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不信邪
“诅咒？”兰尼克从楚中天嘴中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有些吃惊，他此前并没有想过这一层。对他来说，超自然的东西他都是不相信的，作为卡尔.马克思（Karl_Marx）的同胞，他是一个无神论者。 “我们只是最近运气不太好而已。”他对楚中天说。 楚中天对这些“神秘主义”的东西谈不上信与不信，他毫无感觉。不过现实中足球确实和这些神叨叨的东西联系在了一起。在非洲和南美洲，有专职的巫师，一些球队会在和死敌比赛前邀请这些巫师来球场做法，这样就可以保证球队取得胜利。还有一些巫师出于对某个球星的厌恶，也会对这位球星施法，比如诅咒他未来遭遇一次严重的伤病。 欧洲人在球场迷信方面也不遑多让。 特里在赛前的球队大巴上永远只坐同一个座位，听着同样的CD，永远把自己的车停在斯坦福桥同一个车位里；前曼联、国米和利物浦球员保罗.因斯只会等到走出通道以后再穿上比赛球衣；英格兰国门詹姆斯赛前喜欢朝墙上撒尿；三狮传奇射手希勒赛前只吃两种食物：鸡肉和豆子。 在楚中天所效力的德国足坛，还有一个更出名的“迷信”，那就是德国人的“幸运硬币”。虽然德国人总体上来说是不怎么迷信的，但他们又确实相信小猪、扫烟囱的人、四叶草的三叶草，以及马蹄铁具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同样的，德国的铜币“芬尼”也具有相同的作用。 在2002年世界杯预选赛，德国队主场1:5惨败于英格兰之后，德国人萌生了这个想法。德国的铜币一直以来就被认为具有某种不可思议的魔力，所以德国人决定把这种魔力用在球场上。《图片报》编辑们在德国队乌克兰的那场关键附加赛之前想出了这个主意，他们将一分硬币埋在了基辅赛场的禁区里，它从此便像一枚符咒似的。德国队在基辅1:1逼平了乌克兰，又在主场4:1击败了对手，夺得了世界杯入场券。 在日韩世界杯上，这枚硬币依然在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它保佑赛前并不被看好的德国队一路过关斩将，闯入了最终决赛。 不过这硬币也不总是显灵，他们就在决赛中0：2输给了巴西。 法国人的迷信更成功，在98年世界杯上，法国队的中后卫布兰科在赛前总会亲吻一下门将巴特兹的光头，以祈求好运。这一做法非常凑效，法国队最终拿到了他们国家历史上的第一个世界杯冠军。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一连串的倒霉事件确实影响到了更衣室里的气氛。”楚中天作为球员和教练之间沟通的桥梁，有义务将更衣室里的变化告诉主教练。 兰尼克也知道这些事情影响了更衣室的气氛，也影响了球队的士气与战斗力。这段时间球队的表现说不上好，和上半赛季比甚至可以用“糟糕”来形容。输给汉堡之后他们已经丢掉了联赛第一，被沃尔夫斯堡挤到了联赛第二的位置上。在输给不莱梅之前他们十轮不败，而在输给不莱梅之后他们四场比赛只赢了一场，其余三场两负一平可是要怎么解决这样的事情呢？难道让他请个巫师来做法吗？开玩笑。霍芬海姆是用现代理念管理的俱乐部，这种事情不光他本人，就连俱乐部老板霍普先生也不会同意的。 兰尼克看着还空无一人的训练场，陷入了沉默。 ※※※霍芬海姆的霉运还没有结束。在和汉堡的比赛结束之后，波加特茨和法布里西奥两个人被德国的反兴奋剂部门抽中进行尿检，结果两个人当时脑子里光想着球队失败和两名队友受伤这样的事情了，忘了去尿检，后来还是队友提醒他们，他们才想起来，结果还是迟到了五分钟。 这件事情被媒体报道了出来，在德甲又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事情的进展。 德国足协已经对此事件展开了正式调查，他们要求波加特茨和法布里西奥两个人对违反相关的药检规定的行为做出书面解释。 还有德国媒体不怀好意的引用了半个月前发生在意大利同行之间的事情——当时意大利球员曼尼尼和波桑奇尼就因为类似的原因被禁赛一年。他们似乎是想暗示些什么，如果这两个人真的被禁赛一年的话，那么对于霍芬海姆来说绝对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法布里西奥还好说，他的租借期只有半个赛季，结束了之后就回巴西了。可是波加特茨绝对是球队的主力左后卫，如果他被禁赛了，在左后卫这个位置上兰尼克将无人可用——伊贝茨贝格尔也伤了，本赛季还能不能打都不知道……德国足协副主席科赫初步认为霍芬海姆两名球员与意大利球员的情节类似，他不排除一年禁赛的处罚可能，尽管这听上去很严厉，但规定就是规定，必须执行。 