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我是梁日天 （七）
三人说笑着刚刚进了和平饭店的大堂，窝在大堂角落里，被遗弃了整个下午的宁安民带着一副总算见到亲人了的神色，从大堂角落的休闲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个下午，宁安民的心情始终是痛并快乐着。 文华东方酒店哪怕不看背后的怡和母公司，也是港岛唯一一家上市的五星级连锁酒店企业，在东南亚区域，酒店豪华、有格调的名头还是能打出去的。 这次文华东方酒店的一把手来沪城，虽然并购和平饭店的资金，同数亿甚至数十亿美元的电子、航空、石化等大型项目没什么可比性，但接近五亿人民币的单一酒店投入，在九十年代的共和国也算是天价了。 由于和平饭店有着历史文物的属性，文华东方并没有获得和平饭店产权，而是同沪城市政府以一比一的比例合资，注册一家全新的中港合资企业，沪城市政府出和平饭店两栋楼作价五亿人民币，文华东方出管理团队，改造资金，改造方案并负责酒店的后续营运以及营运管理。 考虑到顶级酒店对城市形象的拉动，沪城派了一位副市长负责同文华东方酒店的谈判工作。 这位副市长叫唐铮是唐婉的大哥，和宁安民算起来可是熟人外加不算远的亲戚。 说起来唐铮的仕途倒是和某人着直接关系，唐经天在经济领域的造诣可比宁建中强多了，对某人在商场上的所作所为研究得很深，对梁远本人的兴趣更是大到了极点。 不过唐婉护短，觉得梁远少年有成心气极高，生怕一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掺杂进来，毁了梁远和宁婉嘉之间青梅竹马的纯粹感情，一直把梁远藏得好好的。 唐婉打算等梁远长大一点，性子沉稳些在进入那个错综复杂的圈子，因此，连双胞胎爷爷那边唐婉都没主动要求梁远去走动，更别说姥爷了。 虽然一直没看到梁远本人，远嘉的不少事唐婉倒是不瞒着家里的老爷子，毕竟在经济领域唐经天可比宁建中厉害多了，在地方上的关系也比宁建中厚实。 当年梁远在港岛收购怡和，纪家半路出手打劫，已经研究梁远很深的唐老爷子就告诉唐婉别出手，沉住气，看后续，结果不出唐经天所料，某人不单从场外直接翻盘，还顺手给纪二爷扣了一口半点杂色都没有的黑锅过去。 经此一事，唐经天直接把自家老大原本在部委进步的计划丢进废纸堆，去年人代会开完，四十九岁的唐铮直接从京城平调到沪城出任副市长。 然后，转过年，浦东新区晋升为国家级开发区已经如箭在弦，远嘉出动了大半大会议成员远赴沪城，此时的唐铮已经理顺了关系熟悉了工作，刚刚把浦东新区的日常招商工作接到手里。 宁安民下午被宋晓薇直接带去参加同沪城市政府的商务会谈时都有点蒙圈。 以宁安民的级别来说，搞不好得熬上二十年才有资格作为主要参与者，出没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 由于唐婉的缘故，唐铮对远嘉的了解远比宁安民多，唐铮虽然不知道远嘉这个名头的存在，但唐婉和商飞、怡和之间的紧密关系唐铮是看在眼里的。 对自家老爷子突然插手自己的仕途唐铮感到极为不解，唐铮毕业于共和国地质大学煤炭勘探专业，毕业后一直在煤炭工业部工作，八八年煤炭工业部撤销之后，唐铮转任去了新成立的能源部。 经过一年多的磨合，唐铮在能源部适应的不错，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在能源领域打转的唐铮，突然被自家老子告知，别在部委等着煤炭工业部复牌了，赶紧下地方。 唐铮在政治上的抱负不算大，觉得自己兢兢业业的从政一生，到老后能和自家老爷子一样，挂着中央委员的名头退休也就知足了，没想到人生过了大半，仕途也过了大半，居然被自家老子临时加码了。 熟知共和国官场的唐铮自然明白，下地方这背后的含义，如果仕途一直在单一领域打转没去过地方任职，绝对不可能有机会观望政治局那十多个位置。 百思不得其解的唐铮自然要刨根问底，结果被唐经天几句话堵了回去，老子总不会坑儿子，这是确定的吧，下地方有助于在仕途上走得更高，这也是确定的吧，想知道更多，去问你幺妹。 唐铮没从自家油盐不进的老子那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好硬着头皮去问唐婉。 看看两个丫头和宁安民与宁安然之间的相处方式，就知道当初的唐婉作为老闺女在家里的地位如何了。 和唐婉在夫家偶尔受点妯娌的小气不同，唐经天生了五个儿子活下来四个，到老才得了这么一个闺女，自然是捧在手心里，哥哥们对这个唯一的幼妹也是十分疼爱。 早年间唐家几兄弟对宁雷喜欢出没于战场险地，外加不上心仕途颇有微词，觉得自家小妹嫁的亏了。 倒是历史拐弯了之后，宁雷一飞冲天，唐婉又从相夫教女的幕后走上了前台，唐家几兄弟心里的微词才淡化下去。 不过唐家几兄弟都在政务方向任职，不比宁家那几位都在军界，对远嘉所带来的变化不敏感。 从唐婉在怡和问题上同纪家针锋相对开始，唐铮心中的疑问就越来越多，这事儿唐铮从头薅到尾，怎么也想不通自家幺妹什么时候有了在南非的海外关系，还帮着人家直接埋了岭南纪家。 