别说是争夺太子之位了，以后连亲王都不一定能做。而若说大皇子已被人冒名顶替，音容相貌、行为举止这些暂且不说，天斗皇室的天鹅武魂总做不得假吧，像他们这种一脉相承的武魂可都是有感应的，但他过往亲自考校大皇子的魂力修为时并不觉得有违和之处啊。

    “大皇子，你的伪装确实做的相当完美，只可惜啊，六翼天使武魂的传承魂骨虽然已经很接近十万年魂骨了，但到底还是差了那么一丝。这一丝就决定了你虽然能伪装身体与声音的变化，甚至于连武魂都能伪装，但终究不能尽善尽美，还需要外物加以辅助。”说话间，徐阶已然凭借着眼力与灵觉找到了面具的边界之处，只不过他并未立刻出手，而是笑意吟吟地注视着对方，“怎么说？需要我亲自为你卸下面具吗？”

    大皇子死死地盯着徐阶，片刻过后，还是低下了头长叹了一声：“不必了，我自己来。”

    于是在徐阶的示意下，唐昊略微放松了对大皇子的钳制，让他能空出一只手来。只见对方将手伸进自己的前襟之内，手腕一翻，迅速掀起，一整张一直连接到发髻深处的奇异面具便已经被他掀了起来。众人这才见到他的本来面目，那是一张冷艳的娇颜，肌肤如雪，凤目含威。与原本大皇子雪清河那平易近人的样子相比，他，或者说她，要有个性得多。挺直的鼻梁，略显纤细的凤目，带着几分威棱的面庞，这枚不知从何时就潜伏在天斗皇宫里的武魂殿的暗子，竟然是一位巾帼。

    在场的众人除了徐阶以外无不露出吃惊之色，尤其是雪夜大帝，他伸手扶额，知晓自己真正的大儿子已然是凶多吉少了，随即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对着伪装之人厉声喝道：“说，你究竟是谁？武魂殿派你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然而对方却是看都没看雪夜大帝一眼，只是盯着徐阶，反而问起他来，“我调查过你，徐阶，三年前你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般一鸣惊人，但之前的过往经历却是一片空白，即便我拜托爷爷发动了武魂殿的人力也找不到你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蛛丝马迹。然而现在你却摆出了一副对我相当了解的神情，我很好奇，你究竟是谁？”

    “不急，”徐阶享受着剧透的快感，对有些sao动的众人伸出双手作安抚状，“请各位先听我讲个小故事。”

    他缓缓道来，“故事要从这位出生前说起，”徐阶伸手指向卸下面具的女孩，“那时武魂殿有这样一位少女，她天赋绝伦，拥有着世上罕见的双生武魂，因此早早地就被当代教皇收为了弟子，成为了武魂殿的圣女。但哪个少女不怀春，在她最是青春年华的岁月，她碰上了可以说是所有能成为魂师的人中天赋最差的那个，按理来说他们本不应该走到一起，然而爱情这种东西，最是不讲道理。两人在一连串的相遇相识相知之后相爱了，男生用自己的智慧帮助着少女，而少女也承诺会在继承教皇之位后倾尽武魂殿的力量，为恋人寻找能提升武魂的方法。故事若是继续这么发展下去，也许会有个美好的结局。”

    “然而，”徐阶看着若有所悟的女孩，叹了一口气，“世事哪有那般如意，如同所有悲剧故事发展的那样，一个对于这对情侣来说无可匹敌的反派出现了。他在一个星光暗淡的夜晚找到了少女，问她与那名男生有什么关系。在当时的少女眼中，对方是她最尊敬的人，他不但是武魂殿的教皇，同时也是他教导了少女所有的知识。”

    听到徐阶的话，女孩的瞳孔一阵收缩，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少女并没有隐瞒，她原原本本地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告诉了她的老师。当时，教皇的脸色很难看，他说，少女是武魂殿不世出的天才，决不允许她与任何外面的男人发生感情，更不用说是跟蓝电霸王龙家族有关系的人了。教皇要求少女永远不离开武魂殿，但当时正沉浸在恋爱的甜蜜中的少女怎么可能愿意与男生分开，双方也因此大吵了一架。如果故事停留在这一刻，那么也还好，诸如此类少男少女们因为家世门第而被迫分开的悲剧在这片大陆上并不少见，这点我想宁宗主深有体会吧。”

    突然被cue到的宁风致只能苦笑，七宝琉璃宗创立之初为了弥补直系弟子没有攻击力的缺陷，规定所有直系弟子的配偶都必须是战斗魂师。拥有极其强大的战斗力，才能保护他们。这种规矩虽然正确，确保了七宝琉璃宗能站稳脚跟，但也残酷，流传下来了不少令人遗憾的前尘往事。也就是时至今日，七宝琉璃宗已是上三门中排名第二的存在，有了许多附属的宗门弟子专门负责保护拥有七宝琉璃塔的直系弟子，宗门才有余裕允许直系弟子的婚姻大事有通融的可能。

    因此宁风致虽然对故事中的少女有所同情，但也并不认为对方的师长有什么错处，换作是他的女儿，宁风致也不会同意对方跟一个无法保护自己妻子的人在一起。但徐阶接下来的话，让他大跌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