这下霍芬海姆赶紧展开了危机公关，希望德国足协不要处罚的这么严。 尽管霍芬海姆获得冬歇期冠军的时候被不少人交口称赞，认为他们给德国足球带来了一缕清风，但是当他们开始倒霉的时候，幸灾乐祸的人也不少。其实这和他们讨厌拜仁慕尼黑是一个道理——当你变强了，那么厌恶你的人自然会越来越多，虽然同时喜欢你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其实要我说，兰尼克最失败的做法就是在冬歇期威灵顿受伤之后，从不莱梅租借来了个萨诺戈。”德国的媒体也开始落井下石，嘲笑这支球队了。“萨诺戈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衰神。走到哪儿，哪儿就倒霉。当年他去凯泽斯劳滕，结果凯泽斯劳滕立马降级。紧接着他转会去了汉堡，本来排名前三的汉堡最终差点也降级了。萨诺戈的传奇故事还没完，第二个赛季他转会去了不莱梅，不莱梅本赛季排名第几？第九！不过好消息是他们终于摆脱了萨诺戈这个衰神，现在他们开始迎来了反弹，在客场击败了霍芬海姆，联赛的排名也升到了第七名。而萨诺戈则将他的霉运带到了霍芬海姆，这支球队在萨诺戈加盟之前是冬季冠军，风光无限，联赛主场不败，现在呢？丢掉了联赛第一的位置，主场不败纪录也被破了……” “还有一件事情可以证明萨诺戈是衰神——在霍芬海姆和汉堡的比赛中，他一场比赛打中了三次门柱。要知道自从1993-94赛季，德甲开始统计击中门柱的次数以来，还没有人在一场比赛中三次打中门柱的……但是萨诺戈做到了，这说明了什么？要说他不是衰神，有人相信吗？” “楚两次声明他的目标是联赛冠军，我觉得如果他真的那么想要联赛冠军的话，不如转会去拜仁，哪怕去沃尔夫斯堡也行。留在霍芬海姆是没前途的，这支球队被人研究透了之后就恢复了原形……现在的霍芬海姆应该考虑的并不是联赛冠军，而是保住下赛季欧洲联赛的参赛资格。” “其实霍芬海姆已经很成功了，作为升班马，能够拿到一次冬季冠军，这已经值得他们骄傲了。但是‘凯泽斯劳滕奇迹’不是那么容易复制的，为什么被称为‘奇迹’，那就是因为他的不可复制性……” 媒体上有各种各样的声音，有些看起来甚至是为霍芬海姆开脱说好话的，但中心思想都是一点——不看好霍芬海姆接下来的比赛。 ※※※兰尼克还没想好怎么扭转更衣室里的气氛，但是楚中天身为球队的队长，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球队的士气低落下去。 下一场球队面对的是联赛倒数第二名波鸿，别看波鸿排名很低，就以为这支球队很容易赢了。现在已经是联赛的第二十七轮了，距离联赛结束还有八轮，这种深陷降级区的球队反而会更难对付，因为他们要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所以在联赛末期，保级球队比争冠对手还难对付，一直都是公认的。 楚中天可不希望和汉堡的失败成为球队连败的开始，他必须做点什么。身为队长，这也是他的责任。 在训练结束之后，大家都回到了更衣室里。这段时间更衣室里的气氛不如之前活跃了，大家都受到了失败和所谓“诅咒说”的影响。 就在大家都低着头换衣服的时候，楚中天站起来拍了拍手。 在相对安静的更衣室内，他的巴掌声很响亮，大家都听到了，他们抬起头来看向站着的楚中天。 “为什么你们一个二个都表现的如此沮丧？我们要降级了吗？”楚中天这句话将所有人问得一愣。 对了，如果不是楚这么说的话，我还以为我们的联赛排名很糟糕呢……可实际上我们现在的联赛排名是……“我们现在排名联赛第二，有几个升班马做到过这样的成就？这依然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为什么你们要垂头丧气的？”楚中天指着大家问。“我当然也为马蒂亚斯和安德列斯他们的受伤感到遗憾，可足球哪有不受伤的？也许明天训练中我就受伤了呢？这不是让我们垂头丧气的原因，我们表现得如此出色，凭什么感到沮丧的人是我们？不要听媒体的那些话，他们除了制造噱头吸引眼球之外一无是处！” 在楚中天成长的路上，一直以来媒体都对他起着正反两方面的作用，争议一直都围绕着他。不管是在俱乐部和在国家队完全相反的表现，还是既踢球又开饭店的做法，另外他的转会选择也出人意料，让大家都猜不透。 他对媒体可谓很了解了。 “我认为哪怕再多人受伤、停赛，只要我们还能凑够十一个上场球员，就没有理由表现得这个样子。” “我认为楚说的对。”伊比舍维奇站了起来，在队中，他永远都是楚中天的忠实拥趸，不管楚中天说什么，他都是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的人。