满肚子疑问的唐铮找了个日子去联航寻到了唐婉，一番交流下来唐铮除了从唐婉那里得到当妹妹的总不会坑大哥，去沪城任职绝对有助于仕途这个建议之外，其他的疑惑不但没解开反而越弄越多了。 唐铮从唐婉没怎么掩饰的语气里知道，有一件很重大的事情正在发生，自家老子，自己妹妹都只知情人，但就是不告诉自己。 把那个狗子给我拉过来，简直不能忍了。 不管唐铮经历了怎么样的内心戏，在去年人代会召开之际，还是选择了平调去地方任职。 招商工作在九十年代算不得什么抢手活，未来一个县不挂上七八个主管招商的副县长都不好意思出去和人打招呼，唐铮到没费什么力气就在沪城站稳了脚跟。 心里存了疑惑，唐铮上任以后就对经济方面的因素额外关注，特别是和自家妹妹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商飞和怡和。 然后，唐铮慢慢的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比如商飞宣布基于CM100支线客机技术的CM50公务机将在国内设置研发中心和首条生产线，怡和宣布重新启动大怡和计划，北上共和国内地市场，文华东方酒店项目就是打头阵的排头兵。 再然后，港基集电、商飞、香格里拉、浪潮、怡和这些知名企业的高管集体来沪，唐铮如果还弄不清自己父亲和妹妹让自己来沪城的目的，以后就不要在官场上混了。 虽然搞不清楚自己父亲和幺妹到底如何同这些企业搭上关系的，但唐铮彻底明白这几年确实有件自己不知道的重要大事已经发生过，这件事情的深刻影响，已经开始徐徐向外扩散。 因此，当唐铮看到和宋晓薇一起出现在谈判现场的宁安民时，更是坚定了这个看法。 宁家下一代无人对从军感兴趣，宁安民能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这里，代表着宁雷也肯定知道唐铮自己猜测中的那件大事，也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共和国军方参与其中，否则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消息透露到社会之上。 下午，正规的商务谈判结束之后，唐铮找机会和宁安民谈了一次，敲击了数次唐铮发现宁安民还不如自己知道的多，越是难以寻到真相唐铮越觉得事情有意思，自己好歹也能沾上高官的边，对于一件大事余波就能给自己带来足够好处的事情，居然半点都不知情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倒是宁安民快被一下午发生的事情弄晕了，唐铮的旁敲侧击也使得宁安民敏锐的意识到，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才是导致自己这次来沪的主要因素，唐宁两家的老爷子都是知情者，而且这件事不光影响了自己，唐铮这个级别的人居然半年前就来到了沪城。 想着种种若隐若现的巧合，各种匪夷所思的念头在宁安民的脑袋里盘旋不休，人都快憋疯了。 由于早年习惯的原因，梁远和两个丫头出门从来都是在一起住个大套房，宋晓薇知道三人在香港的习惯，安排房间时自然参考三人在文华东方酒店顶层套房的旧例，替三人准备了一件和平饭店最大的套房房间。 宁安民跟着三人回了房间，惊讶的发现某货色居然和自家两个妹妹居住在一个屋檐下时，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嘉～嘉～，你们住在一起了？小婶知道不知道你们住在一起了？” 赶上梁远去自己房间看文件，宁安民也不上心里那些疑惑，一把拉过宁婉嘉，结结巴巴的先问了这个刚刚看到的震撼性场面。 “妈妈当然知道啊，我们三个一起长大从小就住在一起，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突然大惊小怪的。” 宁婉嘉十分不解的看了宁安民一眼。 “我～～～～！！！” 妹妹你都是快成年的美少女了，和快成年的某路人住在一起真没问题么，宁安民激动得嗦不出话。 宁安民激动了一会，又觉得以唐婉的为人怎么会忽视这么如此严重的问题，莫非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这一天中遇到的很多事情，正在缓慢的颠覆着宁安民的世界观，使得宁安民对自己的判断力产生了疑惑。 半晌，宁安民决定把这件自己管不了的事情先丢在一边，试图从两个妹妹这里获得解决自己疑问的答案。 两个丫头倒是给了自家大哥面子，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听宁安民讲整个下午行程，以及同唐铮之间满是试探的谈话。 “嘉嘉，菲菲，凭良心说大哥对你们两个怎么样？” “很好啊。” “你们两个肯定知道大哥不知道的事儿，对不对？” 两个丫头想了想，齐齐点了点头，认账。 “那能不能和大哥说说，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我猜测唐家大伯都可能受这件事情影响来了沪城。” “大哥猜的没错，唐家大伯就是受这件事影响来到沪城，不过～～～。” 看着宁安民可怜巴巴的眼神，宁婉嘉决定小小的给个提示。 “相比唐家大伯，其实大哥距离真实答案已经很近很近了。” 丫头意有所指的没说不过之后是什么，而是给了一个正确提示。 能不近么，真实答案就在套房的另一间屋子里。 倒是宁婉菲看着宁安民依旧迷惑的眼神笑得没心没肺的。 “大哥，其实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现在你只是觉得要被疑问憋疯了，如果告诉你真的答案，大哥你就该怀疑人生了。” 宁安民刚开始听妹妹这么说是不屑一顾的，能力、学历、家世放在同龄人堆里，宁安民就算不认为自己是最顶尖的那个也认为自己是最顶尖的那批，按妹妹的说法怀疑人生除非自己的同龄人冒出来个高官，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儿。 不过宁安民忽然又想到下午唐铮对自己的言语中的试探，以及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时难以掩饰的失望神色，宁安民又对自己的判断有点动摇，唐铮可是实实在在的高官别，哪怕是副的。 宁安民正纠结呢，房间的电话响了起来，宁婉菲离电话近，直接接起了电话。 “是苏总啊。” “恩，是在看欧洲的文件呢。” “好，他一会就过去，顶楼会议室是吧。” “是的，我和嘉嘉都上去。” 看着宁婉菲放下电话，宁安民随口问了一句:“菲菲，谁啊。” “你猜～～” 宁婉菲是笑非笑的看着宁安民。 “顶楼的会议室和欧洲的文件，听来菲菲很厉害嘛。” “哥，你慢慢猜，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慢慢的了解有助于身体健康。” “嘉嘉，我们收拾资料，苏总他们都在顶楼，今天的议题是欧洲的事情。” “嘉嘉妹妹，可怜可怜哥哥吧。” “该说的菲菲都说了，哥你还是慢慢看慢慢了解比较好。” 宁安民看着两个丫头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摞文件，又抄起电话拔了个号码说了句翁叔，然后又讲了一串字母和数字掺杂的代码，不一会翁承基拿着一个纯黑的文件夹走了进来。 “哥，你该回房间啦。” 宁婉嘉开始赶人。 宁安民看翁承基进来就知道自己妹妹真不是在开玩笑，自己妹妹肯定涉及到了一件自己不知道的重大事件当中。 虽然好奇的要死要活，宁安民还是迈步回房，倒是出门的瞬间宁安民忽然福至心灵的扭头问了宁婉嘉一句。 “嘉嘉，菲菲刚刚提起的苏总，不会是和我们住在一个饭店的港基集电总裁苏良宇吧？” 宁婉嘉给了宁安民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无情的把宁安民撵了出去，最终也没给宁安民一个确切的答案。 最近，通过全体大会议成员协商，远嘉已经原则上确定和法国斯纳克玛合作，在M88核心机的基础上开发一款适用于支线客机、窄体干线客机的中等推力大涵道涡轮喷气发动机。 这样在CMB100支线客机的动力选择上出现了一个有趣的局面，德国宝马同英国罗罗合作生产RB700系列中等推力大涵道涡扇，共和国华晨动力和法国斯纳克玛合作生产M321系列中等推力大涵道涡扇。 商飞已经和MBB获得了一致意见，CMB100支线客机不会选择GE旗下的产品装机，考虑到各国就业等现实因素，除非某种产品出现重大缺陷，否则欧洲市场RB700和M321的装机比例不大于1比0.8，除欧洲市场之外，对客户选择RB700系列或者M321系列的装机过程不进行任何干涉与影响。 换句话说就是，一旦CM系列支线客机火了，在航空发动机动力选择上美国人滚蛋，欧洲市场英德对抗中法，其他全球市场大家各凭本事。 当然，这种有违自由竞争的默契协议也给CMB宇航带来了很大的好处。 英国航空，法国航空，德国汉莎航空，共和国联合航空近期都对即将彻底技术定型的CM100、CM200客机产生强烈兴趣，CM100和CM200的预期合计订单，从十几架的规模迅速积累到了百架以上，随着客机意向订货的增长，CM系列支线客机的盈亏平衡点也不在是个遥不可及的数字。 在远嘉高管近期的议题里，在沪城开分基地只是一个不太核心的话题，这两天最核心议题是李远铃提供的一份多达五百页的技术文件，文件上不但罗列了斯纳克玛目前具备华晨急需的航空发动机技术，还对新航发的研发资金做了详细的预算。 就算M321中等推力涡扇有共和国研发人员参与，具备物美价廉的潜在优势，但人员成本在航空发动机研发过程中也只占30-40%的比例，核算到整个项目里总体能节省15%就不错了。 哪怕有自带降低成本属性的共和国参与，M321中推依旧高达12亿美元的研发预算成了远嘉大会议成员近期讨论的焦点，对于远嘉来说筹集6亿美元的研发费用可不是说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