“诅咒什么的我不懂，但我认为那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我们被所谓的诅咒影响了，输掉了比赛，那么究竟是诅咒在起作用，还是我们自己犯了错呢？” 这番话其实挺辩证的。算命啊、诅咒啊、迷信啊这些的，究竟是因为你相信它们，所以才觉得灵验呢，还是因为它们真的灵验了，所以你相信？所谓“心诚则灵”是否就是一种心理暗示和说话的技巧呢？如果你相信的话，那么哪怕只是巧合你都会当做显灵，如果你不相信，那么巧合就只是巧合。 伊比舍维奇的这番话引起了队友们的沉思，楚中天向他投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就连之前信誓旦旦说这是诅咒的登巴.巴此时也都皱起眉头考虑起伊比舍维奇说的话来了。 诅咒说在球队内其实是挺有市场的，因为踢球的人大多迷信。 “换句话说，就算真的是诅咒。我也想努力挣脱这种诅咒的束缚，我这人不信邪。”楚中天看着他的队友们，这么说道。 当初在温布尔登竞技的时候，面对强敌切尔西，就连他的队友都认为他们不可能战胜这支巨无霸一样的球队。但楚中天不信邪，结果他们真的在斯坦福桥淘汰了切尔西。当他面对着自己的前途的时候，穆里尼奥这个当今名帅希望他留下来，在切尔西等待机会，看起来切尔西比梅斯更有吸引力，但是楚中天不信邪，不惜和穆里尼奥翻脸，也要转会去梅斯，结果在梅斯他成就了自己职业生涯迄今为止最辉煌的四个赛季，他拿到了法国杯冠军、法国超级杯冠军、欧洲联盟杯冠军和欧洲超级杯冠军。在梅斯结束了四年周期之后，大家都觉得霍芬海姆这支升班马毫无前途，去了也是自甘堕落，楚中天再次不信邪，非要转会来这里，结果他和队友们一起创造了一个童话一样的现实——他们以升班马之姿拿到了德甲半程冠军。 是的，他就是这么一路不信邪走过来的，将“常理”“逻辑”“现实”“合理性”都甩在了身后，在弱小的梅斯捧起了欧洲联盟杯，为什么在基础比梅斯还要好的霍芬海姆不能举起德甲冠军奖盘呢？ ※※※兰尼克注意到球队的更衣室气氛比以前好了一些，球队在训练中也不是那种无精打采的了。他知道这一定是楚中天的功劳，他是队长，球队的更衣室气氛转变一定与他有关。 于是他在训练前和楚中天的例行聊天中对他表示了感谢。 球队的气氛变好了，战斗力自然就恢复了，尽管球队依然面对着诸多问题。 比如魏斯在和波鸿的比赛前感冒了，只能打替补，希尔德布兰第三次伤停，连大名单都进不了，沃萨因为背伤也无法参加比赛，而兰尼克不得不在和波鸿的比赛中从青年队抽调了三个人来充实替补席，否则的话，霍芬海姆的替补席都坐不满了。 尽管有这么多的不利因素，霍芬海姆依然在主场以3:0的比分干净利落地战胜了波鸿。 伊比舍维奇在比赛中打进一球，将他本赛季的联赛入球扩大到了二十四个，继续领跑射手榜。 第四十三分钟，霍芬海姆首开纪录，角球开出之后，楚中天头球攻门，被门将丹尼尔.费尔南德斯（Daniel_Fernandes）挡了出来，足球正好落在了伊比舍维奇的脚下，他轻轻一捅，足球就滚进了球门。 第五十五分钟，霍芬海姆掷界外球，波加特茨将界外球直接掷进了禁区。波鸿的中后卫马尔特里茨（Marcel_Maltritz）争顶失误，直接把足球顶给了萨利霍维奇，萨利霍维奇面对着送上的大礼毫不客气，十六码外低射左下角得分，2:0！ 看到霍芬海姆有这么好的表现，解说员也不得不感叹这就是年轻球队的特质：“当牛对他们抱有希望的时候，他们会让你失望。而当你们对他们不抱希望的时候，他们又会让你眼前一亮……赛前大家都认为波鸿虽然是客场作战，但是为保级而战的他们一定可以将近况不佳的霍芬海姆拉下马来。哪想到……霍芬海姆却在第五十五分钟就确立了两球领先的优势，我们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霍芬海姆，快速机动，一往无前的气势，波鸿在霍芬海姆的压迫之下，不断出现失误，只能被动防守……” 第六十九分钟，波鸿再遭打击。楚中天在禁区前沿摆脱了达布罗夫斯基（Christoph_Dabrowski）的防守，面对着逼上来的波鸿中后卫马夫拉伊（Mergim_Mavraj）送出妙传，登巴.巴抢在补防的后卫叶海亚（Anthar_Yahia）之前将足球捅入了球门。3:0！ “3:0！霍芬海姆已经让这场比赛提前失去了悬念！虽然这么说对波鸿不太好，但事实如此，他们在比赛中完全没有表现出能够击败霍芬海姆的实力。这场比赛的胜利来了的非常及时，我相信对于霍芬海姆的球员们来说，这个三分可以稍稍安抚一下他们躁动的心了……” 这位解说员说的没错，如果说之前还有人觉得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是诅咒的话，那么这场比赛的胜利则让大家看清楚了，就像他们的队长所说的那样——就算这是诅咒，我们也不信邪！ （未完待续）